钱光庭一行三人翻山越岭,穿越敌占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敌后安全地带。比尔和开淼去了成都,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钱光庭只是稍作休整,又经过重庆,调头返回了沦陷区,继续投身他的地下工作。盟军在世界各地开始反攻,战局正在逐渐扭转。中国战区对日本侵略者的打击力度逐渐增加,美国空军的轰炸有力地打击了日本军事设施和战斗资源,东线的日军战斗部队已经在饥饿线上挣扎了。
武汉作为日军攻击周边地区的跳板,成为中国战区盟军的打击目标。尤其是日本第五航空军,利用汉口的王家墩机场为基地,频繁起飞支援河南、湖南的“一号作战”战场,并且轰炸成都、重庆和昆明等大后方的军事基地和老百姓,造成极大的破坏力。而从四川和云南起飞轰炸日本本土的美国空军机组也经常受到日本空军战机的拦截和攻击。还有一些日本战斗机攻击驼峰航线上的运输机,给中国抗日的生命线带来极大的威胁。
武汉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在战火中被推到了残酷拉锯的前沿。中美两军都认为武汉的日本航空基地势必除之而后快。美军中国战区的将领屡次要求对武汉进行更加频繁的地毯式轰炸,以瘫痪日本空军的机场和补给。但是,武汉人口众多,伤亡无法估算。美军高层和国民政府高层对毁灭性大轰炸与否都存在不同的观点。以至于美军换将之后,同意大规模轰炸的声音才开始压倒多数,焦土战略似乎又有抬头的趋势。
第十四航空队统帅陈纳德与驻华美军司令魏德迈以及美国陆军航空兵第20轰炸机联队的司令李梅制定了利用哈佛大学最新研发的燃烧弹,对汉口日本驻军和军事基地进行低空地毯式轰炸的计划。
对比尔来讲,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身边的战友有去无还的消息,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其中12月16日三名美军飞行员被俘,在武汉被剥掉军服,拖行游街示众,还有愤怒的“市民”对他们拳打脚踢。最终他们被拖到了武汉一个日本神庙的绞刑架上处死,并曝尸城头。也有消息称:那些所谓的“市民”,都是日本人假扮的。
军中报复日军的声浪骤起,但是比尔个人对于轰炸武汉,尤其是低空地毯式轰炸还是持保留态度。武汉的平民百姓怎么办?那里有无数个家庭,无数的孩子,他们和曾经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村民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他无法想象,要是青莲一家人回到汉口,会不会死在自己投放的炸弹之下呢?
战争的残酷,有时候不仅仅是针对敌人,还有可能要牺牲无辜的百姓,甚至是自己的亲人或友人。比尔的内心随着战局的变化日日焦灼不安。可他是个军人,除了服从命令,别无选择。
1944年12月18日早上,作为149架护航战斗机的其中一员,比尔从成都机场升空,随同92架B-29轰炸机,携带500吨的M69燃烧弹向武汉进发。他们在领航机的带领下,于中午飞抵武汉。多个日本飞行战队的几十架战斗机立刻升空拦截。
比尔的P-51野马战斗机武装了6挺机翼机枪和10枚火箭,为了轻便迎敌,他们拆除了两枚机载炸弹。很快,他就与防守敌机展开了空中厮杀。日军战机不断升空,但是都被大量的美军护航战斗机拦截,无法接近轰炸机群。B-29优异的飞行速度也甩开了不少日本战机的追击,成功轰炸了码头、修船厂、物资仓库等设施。一个多小时之后顺利返航。紧接着B-24解放者轰炸机进一步扩大战果。
由于投掷顺序的错误,在第一批投弹后,汉口市区笼罩在浓烟之中,严重影响了后续轰炸机的定位。只有少数后续的飞机正确命中军事目标,其他的反而错误地投弹到了武汉的平民区。机场附近的棚户区更是被夷为平地。
比尔和战友返航之后,听闻有6架飞机被击落,飞行员被俘。也有夜间返航的飞机因为中方机场没有合适的照明而无法降落,导致飞行员不得不跳伞逃生,其中美军王牌飞行员、中美空军混合团指挥官里德跳伞失败牺牲。
1944年12月21日,100多架美军和国民革命空军的飞机再次起飞,展开了一样惨烈的第二波轰炸。比尔在飞抵武汉上空的时候,看到地面残垣破壁,黑烟滚滚。武汉这个中原地区的大都市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令人完全无法想象她昔日里“东方芝加哥”的风采。想到有那么多的平民失去了生命,比尔心里悲愤难耐。但是想到自己的战友受尽屈辱的惨死,又让他有锥心之痛。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是中国飞行员,必须来执行这个残酷的轰炸任务的话,心里该是如何的矛盾和痛苦。开淼已经辗转到了昆明参加航空学校的培训,很快他也会成为打击日军的一员空中勇士。但是如果让他来轰炸武汉的话,情何以堪?
1944年的武汉空袭,命中率不是很高,大致只有38%,但目标地区最终有50%被毁。武汉地区的日军战斗机仅余20架的战力,生活与战斗物资也被摧毁。对于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整体战略有重要意义。李梅日后对东京的火攻战略计划,很多地方是借鉴了武汉大轰炸的试验。
武汉的大火在长江沿岸5公里内的范围燃烧了三天三夜。汉口一半以上的市区被毁,约四万汉口市民伤亡,房屋被毁15600余栋。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大都市,为全中国的抗日战争和全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承受了惨烈的击打。
比尔回到营地,洗去战火硝烟,手里拿着青莲送给他的小粽子,百感交集。他不知道的是,粽子里面的小纸条上,有青莲隽秀的笔迹,写的是:平安。
很快,比尔带着这个护身符,参加了驼峰航线的护航任务,和无数的中美飞行员一起,用生命支撑起抗日战争的生命线。每次当他和一队超载的运输机一起飞越横断山脉的时候,可以看见下面银光闪耀的山谷。那些反光的东西,是无数坠毁的驼峰航线上战友飞机的残骸。有时候他们一天要往返三次昆明、成都和印度13个机场。
飞越高山雪峰、峡谷冰川、热带丛林和日军占领区,驼峰航线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持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飞行条件最为艰险的空中运输线。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里,驼峰航线,这个对于盟军飞行员而言是近乎自杀式的航程,向中国运输了65万吨战略物资和搭载了三万名乘客,也因此付出了惊人的代价:坠毁和失踪了609架飞机,牺牲和失踪了1500多名中美飞行员,是人类航空史上悲壮的奇迹。
每次飞越最高海拔7000米以上的山峰,由于飞机没有良好的加压装置,飞行员需要有极大的耐力。加上气候变幻莫测,时时都有生命危险,堪比和日本军机空中对峙的死亡风险。在身体和意志遭受一次次挑战的时候,比尔会想到大山里的日子,想到自己的家人。大山里百姓的笑脸和大洋彼岸妻儿的身影,似乎在无限飘渺的远方,在高山迷雾中若隐若现。
战争、烈火、鲜血、生命......像是一幅笔墨浓重的画卷,视野所及,不断铺陈渲染。人性、情怀、品格、责任...... 如同一首时而激昂时而哀婉的交响乐,在生命的极限将他温柔地拥抱和有力地托举。他下意识里盼望着归航------无论是牺牲在无尽的长空,还是平安回到家乡的怀抱-----他真的是心力交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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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这篇和下篇都看了。可可写得真棒,图片也很战争!
你们怎么都能一下子看到比尔的身份呢?我觉得自己没泄密啊LOL
尽管知道比尔战后平安回到美国了,可是千千万万没能从战火里走出来的人,他们对和平和自由也曾有同样的期盼啊!
把我看得如此悲愤。。。向可可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