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立夏正相宜
发呆，“芳心是事可可”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万里。中国新闻对于美国的各式天灾人祸报道得比美国当地新闻还快。网络上各种各样的 美帝灭亡的帖子。杨健吓得半夜发信息给果真，问她具体情况。
周六晚上旧金山联合广场的二三十个高档商店遭遇了惨烈的洗劫，十一点多，旧金山市长宣布开始宵禁，每天晚上八点到次日清晨五点。湾区很多城市也实行了相似的政策。果真从新闻里新学的两个单词是“rioter”和“looting”。
5/31日晚上，Milpitas市的一个购物中心奢侈品店Neiman Marcus Last Call遭到有组织的洗劫，据说有100多人和50多辆车。当晚Oakland有人向警察总局大楼开枪。果真看得心烦意乱，但是杨健一个又一个的信息，微信同学群里一个又一个的帖子，让果真一次又一次地点击进入新闻网站。当天大家讨论最多的是美国耶鲁大学一个华裔女生Eileen Huang，黄艾琳写的公开信。果真看到的是一个初出茅庐，以为自己是时代尖锋的孩子，以模棱两可的语言成功引发了社交媒体上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战争，连亚裔美国人都分成了不同的阵营。中文媒体的疯狂转发和对她的采访，很有一点山雨欲来的兴奋。文革的时候果真还小，但是看过不少有关的书和电影，也听父辈讲过不少故事。果真在这封信里闻出了危险的味道。就像是一盘有问题的菜，你很难一下子说出是哪一个成分坏了，但是就是闻起来不那么令人舒服。最不让果真舒服的就是她所谓的“我们亚裔美国人”那一句。孩子啊，你还太年轻。果真想到大果，看起来他不会是热衷于政治运动的人。在果真几十年的生命中，一个永远不变的真理就是不要参与政治。天下乌鸦一般黑，投身其中的难免做炮灰。
但是果真又难以淡定。同学群里有的人明显的非常幸灾乐祸。这种调调从疫情在美国蔓延开来的时候就冒出了头。什么“不要回来投毒”，“美帝终于跪下了”，“美国要被光复”了之类的。明知道中国已经不给签证了，杨健还说“要不你们先回来吧”。果真狠狠地把手机摔在床上。
大果没看电视，但是一直在网上关注各大新闻机构的twitter。据NBC Bay Area讲，“Currently there are multiple reports of large, mobile groups of rioters and looters traveling throughout the East Bay Area.” 这是什么意思？在大果十六年的人生经验里，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那些到底是什么人？根据一个反对警察暴力的组织发言人讲，他们也不知道这些暴徒是什么人。大果和Jason不断地发短信，交换自己看到的最新消息。在电脑频幕上看到的那些抢东西的人，的确非常年轻，不少还是大果和Jason这个年龄的。现在人人戴着口罩，估计警察抓人都比较麻烦吧？另外还有不少年轻人在社交网站上说自己的父母如何如何种族歧视，其中有的父母因为这个还丢了工作。大果不知道，在文革中打倒自己亲生父母的不在少数。这一切对他来讲，太不可思议了。他很早就知道不能去黑人聚集的地区，路上看到黑人要小心。但是他也有黑人同学，虽然不是朋友，可也从来没怕过他们，没看不起他们。他不由得想，妈妈有种族歧视吗？爸爸呢？小姨和姨夫呢？蕾蕾和Robert呢？什么算歧视，什么算害怕？惹不起躲的起是歧视吗？
其中一个消息让大果吃了一惊，有人讲那些looters may heading to Stanford Shopping Center。大果想到了蕾蕾和Robert，赶紧发信息问他们的情况。
“我们会注意安全的，不要担心。6/6回去给你过生日哈！”
看到蕾蕾的回复，大果稍微安心了一点。他非常希望有机会和他们两个谈一谈目前的状况。妈妈看起来很紧张，也不是那么愿意讨论这个话题。
6/1日旧金山的Great High Way海边步道有很多人和平示威，标语牌五花八门，诉求也各式各样，但是大多数都尖锐地指向种族歧视。Black Lives Matter的口号被喊响了。包富城餐馆旁边的墨西哥大叔一大早就拿了一个很大的BLM的牌子，说是自己连夜搞好的送给包富城，让他贴在门口以保安全。他还送给包富城几个小的，说可以放在车子里面，免得车子被砸了。老实巴交的大叔表示这是送给包富城的礼物，感谢包富城带领N街的餐馆老板们困境中求生存。包富城哭笑不得地接下标语，然后扔在一旁。
6/3日有一万六千多人参加了在旧金山的示威游行。根据6/1日餐馆生意爆增的经验，包富城一早就备好食材，临阵以待，等那些游行回来的人排长队外卖。最近也许是因为游行示威，也许是因为焦虑，来外卖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加上他们新近推出的半加工餐点的外卖项目，餐馆人手显得有些紧张了。
说到这个半加工餐点项目的成功，大果功不可没。其实早有餐馆开始这样的服务了，但是大果想到一个主意：每个外卖餐盒上会有一个小贴纸，上面是一个YouTube里短视频的Link，视频里详细讲解了这道菜的做法。大果在餐馆厨房里忙了好几天，拍摄了热销的菜式的短片，回到家一一认真剪辑，配音乐，写字幕。蕾蕾再把这个创新发到他们的脸书页面上，N街餐馆老板们纷纷效仿。各家生意都有改善。
包富城打电话问果真，能不能来让大果来厨房帮忙，说临时找不到人，大果还算半个熟练工。果真说没问题，反正大果暑假没有任何活动，在家都闷死了。大果喜出望外，一到厨房就如小鱼入水，开心极了。包富城看着心生欢喜，答应忙过这几天，找到合适的小工就放他的假。果然搂着大果的肩膀说生日那天包一个大红包给他。大果盼着大红包，却一点儿也不想放假呢。
6/5号晚上，蕾蕾告诉大果她已经回家了。“明天是你的生日，想干点什么呢？”蕾蕾问。
“我想去看看游行。” 大果压低了嗓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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