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特种兵退下来之后,执行了几项外派任务,他就被安排到M国执行代号为“恐多”(condom)的潜伏任务,领导觉得译成“避孕套”过于直白,这“恐多”二字,音义兼得,同时提醒他没有启动养儿育女的计划之前,永远戴着“恐多”,以防万一。
每个月朔望二日他都去国立画廊临摹,如果有唤醒他的人,自然会在13点15分在《穿芭蕾舞鞋的女孩》面前伫立15分钟。之所以选择朔望,是西人不用阴历,比较难发现规律。当然也会遇到临时闭馆或者例行休假的日子,那些日子他就在附近的爵士乐酒吧等22点25分出现在吧台的一个点蓝色多瑙河鸡尾酒的客人,这是第二套唤醒方案。第三套只有应急的时候用,就是有人砸了他公寓的窗,扔进来的石头是涂了红色的漆,他就会立马打开电台,收听完指令后,毁坏一切,进入行动状态。
月又圆了,月又缺了,他临摹的作品已经可以乱真了,不仅盯着他的特务,连画廊和酒吧都看出他的规律了,没有来唤醒他的人。公寓维修时,他很想反对装双层玻璃,担心唤醒他的石头砸不透窗子,但是他保持沉默,期待砸的力度够大。谁叫他一直默默地躲在“恐多”里呢?
命令和规章是他的信念,60岁生日那天,他破例给自己买了个蛋糕,因为过完这天,他就可以从“恐多”里出来,光荣退休了。跟踪监视他的,换了好几拨人马,他好想分些蛋糕给他们。但是这个念头立刻被多年的训练灭绝了,他知道任何奇思妙想都会置他以及他的同事于无比的风险之中,在M国的间谍网也会因此崩溃。这么些年都忍过来了,最后一天是绝对不出岔子的。
他把蛋糕切成无数碎片,没有发现任何夹带的东西,他满心指望里面藏着一只“恐多”,或者一粒涂成红色的石子,或者有一个穿芭蕾舞鞋的女孩站在他的蛋糕上,鞋子旁边是蓝色多瑙河的曲谱。什么都没有,一只超级普通、超级正常的蛋糕,一个无事也不生非的生日。他有点郁闷地睡去了,明天开始就不用等唤醒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