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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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安游记《畅游祖国好河山》第二十六篇:风华正茂恰少年

(2022-09-26 00:05:28) 下一个

老安游记《畅游祖国好河山》第二十六篇:风华正茂恰少年

今天是9月26日,是我小儿子“木匠熊”的49岁周年纪念,我的《畅游祖国好河山》末篇,就用来纪念他的生日吧。以前都是讲我18岁以后的经历,那么18岁以前呢?本篇文章就从我的家世讲起,题目暂且叫做“风华正茂恰少年”吧。

我的家世

我叫安长发,1944年5月16日出生在黑龙江省安达县第三区的一个偏僻乡村,叫做朝阳堡(读捕)。上个世的纪60年代,地下发现了石油,于是居民迁移,房屋拆掉,村落尽毁,变成了大庆油田,下面的两图是大庆的地理位置和大庆油田的采油井。

图1. 大庆的地理位置

图2. 大庆油田的采油井

我的父亲安国忠,生于1911(辛亥)年,母亲蒋金童,生于1916年,都是出身贫苦的农民之家。我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安长富,大我10岁),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安桂清,小我3岁)和两个弟弟(安长才,小我6岁,安长月,小我12岁)。

由于我家的家谱已经失传,我的先祖在文字上已不可考,只有父亲对我口耳相传,我才知道一些大概。我家的原籍是河北省昌黎县某某乡,五甲二舍八里庄。与邻县乐(读涝)亭,说话是一个口音,带拐弯儿,俗称 “老毯儿”。

前清年间(哪个皇帝不知道),有个老罕王(读han1,那个亲王不知道)扫北,带着许多人家从关内来到东北,我家先祖就是其中的一家。首先来到辽宁省(哪个县不知道),其次又到吉林省扶余县(我父亲的出生地),最后落户在黑龙江省安达县第三区的朝阳堡。

我的太祖父(名字不记得)有两个儿子,长子安荣(我的曾祖父),次子安福(我的曾叔公)。安荣有两个儿子,长子安凤海(我的祖父),次子安凤江(早夭)。安福只有一个儿子,叫安凤河(我的叔公,我叫他三爷)。

安凤海有四个儿子,长子安国忠(我父亲),次子安国臣(我二叔),三子安国清(我三叔),四子安国明(我四叔,早夭)。安凤河只有一个儿子安国纯(我叫老叔)。一个典型的农民之家,“忠臣清明纯”,很像朝廷的功勋大臣之家。下图是人到老年时的兄弟四人。

图3.(从右至左)安国忠,安国臣,安国清,安国纯

我的父亲安国忠,几十年来,都是一个穷苦的农民,依靠着给当地地主扛活(长工),耪青(短工)和租田种地(佃户)维持全家的生活。农闲季节到甸子打洋草,到水塘割芦苇,到盐碱地熬碱,除了自用还到集市出售,有时与人合伙做豆腐,做麻花沿街叫卖。

我家外屋除了锅台柴堆之外,还有一块空地,安装磨豆腐的小磨,大棚架子和豆腐盘子。我父亲负责外卖,“点卤水”的技术活由老麻头(不记得是麻脸还是姓麻)负责。每天早上,我一起来就喊着要吃豆腐边子,他就给我一大碗,养成了我一生爱吃豆腐的习惯。

1947或1948年,延安派遣大批干部到东北开辟革命根据地,24岁的共产党员刘根起被派到安达县第三区当政委。他是南方人,不熟悉环境,于是发展有威望的当地人入党,我的父亲被选中,成为安达县第三区区长,主要任务是肃清土匪和搞土地改革。

图4. 父亲当时是安达县第三区区长

当时共产党在安达县还是秘密组织(地下党),有自己的武工队,他们常常在我家开会,南北大炕坐满了人,都带着枪。那时我虚岁四五岁,刚刚记点事儿,就在炕上拖着长枪来回走,把炕席都给磨破了。

当时的土匪头子都被国民党授予头衔,团长旅长什么的,所以很猖狂,经常下山烧杀掠夺,对于共产党的干部更是凶残。我的父亲就曾经遇到过危险,因此我的母亲被吓成精神病,终生都没有治愈。我的妹妹刚出生不久,她就抱着到处跑,说胡子(土匪)来了。

我的父亲解放前参加革命,解放后成了执政共产党的基层干部,曾任安达县第三区区长,红色草原牧场场长,安达县林业局局长,林业站站长,林场场长,苗圃主任等职务。幸好文化大革命前已经退休,没有被关被押遭到迫害。

我的童年(1944-1950)

我出生于1944年5月16日,在我五六岁的时候(1949或1950),由于我的二叔没有儿子,把我过继给他当儿子。当时我父亲在红色草原牧场当场长,我家住在牧场的机关大院里,我的二叔住在程家窝棚,两地大约相隔二里地,于是我就两头住两头跑。

大人们让我把父亲叫大爷(大伯),把二叔叫爹,我都照做了。但是把母亲叫大娘,把二婶叫妈,我就不干了,嫌二婶太年轻(大约20岁左右)。所以,我大爷与妈是一家人,我爹与二婶是一家人,就成了我那时候的认知。

我二婶的娘家姓董,住在邻村,家中有几亩地,她的几个哥哥身强力壮很能干,所以自己种地不雇人。因为又有房又有地,不是贫农。又因为不雇人,没有剥削,所以不是富农,更不是地主,应该算是标准的中农吧。

我虽然与她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还是叫他们“舅舅”,时常去玩儿,几个“表哥”也很友善。记得春耕的时候,我们常常跟着大人们去田里玩。大人们干活耕地,我们打麻雀,打到麻雀烧着吃,大半天下来,每人吃了好几只。

在我过继给二叔的时候,正值朝鲜战争,上头说美帝在搞细菌战,投掷细菌瓶,我在两头跑的路上,看到一些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以为是细菌瓶,于是就绕道走。现在想起来,可能是破碎的热水瓶,当时我不知道,因为我家没有热水瓶。

大约1950年春,我虚岁七岁的时候,程家窝棚办起了一个小学校,女老师叫李月桂,孩子们都上学了,我也跟着上了学。课程只有国语和算术,“一个人,两只手,人有手,会做工”是启蒙识字,“一加二等于三”是启蒙识数。

但是本村的一些顽童认为我是外来人,经常聚众欺负我,我打不过一群人,就在他们落单的时候偷袭。有一次,用“土嘎达”打中了一个孩子,头上打起了一个大包,孩子的家长来告状,把李老师也叫来了。

我二叔护仔,但二婶训我,最后李老师说:“孩子太小,不懂事,明年再念书吧”。就这样,我在程家窝棚的小学生涯就告吹了。因为不上学,我两头跑得更勤了,在母亲家住的时间就更多了,对红色草原牧场的情况,也就了解的更多了。

我家住在红色草原牧场的机关大院里,有一次,一条小牛从附近的牛棚跑了出来,到我家门口,把窗户纸舔破了(当时没有玻璃,窗棂上糊着窗户纸),我母亲很生气,恨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拿了把菜刀跑出来就砍,把小牛的后腿给砍伤了。

我父亲回来后一看,这小牛废了,即使长大也不能干活了。于是就与干部们商量怎么处理。最后由我父亲出钱,买下了小牛,算是赔偿牧场损失。然后找人杀了,牛肉分给全场职工,我家也分得了一份,吃了好几天,因为平时吃不到肉,所以至今还记得。

大约1950年的夏秋之季,我们搬家了,原因是我父亲调离红色草原牧场,到安达县林业局当局长。但是我不知道,没人通知我,因为我是二叔的儿子。当我回到牧场大院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搬家的事,并且告诉我说,牛车刚走不久,我决定马上去追。

跑了几里路之后,还真叫我给追上了。我的父亲不在车上,他早已去安达县了,车上只有母亲和弟弟妹妹,还有赶车的老板。我毫不犹豫地跳上车。母亲说,她给我留一些粘豆包,放在家中没带走的柜子里,我说不吃了,跟车走就行。

就这样,我离开了二叔的家,儿子也不当了,回到我原来的家,从而结束了两头跑的童年生活。后来,我二婶还真的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就不计较我中途逃跑了,等到再见面的时候,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我的小学,任民完小(1951-1956)

1950年夏秋之季,我家搬到了安达县第五区(任民镇),我紧赶慢赶赶上了搬家的车,在路上晃荡了一整天,终于到了新家,任民镇东南二道街一排朝阳面的大房子。共有四户人家,我家是最西头的一套房,西山墙外面还有一个小院套。

任民镇是安达县除了县城之外最大的一个市镇,是安达县第五区。在安达镇的东面偏北点,大约有六十里,不通火车,只有公路相连。安达县第四区老虎岗,第六区吉星岗,第七区火石山,都是呈放射线形状,以第五区任民镇为中心。

任民镇是个田字型的市镇,东西南北各五里,东西方向叫街(读该),南北方向叫胡同。四个小方块分别是西北域,东北域,东南域和西南域。除了中央街之外,每个域里又有二道街,三道街等。我家的地址就在西南域二道街的一个大排房子中的一套。

据说这个大排房子是伪满时期的“区公所”(即区政府)。解放后分配给当地居民。因为我父亲是革命干部,所以政府买下来一套给家属住。另外三套是当地居民,靠近我家的姓丁,是个赶车的老板,常年在外跑生意,很少见面,最里边的叫徐庆,也是赶车老板见不到。

任民镇有一所学校,叫任民镇完全小学校,简称“完小”,是四年初小和两年高小都有的那种学校。1951年春节之后学校开学,我又重新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涯,进入一年级。

任民镇的名字来源于一个革命烈士王任民。他和第三区的政委刘根起一样,都是延安派来的干部,到安达县第五区当政委,开展剿匪和土地改革。有一次,他带着一个警卫员从县里开会回来,中途在一片小树林里,遭到土匪的袭击,子弹打光后,二人壮烈牺牲。

他们死后被埋在牺牲的地方,建了一座烈士陵园,两个坟墓一大一小,作为纪念,第五区的名字也改为任民镇。我们学校在清明节为他们扫墓,老师给我们讲起他们的英雄事迹,我们都恭恭敬敬地献上花圈。

从我家到学校,要穿过两三道街,但是也不觉得远,边走边玩,路上经过小铺(小卖部),还可以买点零食吃,有时与同学搭伴同行。班级里的同学有20来个,同学名字记不全了,毕喜良,杨玉盘,陈亚群,曲录发等。

1951年,当我家刚搬到任民镇的时候,因为父亲不常在家,家里的常住人口只有四个人:母亲与我,还有妹妹和弟弟。当时三兄妹常在一起玩耍,1952年,虚岁年龄正好是三六九。下图是我人生的第一张照片,在任民镇小学上一年级,还戴着学生的名签。

图5. 我在任民镇小学一年级

由于我母亲有精神病,家里吃饭不规律。有时做得太多,吃不完坏了,有时又常常不做。我父亲怕影响我们发育,就请他的一个堂叔来帮忙,就是我的叔公安凤河(叫三爷)来到我们家,时间大概是1952年的年初吧。

我这个三爷有个嗜好,爱喝酒,但是不多。父亲也知道,留些钱给我,帮助三爷打酒喝,我也可以留些钱做零花。除了吃零食之外,我最感兴趣的是百货商店柜台下面的小人书,还有小孩的玩具“pia4 ji1”,与同伴扇着玩,上画着古代的人物,秦琼罗成什么的。

“pia4 ji1”上的人物与小人书里的人物相对应,这些东西却成了我的第一次文化启蒙,几十年后还是念念不忘。还有一些儿童读物,印象最深的是《青蛙少年》,我常躺在被窝里,在昏暗的豆油灯下看,眼睛都看近视了,自己也不知道。

我三爷过去给一个团长当过马弁(勤务兵),那个团长是吴大帅(吴俊生,吴大舌头)部下,我三爷跟着那个团长东征西讨地打胡子(土匪),他讲得有声有色,我听得如醉如痴。

当时我家有南北炕,母亲带着弟弟妹妹睡南炕,我三爷睡北炕,两炕前都挂着幔帘。我积极主动地要求和三爷睡在一起,我给他打酒喝,他给我讲故事,前后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些经历使我终生难忘。

后来他回到了他儿子的家,安达县第八区南来乡(区乡一体),据说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饿得受不了,上吊自杀了。我听到消息时,非常难过,那时我已经上大学了。

1952年中期,实行教育体制改革,由春季入学改为秋季入学。当时我在二年级,暑假之后,直接跳到三年级,是成绩好的一半,转到东南域的第二分校。另一半成绩差的,留在二年级再读一年,转到西南域的第一分校。就这样,一直到1954年夏,四年级初小毕业。

1954年暑假后,我升到高小五年级,回到了本校(完小)。好像这时期在搞普选,大人们在大操场上投票选举领导人。我也跑去骑在大树杈上看热闹,搞不清在选谁。还有一件事情“高饶反党联盟”,在黑板报上看到的,但是搞不清高岗和饶漱石是谁。

当时我的父亲是安达县林业站的站长,我三爷离开后,就托人时不时送些米(小米)和面(苞米面)。来人叫老匡大叔和老罗大叔,其实他们不老,也就二十多岁,是我父亲林业站里的职工。不过,自从三爷走后,我也能到粮店买粮,到市场买菜了。

图6. 父亲当时是安达县林业站站长

1954年,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是死胎。父亲不在家,母亲把他包好,叫我抱出去埋到后院的大坑里,这件事我不确定父亲是不是知道。1956年秋,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安长月),这次存活了,但是发育得很慢,很久以后才会说话。

还有一件事,我小时候有个玩伴,叫刘彩霞,是我家邻居张大娘的外甥女。张大娘是汉族,张大爷是回族,不杀生,连杀小鸡也到清真寺的阿渹那里。这个杀小鸡任务就落在小彩霞的身上,清真寺在东南域的边角处,要走二里多路。

她害怕不敢单独走,就拉上我一起去,这样我们就认识了。她父母家住在西北域的一道街,在拐角处开一个小杂货铺,我也经常光顾,买点铅笔,橡皮,笔记本什么的。一来二去,我们差不多每天都在一起玩儿。

有一些顽皮的孩子就起哄喊:“小两口,不知羞”,她蹬起双眼:“就小两口,你管不着”,我赶紧拉她:“走吧,别理他们”。有时我到她家去玩,有时她到我家来玩,一天不见面,就很想念。她甚至不常回父母家,经常住在张大娘家。

我还有个邻居姓何,与张大娘住在同一排房子,但是开门的方向相反,是新婚的小两口。春节期间感到寂寞,就拉我们到他家打扑克玩,还开玩笑叫我们小两口,我们也不反感。其实八九岁的孩子,哪里懂得 “小两口”是什么意思。

我哥哥常年在外念书很少回家,我们也没有任何合影,大家好像忽略了他的存在。常在家的只有我们兄妹四人,我虽然是“二哥”,却成了事实上的“长兄”。下图是1967年的文化大革命后期,我们兄妹四个人的合影。

图7. 1967年我们兄妹四个人的合影

我的初一,任民中学(1956-1957)

1956年夏,我高小毕业了,毕业前就有好消息传来:任民镇开始有中学了。中学地点就在“完小”西厢房,那里又建了几间房子,作为学校的教室,教师办公室和学生宿舍,教室后面还有学生食堂。当时也没有什么竞争考试,只要本人愿意,家长支持,就可以可入学。

我们几个从任民完小毕业的同学,为了庆祝升上初中,到校园西边的菜地埂上庆祝。老人们都说,现在的中学就是前清时的秀才。我们就朝东边拱手参拜了三次,那是学校的方向,算是我们进了“秀才”的门。

有些农村来的同学,家长认为孩子大了,可以帮助家里干活,就自动不念了,回乡生产。我的情况不同,父亲本来就不是普通农民,我也没干过农业活儿,这么方便的学校,理所当然地进入中学。同学中除了完小的毕业生外,还从安达镇和各乡招来了一些同学。

这时我们又要搬家了,父亲是安达县林业站站长,负责第四区的植树造林,所以我家要搬到第四区老虎岗乡(区乡一体)。但是老虎岗乡没有中学,任民镇不仅有中学,还可以住校,有宿舍有食堂。就这样,我家搬到老虎岗,我自己住校吃食堂。

学校的宿舍就在本校的西厢房,食堂就在教室的后面。虽然住房不花钱,但是吃饭要花钱。食堂的主食是小米饭和窝窝头,菜是豆芽汤,没有肉和蛋,但是很便宜,一两分钱一份。我没有问题,因为父亲有工资。

但是许多农村来的同学,买不起饭票,就从家里带来粘豆包和咸菜吃。有时我用饭票换他们的粘豆包吃,他们用饭票到食堂买豆芽汤喝。

当年同学的名字大多数都忘了,只有几个特殊的还记得名字。一个叫孙庆山,他大哥是个村干部,与我父亲相识。他的妹妹叫孙庆云,是我后来“相亲”的对象(1962年)。不知是什么原因,孙庆山的人缘不太好,有人说他贼眉鼠眼,姓孙,叫他“损贼”(谐音)。

还有一个同学叫李尊生(李也),是个“跩子”,左臂短,左手残,但右手却写得一手好字。我们开学时,学校发给每人一个墨水瓶和蘸水钢笔,我们小学时只用铅笔或自来水钢笔,不会用蘸水钢笔。李尊生却运用得灵活自如,显然是下过功夫的,可能还有高人指点。

那时的语文分为两门课:汉语和文学。李尊生不仅在汉语课上,字写得好,而且在文学课上,也很突出,会用很多“歇后语”。但是文学老师不喜欢他的风格,常常在课堂上当众点评,当然是贬损的,弄得他很尴尬。后来他好像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还有一个同学叫纪成仁,他的父亲叫纪义,是个老学究,家里有很多古典书籍。纪成仁经常偷偷地借给我们看,有《说岳全传》,《封神演义》和《隋唐英雄传》什么的。这些书籍就成了我第二次文化启蒙的读物。

我还有一个同学,叫冯秀山,后来成了任民镇的镇长,算是比较有出息的。这是我三弟告诉我的,三弟在任民镇当过广播站站长,在冯秀山手下工作。他还打听我的情况,三弟说我在上大学,他说同学中我是最优秀的。

同学中有几个从安达镇来的比较特殊。其中有一对男女同学,男的叫于发,女的叫霍桂荣。从安达镇到任民镇,大城市来的,有点瞧不起人。两人正在谈恋爱,也算是班上的奇闻了。我不大懂,也没费什么心思去想,反正不关我什么事。

同学中还有一个从安达镇来的,名叫高明岐。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在安达镇,大老远的跑到我们小镇上来念书。他自认为见过世面,行为举止有些特殊,比如照相时,我们几个前排的都挺直了腰板儿,他在第一排蹲着腰身弯的很低,看起来格外不同。

讲完同学讲老师,初中一年级开学后,班主任老师是教历史课的苗福田,他对学生很和蔼,镶着一颗金牙,总是笑呵呵的,大家都很喜欢他,后来苗老师调走了,大家感到难舍难分,于是照了一张欢送他的合影。

这张照片记录了我们全班同学,第二排中间坐着的是苗老师,他的右边是于发,第一排蹲着的右数第三人是我,第五人是高明岐,第七人是霍桂荣,第三排站着的右数第二人是纪成仁,第三排站着的左数第四人是冯秀山,第四排站着的左数第四人是孙庆山。

图8. 任民镇初级中学欢送苗福田老师师生合影

苗老师调走后,来了个姓姜的历史老师,是个性格鲜明的人,对历史上的民族英雄,崇拜之至,尤其是岳飞和文天祥。他把《满江红》和《正气歌》倒背如流:“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对我的人生观有着深刻的影响。

有一对男女老师,也是从安达镇来的,男的名叫林忠章,教数学,很帅,女的名叫寇秀文,教音乐,很漂亮,当时他们正在谈恋爱。其实并不奇怪,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郎才女貌,十分般配。虽然没有人说三道四,倒也成了同学们的谈资。

最后讲一下我的美术老师,姓唐,名字忘了。他叫我们画素描,物体是一片枫树的叶子,平放在桌面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叶梗棱角分明,立体感很强,与平时画的平面人物很不同。从而激起了我对绘画的兴趣,画得比同学好,人人称我为“大画家”。

我虽然平时住在学校,但是放假或星期天,常常回到老虎岗的家里。老虎岗是一个小镇,也叫“小房身儿”,离任民镇20多里,只有一条街,是通往任民镇的公路,十几户人家就在公路的两旁。我每次回家都先买几本小人书,路上边走边看,到家时就看完了。

有时在路上遇到马车,就上前请求搭车,多数情况会得到允许。唠起嗑来知道我是安站长的儿子,顿时热情起来。我的父亲是县里的干部,十里八乡都认识,也很尊敬。我也感到很自豪,觉得当“县太爷”的“太子”很有面子。

我对自己的启蒙读物小人书很爱惜,做个小木匣锁起来,免得被弟妹们弄破。有一年夏天,我哥哥从“江省”回来探亲,把锁撬开看书,弟妹们怕我回来挨训。但哥哥说,不关你们的事,要训训我,我当然不会去训大哥,长兄如父么。

就这样,我在任民镇中学度过了初中一年级的时光。到1957年暑假时,又有好消息传来了:秋季开学后,全校搬到安达县城,改为“安达二中”,原来的安达中学改为“安达一中”。于是,又有一批同学“退伍”了,我们这些毫无牵挂的同学又一次开始新的“闯荡江湖”。

我的初二,安达二中(1957-1958)

1957年的暑假之后,我从老虎岗的家中出发去安达二中。行李很简单,一套被褥和几件衣服打进背包,背包是解放军的式样,三横两竖,布鞋打在背包上,脚上穿一双胶鞋。脸盆牙缸和毛巾装在一个网兜里提上。

从老虎岗到安达镇没有公共汽车,只有胶轮马车,乡里委派一个老板送学生,不用预约来车就上。由于是雨季,公路上坑坑洼洼有泥有水,车过不去的时候,还得下来推车。有些时候还下雨,没带雨衣和伞,就用外衣披上。就这样走走停停一整天,后半夜才到安达镇。

由于天黑,就在“票房子”(火车站)里呆了一夜。由于在火车站里,同学之间互不认识,还发生过误会:一个女生年龄比我大,对自己的行李看管得很严,见我靠得很近,以为是小偷,经过解释才知道我们是坐同一辆大车来的,于是尽释前嫌,大家耐心地等待天明。

来到了安达二中后,发现大多数同学都不认识,有安达镇本地的,还有外乡来的,原来任民初中的同学都不见了。幸好纪成仁还在,我又可以借书来看,记得我看过《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名著,继续我的第二次文化启蒙。下图是我在安达二中时的照片。

图9. 我在安达县第二中学时的照片

初二的课程比初一时要多,除了语文算术之外,又加上了自然,地理和历史。我对语文老师印象最深,他又高又瘦,身穿长袍,脚蹬皮鞋,第一堂课,走上讲台就说:“我叫吴殿甲,今年49岁,某某(忘了)大学毕业”,说完就把这些信息写在黑板上,显然是个老学究。

地理和历史是同一个老师,他在地理课上讲地球的时候说,喜马拉雅山在地球上,就像一个按钉按在一个西瓜上,同时右手拇指还在地球仪上认真地“按”了一下。他在历史课上讲了些什么,现在全都记不得了。

自然课里包括动物和植物,对我来说很新鲜,尤其是草履虫,即是植物,也是动物,是植物和动物的分界点。课上还带来了标本,恐龙,猛犸象,剑齿虎什么的。这个自然课大大的开阔了我的视野,至今都令我印象深刻。

1957年的夏天,是反右派的时候,虽然我们学校没有什么活动,但是广播喇叭里常常听到“右派”这个词,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食堂里带肉的菜比较贵,需要购买特殊的饭票,叫“肉牌”(东北话“肉”读“右)”,于是我们就把这种饭票叫做“右派”(谐音)。

1958年的春天,是大跃进的时候,我们学校也参加了大跃进:到附近的地区挖运河,其实是个没有水的“水渠”。老师和学生班长都有“军衔”,排长连长什么的,校长郑万全的军衔最大,叫“司令”。他是个老革命,做过牢,受过电刑,后遗症是两手不断地发抖。

我当时被派去参加活动报导,是个“记者”,拿着个小本本到处跑,采访先进人物,写出新闻稿,送到广播站去,反倒没有干多少活。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课外的“社会活动”,让我觉得人生可以活得很有意义。

在安达二中的时候,我看了电影《南岛风云》,讲海南岛游击队的故事。主演是上官云珠,三十年代上海的电影明星,在电影里饰演游击队的指导员。据说在下连队体验生活的时候,很能吃苦,是个好演员,可惜在文化大革命中含冤去世。

这是我第一次看电影,以前在任民镇的时候,只看过二人转和评剧,都是当地的文化站编排演出的。剧情,演员和道具都很粗糙,不像电影里那么逼真。所以,对这部电影的印象很深,在以后的初高中学时期,我都特别喜欢看电影。

1957年夏,我哥哥到老虎岗家中探亲后,到安达二中来看我。作为家长,他从教导处得知,我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于是对我说:“明年到我那儿去念书吧,在这里会把你给耽误了”。在得到父亲的同意之后,让我转学到“江省”念初三,他是我人生的第一个“伯乐”。

下图是在1994年,我回国探望老父时,50岁的我与60岁哥哥的合影。

图10. 1994年我与哥哥的合影

我的初三,齐齐哈尔实验中学(1958-1959)

1958年的暑假时期,父亲给了我一笔钱,叫我自己到“江省”去上学。我们在安达火车站分手后,开始了我又一次的“闯荡江湖”。所谓的“江省”,指的是齐齐哈尔市。刚解放时,东边的哈尔滨是松江省的省会,西边的齐齐哈尔是黑龙江省的省会,简称“江省”。

后来两省合并,合并后的省名仍然叫黑龙江省,但是省会却设在哈尔滨。出于惯性,齐齐哈尔周围各县的人们。还是把齐齐哈尔当作省会,仍然把齐齐哈尔叫做“江省”。

火车在昂昂溪调换车头,开往齐齐哈尔,原来在座位上看是朝前开,后来在同一座位上看是朝后开。不过不远,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齐齐哈尔。下车后,我找人问去市立医院怎么走,人家告诉我乘公共汽车(当时只有一路汽车),在大鱼市(中市场)下车后再往西走。

我照做了,顺利地到达了齐齐哈尔市立第一医院放射线科,我哥哥的工作单位。哥哥不在,他的同事王志田接待我,并把我送到宿舍,他也是外县来的职工,与我哥哥住同一个宿舍。不久我哥哥回来了,说是去实验中学联系转学的事了,明天带我去实验中学。

第二天,我哥哥带我去实验中学,先到医务室去见校医王恩普。他与哥哥同在医务界工作,相识多年,这次转学,就是他帮的忙。他带我们见教导主任张学忠,张主任说到初三二吧。接着就带我们去见班主任老师史迹,就这样,我成了实验中学初三二的插班生。

与我同时转学到实验中学的,还有我后来的妻子杨素华,因为她父亲工作调动,从哈尔滨十三中转学到这里,被分配到初三一,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李淑芸,这是我后来听她说的。

当时的实验中学以高中为主,每个年级有六个班,初中为辅,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初三一好学生多,初三二差学生多,而且普遍年龄偏大,有的学生谈恋爱,有的学生流里流气,在校外打架,还常常旷课,老师也管不了,学校也不爱管,因为初中不重要。

史迹老师看我学习成绩好,而且比较老实听话,所以对我格外青睐,出个黑板报什么的,都让我去做。1958年秋季到郊区查哈阳农场劳动,割水稻。史老师让我帮助搞宣传,刻钢板,每天出版一期小报叫《丰收》。他亲自编辑写稿,有时我也帮他写稿。

1958年的齐齐哈尔市与安达县很不一样,大跃进搞得热火朝天,到处都是大炼钢铁的标语口号,“1080万吨”和“超英赶美”什么的。我们初中学生参加得不多,一来年龄小,二来人数少,学校不在乎。我们班里只有一个崔增义,学习不太好,却是大炼钢铁的模范。

初三的中期,班主任史迹调走了,来了一个新班主任,李桂初,也是语文老师。他是个南方人,课堂上讲贺绿汀的诗“宝塔山”时,“… 心口呀莫要这么快的跳 … ”,口音听起来很好笑。他原来的是英语老师,因为当时齐齐哈尔市的中学都开俄语,所以改教语文。

李桂初老师与史迹老师一样,对我也是青睐有加。因为班里的问题学生太多,学习成绩好又比较听话的学生就显得很突出。所以在初中毕业时,决定把我保送到本校上高中,不必参加升学考试,下面是我们初三二的毕业纪念照,全班同学都在照片上。

第二排坐着的左数第六人是校长韩书文,第五人是教导主任张学忠,第三人是班主任李桂初,右数第五人是原班主任史迹,第三排站着的左数第一人是我,右数第六人是王守信,他哥哥与我哥哥是同事,都在齐齐哈尔市第一医院工作。

图11. 齐齐哈尔市实验中学初中三年二班毕业纪念

由于不必参加升学考试,就让我填写全班的成绩表,所以我们班毕业证书背面的成绩表都是出自我的手笔。这也是我的第一次获得毕业证书,以前都是“跟班走”,没有毕业证书。

图12. 我的初中毕业证书(正面)

图13. 我的初中毕业证书(背面)

第一学年的成绩是空白,任民初中的成绩没有转过来。第二学年的成绩是从安达二中转过来的,只有一个4分,11个5分。第三学年的成绩是实验中学的,只有两个4分,8个5分。毫无疑问,我的成绩全班第一。

但是暑假后李桂初老师也调走了,因为齐齐哈尔第三中学将要开英语课,他去三中教英语。后来我在高一的时候,突然对英语感兴趣,就请他教我。他说每星期三下午有时间,于是我就自发地给自己开了一门新的外语课。

再后来上大学时,发现他的发音满口是英式英语,我费了很大劲才习惯了美式英语,原来他是在英国人办的教会学校里学的英语。

1958年秋,我刚到齐齐哈尔的时候,我哥哥觉得应该给我一个“家”,安排我住在他女朋友王力的家里。王力是同一个医院里的护士,两人恋爱多年,他们十分浪漫,照了很多相。还都有笔名:晓黎和晓明,就是拂晓黎明的意思。

我在安达二中读书的时候,她寄给我很多书,有保尔-柯察金,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吴运铎,把一切献给党等等,所以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1956-1957年,我哥哥去北京参加中央卫生部举办的放射线科培训班,相当于大专的水平。这期间,王力耐不住寂寞,移情别恋,钟情于本院的一个医生,还发生了关系。这在当时可是大事情,作风不好,开出团籍,下放到“查哈阳农场”劳动。

我哥哥回来后,她痛哭流涕,发誓改过,我哥哥原谅了她,仍然保持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现在我来了就把我安排住在她家里。她还在查哈阳劳动,家里只有三口人:寡居的母亲,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妹妹在市京剧院跑龙套,弟弟在杂货铺当搬运工。

王力的母亲是个极端刁钻自私虚伪的人,当着哥哥的面,对我很慈善,转过脸来就翻脸不认人。走路嫌我声音大了,吃饭嫌我吃多了,洗脸嫌我喷到墙上水了等等。我几次都想告诉哥哥,但是怕影响他与王力的关系,我都忍住了。

最后当父亲来看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告诉了实情。父亲看到我穿一条吊着腿的棉裤,非常生气:当初买了足够的黑布,白布和棉花,她却偷偷剪下来留下,剩下的做成了一条“七分裤”。一个冬天下来,我得了很严重的关节炎,于是,父亲决定让我住校。

当时实验中学是全齐齐哈尔市唯一的一个能住校的中学,有学生宿舍和食堂。学生中有一半家在本市,是“走读生”,一半家在外县,是“住校生”。于是我从走读生变成了住校生。后来,哥哥与王力的恋爱关系也断了,我就再也没去过她的家。

我在齐齐哈尔实验中学读书的时候,我家又搬了,从老虎岗搬到林场,原来叫“尹家屯儿”。由于只栽种树苗,上缴国家,不种庄稼,不交公粮,所以叫林场。通信处写老虎岗乡林场,我父亲是林场场长。我在学校住校,节假日到哥哥那里,所以很少回家。

1959年初中毕业后,我第一次去林场的新家。我家是一套朝阳的正房,东厢房是刘大娘家。有时我到她家去玩儿。还有个邻居叫修建,是林业部门的女职工,我父亲的属下。她有个妹妹叫修晶兰,也放暑假,到姐姐家小住,有时也到刘大娘家来玩儿。

刘大娘是个热心人,见我俩年纪相仿,就要给我们“保媒”,就是介绍对象。女孩子好像挺乐意,我却不太上心,心思都在实验中学的课业上。临走时,她送我到村口,眼睛红红的,有点不舍,但还是分手了,以后再也没见面。是没有正式开始“谈”就结束了的“恋爱”。

图14. 父亲那时是林场场长

听我妹妹讲,我父亲那时负责植树造林,造防风林,以阻挡风沙,保护庄稼。他主管安达县东面的几个乡,老虎岗,吉星岗和火石山。有一年,上边派人来拍电影,叫《绿色长城》。那些年我父亲经常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下面是他在授奖大会上拍摄的照片。

图15. 父亲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我的高中,齐齐哈尔实验中学(1959-1962)

1959年,暑假过后,我进入本校高中,分配到高一五。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李淑芸。她仔细认真地挑选了一整班的“好学生”,我后来的妻子杨素华也被挑选到这个班。

从高一开始,我成为住校生,宿舍里上下床住十来个人,都是各县来的:周景林,刘达午,苏强等同学。他们的年龄都比我大,社会经验也比我多,但是学习成绩都没有我好,上进心也不大。有些方面我受到他们的影响,比如晚上归宿迟,早上睡懒觉等。

周景林家在附近的甘南县,由于离齐齐哈尔不太远,所以常回家,还带来一些粘豆包给我。我们的关系也一直比较好,毕业之前还去照相馆照了个合影作为纪念。

图16. 高中一年级的同班同学,周景林

刘达午是个孤儿,与姐姐相依为命,姐姐是解放军某个医院的护士,非常关心她的弟弟,常把节约下来的解放鞋和袜子给她穿,刘达午也经常去他姐姐那里度周末。

图17. 高中一年级的同班同学,刘达午

梁义芳是“走读生”,家住在齐齐哈尔市南边的郊区,每天走路到学校来上课,我也曾经到过他家,他的父母热情地招待我,有时星期天我们还一起去看电影。

图18. 高中一年级的同班同学,梁义芳

苏强是河南人,哥哥在解放军某部当兵,常把军大衣,大头鞋等给他用。苏强对我很关怀,曾经给过我一双旧军用大头鞋。后来他转走了,不记得他去了哪里。

图19. 高中一年级的同班同学,苏强

宿舍的舍监是美术老师张春光,此人对学生极其严格,每天早操时都站在大门口,看谁早操迟到。他的记忆力很好,谁迟到几次,他都记得。一次警告,二次记过,三次开除宿舍。我们都很怕他,每天小心翼翼生怕被开除,弄得我高一的成绩,也没有初三好了。

据说1957年反右时,张春光画过一套连环漫画,叫《阿关外转》,批判划成右派的关老师。我转学来时,关老师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但是,从北京的某个大学又弄来一个右派学生,来劳动改造,当勤杂工,姓张。大家叫他“小右派”,后来也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

高一时的俄语老师叫张冬群,家住中俄边境的黑河镇,有俄语的语言环境。他讲课很幽默,比如俄语单词的“星期天”(Воскресенье),被他说成“袜子搁在鞋里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还爱好打冰球,后来好像又调回黑河镇了。

接替他的俄语老师叫项强,比张冬群的俄语语言环境还好。参加过抗联(东北抗日联军),在黑河对面的苏联呆过几年,俄语讲得很地道,还带着拐弯儿口音。后来我与苏联小朋友所通的第一封信,就是他给正规翻译的。

我们没有音乐课,但是音乐老师于大中很出名,尤其是小提琴拉的好。1959年国庆十周年,在工人文化宫集会庆祝。实验中学全体师生表演大型团体操“太极拳”,于大中用小提琴伴奏“良宵”,悠扬悦耳的音乐旋律和刚柔并集的太极拳舞步,把庆祝大会推向到高潮。

体育课的老师姓王,名字忘了,五短身材,但很结实,对学生也很严。我们几个年龄小,体育差的同学,暗地里叫他“王老狠儿”。他的儿子王大中也与我同班,长得极像了一个缩小版的“王老狠儿”,不过我们的关系并不坏。

1960年春季,李淑芸老师带领我们到查哈阳农场劳动(铲地)。不知怎么的,我虽然没干过农业活,但是铲地比谁都快。于是李老师把我树立为标兵,叫大家向我学习。我诚惶诚恐,更加努力,回来之后不久,就加入了共青团。

代数老师高义臣,个子不高,课讲得好,使我印象最深的是排列组合,当人多房子少时,排列组合的思维比较困难。他说:“你可以想象,把房子往人头上扣”。果然,逻辑关系清楚得多了。还有一些其他的精彩例子,所以他每年都被评为优秀教师。

物理老师叫李秉仁,眼睛好像总是睡不醒,头脑可是清楚得很。尤其讲到物理学家钱三强及其夫人何泽慧,对他们的贡献钦佩有加,这使得我第一次对科学家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他的弟弟李秉诚是我们同级的学生。

几何老师叫谢群,是个老学究。把几何中的公理定理讲的清清楚楚,深入浅出,很易理解。他的拿手好戏是画圆圈,不用圆规,右手一转,规规矩矩的一个圆圈就出来了,然后在中间点一个点,算是圆心。

化学老师叫谢飚,是个从泰国回来的华侨。讲课时带有一种特别的口音,但是神气十足,能把有机化学中的分子式,甲烷乙烯苯环烃基什么的,长长的分子式分子链,能在黑板上一口气背着写出来。

政治老师张若力,是个很能理解别人的人,见我们住校生接触社会较少,对时事政治缺乏环境,就列举出当时国内国外发生的大事,印成讲义让我们背。到现在我还能背出“古巴总理卡斯特罗”干了些什么,“尼泊尔首相柯伊拉蜡”干了些什么。

语文老师潘一鸣,教文言文。在课文“卧薪尝胆”中,他告诉我们,伍子胥是吴王阖闾的“兵部尚书”,是当时的“国防部长”,越王勾践的“宰相”文种,是当时的“政府总理”。他把古代的国家机构,形象地与现代联系在了一起,从而加深了我们的理解。

另外,他在讲李白的“蜀道难”时,神情激动地引颈高歌:“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 …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 … ”。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把我们引入李白的浪漫狂想之中。

高中二年级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又换了,从齐齐哈尔一中调来一个俄语老师王洁敏。她是山东人,讲话略带山东口音,把我叫做“俺长法”。我的俄语课成绩好,就让我当俄语科代表,不久又当学习委员,这使我更加努力,她成了我人生的第二个“伯乐”。

图20. 我的高中班主任老师王洁敏

有了这些优秀的老师,再加上我自己的努力,我的学习成绩急速上升。到了高二下学期,我的成绩在班里已经名列前茅。在全年级的六个班里,也总是排在前五六名,几个班的学习尖子轮流坐庄,有时候这个班的第一,有时候那个班的第一。

就这样,我的成绩除了体育和三角之外,都上升为5分。三角课的老师高述义,是个油头粉面,吹吹呼呼,讲课玄乎的人。把三角课讲得乱七八糟,我们根本得不到要领,以至于一些基本知识都没搞懂,直到上大学时才自学补了上来,不然高等数学课就跟不上。

前面谈了班里的“住校生”,下面再讲班里的“走读生”。张锦龙是上海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齐齐哈尔一中转学到实验中学。长得白白净净的,又有一口白牙,还写得一手好字。后来又转学到别校去了,听说考上了哈尔滨师范学院,以后再也没见到过他。

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叫杨维芝,是个思想早熟的学生。在我申请入团的时候,经常找我谈话。后来听别人说,她对我有点好感,在高三时,写过什么字条给我,但是我没收到过。后来她考上了大连工学院,分配到富拉尔基重型机械厂,不久提升为中层干部。

王亚光是班长,小个子,八字脚,为人比较油滑,家住昂昂溪,后来考入黑龙江农业机械化学院。高中时,追求同样家在昂昂溪的崔瑞芝(考入哈医大),后来又追求殷艳芹(考入黑龙江中医学院),两个女生在哈尔滨一碰头,才知道他脚踩两只船,所以两边都告吹了。

张凯清是团委委员,学习不太好,但是会拉手风琴,没考上大学,成立了一个家庭小乐队,婚丧嫁娶演奏为生。姜声年龄大,会唱歌,学习成绩不太好,大学没考上,到青年宫工作。吴宝琪擅长拉小提琴,曾经在市文工团工作过,没有考上大学,后来不知去了哪里。

李宝福的母亲开了个月宫小吃部,所以1960年困难时期没饿着,经常带烧饼来吃。后来考到东北林学院。1963年,大学的第一个暑期,我们三个人(还有高三六的秦鸿兴)曾经在龙沙公园一起玩了一整天。

郭金锁是“走读生”,家住铁路员工住宅,每天骑自行车上学,腿力炼得很结实。1962年,也考入哈军工,在航空工程系。他的平均分数是78,比哈军工的最低分数线差2分,属于破格录取。不巧被家在哈尔滨的同学看到了,弄得他压力很大,直到文化大革命才淡化。

李秀芝的姐姐李秀琴是齐齐哈尔市第一医院的护士,嫁给了王志田,我哥哥的同事,关系显得比别的同学近一些。她家住在西大桥的东边,叫西下坎儿,有时候我也去她家坐坐,但是没有发展出任何进一步的关系。

张慧敏是团支部委员,我在申请入团的时候,曾经与她谈过话。她与杨维芝一样,都是比较早熟的学生,能够遇事不乱,对我也有过思想上的帮助。但她是否上大学,我记不住了。臧学君学习很认真,也是个中等生,不知她是否考上大学,或者到什么地方去了。

陈继先在班里的学习中等,后来考到哈尔滨建筑工程学院,我在哈军工的第二年,曾经与几个同学一起走访过几个大学,包括她的学校。李素兰是个“小不点”,一年级的时候,跟着班主任李淑芸的身后转。后来好像考到哈医大,毕业后分配到齐齐哈尔第一医院。

1962年,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全校的中心任务是全力应付高考。由于实验中学是重点中学,追求高考升学率,全国的主要大学都寄来了招生广告,花花绿绿,十分精美,挂在教学楼的天井大厅里,非常显眼,这是外县的中学没有的条件,我在安达二中从来都没见过。

从高三开始,差不多每周都有各科的模拟考试,成绩还张贴出来。共有六个班,每班都有成绩最好的,我是五班第一名,与其他各班的第一名分享全年级的前五六名。在近200名的同学里,第一名是什么感觉,别人可能不知道,我自己却认为名列前茅是理所当然的。

高三下学期,我们班自发地组成学习小组,找个小教室,埋下头苦读。我们小组五六个人,我自己一直都是信心满满的,从来都没想过考不上怎么办。我们小组还来了两个实验中学的往届生一起复习,但是高考时,他们好像又落榜了,他们的名字我忘了。

高考前,实验中学照例给毕业班同学合影,下面是高三五的全体同学的合影。

图21. 齐齐哈尔市实验中学高三五班毕业合影

第二排中间坐着穿白衣服的是校长盖亚麟,他的右边是班主任老师王洁敏,他左边隔一个的是教导主任张学忠。第二排最右边的是数学老师高义臣,第二个是化学老师谢飚,第二排最左边的是政治老师张若力,还有些老师的名字记不住了。

学生中第三排最右边站着的是王亚光,接着是王朝志,再接着的是梁义芳。第三排最左边的是我后来的妻子杨素华,第三个是崔瑞芝,第六个是杨维芝。后排最左边的是刘达午。第二个是我,第六个是张凯清,第九个穿白衣服的是郭金锁。

后排右数第一个是李宝福,第二个是杨子占,第三个是李非,第四个是杨建声,第五个是姜声,第六个是周景林,第七个是张中祥,还有些同学的名字记不住了。

然后是高中毕业证书,又是由我来填写全班的毕业证书和成绩单。下图是我的高中毕业证书(正面),再下图是我的高中毕业证书(封面与成绩单)。

图22. 我的高中毕业证书(正面)

图23. 我的高中毕业证书(封面与成绩单)

从成绩单上可以看出,我的高一成绩不太好,高二成绩大有进步,只是体育成绩差些,绝大多数都是5分,高三是全5分,不然怎么能全班第一?从盖章上来看,班主任是王洁敏,教导主任是张学忠,校长是盖亚麟。

其实,我的数理化和外语的5分是实打实过硬的,体育,语文和政治的5分都有点水分。任课老师都不愿意因为他的课程,把本校的“优秀学生”拉下水,所以才给了我5分。

后来我设法得到了自己的高考成绩,数理化和外语都是90多分,语文和政治才60多分,所以把平均分数给拉下来了:六科总分是510(当时每科满分都是100,没有加权),平均分数是85。不过这在当时已经很高了,哈军工与北大清华一样,录取分数线都是80分。

毕业证书弄完了,该是准考证了,下图是1962年齐齐哈尔考区的准考证,从照片上来看,几个月的埋头苦读,弄得我几乎“蓬头垢面”,但我还是自信满满地去应试了。

图24. 1962年齐齐哈尔考区的准考证

高考之前,有一件事让我又难过又感动:我母亲随父亲来齐齐哈尔,但在半路上走丢了。于是,我哥哥在齐齐哈尔的报纸上和广播里,登寻人启事。我们班里的“走读生”家里有收音机,听到了消息,有的“住校生”也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

他们怕影响我高考,不约而同地向我保密,所以我是考完试之后才知道的。我后来知道了,非常感动,我的成绩那么好,他们也不嫉妒,希望我能考好。后来听说团支部书记杨维芝做了工作,叫大家对我保密,免得影响高考,我心里默默地感激她。

再后来,我母亲被找到了,直接送回安达老家,不去齐齐哈尔了。在她丢失的那些日子里,饿了就吃生土豆,生玉米,渴了就喝沟里的水,把肠胃都弄坏了,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了,老得也越来越快了,我知道之后非常难过。

高考结束后,我没有回安达老家,仍然呆在学校等待发榜。有一天在解放门遇到了杨维芝的姐姐杨维霞,她也曾经在我们班,后来不念了,出去工作养家。她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他的父亲热情地接待了我,说哈军工管吃又管穿,毕业当军官,是中尉(东北话读“玉”)。

呆在学校等候高考发榜,太实在无聊,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决定找个地方去做义务劳动,一来可以消磨时间,二来可以免费吃饭。同年级有一个同学,父亲是某个农场场长,我们决定到那个农场去铲地。睡大炕,吃窝头,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倒也痛快淋漓。

在齐齐哈尔实验中学高中的时候,我看过很多电影,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出去看,除了解放门的《群众电影院》(最近),中市场的《大光明》,龙沙公园门外的《青年宫》,还有比较远的《工人文化宫》。

记得看过的中国电影有:林海雪原,青春之歌,洪湖赤卫队,寂静的山林,红色娘子军,女蓝五号,护士日记,甲午海战,林则徐等等。

还有一些外国电影:苏联的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牛虻,英国的雾都孤儿,法国的巴黎圣母院,德国的科伦上尉,捷克的好兵帅克,印度的流浪者和大篷车等等。

这些电影使得我大开眼界,知道在中国之外,还有更广泛的世界。那时我的零花钱不够了,我就“节衣缩食”,少吃零嘴,省下钱来买电影票。

另外在高中时期,我对俄语的兴趣扩展到校外,在第一百货商店附近,有一个新华书店,一楼是普通图书,二楼是影印外文书,即未获版权的“盗版书”,价格很便宜,那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高尔基的童年,卓娅和舒拉的故事等,都为我打开了向外看的一扇大门。

从一条不起眼的消息中,我得知一位苏联小朋友想要结交中国小朋友。于是我就用有限的俄语,写了一封信寄出去。一两个月之后,还真的收到了他的回信,里面夹着一大堆邮票,还说,下次会寄来一些照片。他是苏联远东一个工厂主的儿子,比我小,大概十二三岁。

我把信给俄语老师项强看,他给我做了标准翻译,劝我回信,我照做了,也寄去一些邮票,但是再也没有收到回信。原来那时中苏关系已经破裂,两国的民间通讯中断了。虽然如此,这些活动依然为我打开了通往外部世界的另一扇大门。

还有一年的冬季,齐齐哈尔市欢迎来自捷克斯洛伐克的滑冰代表团来访问,这是我第一次参观滑冰的正式比赛。在悠扬悦耳的音乐声中,男女花样滑冰运动员双双起舞,让观众们陶醉在这美妙的艺术氛围之中。

这一切的一切,使得我从国内联想到国外,心情都的激动起来了,这应该算是我的第三次文化启蒙。人在高中毕业时,人生观和世界观,理想和愿望,应该是都确定下来了,以后的道路,只是如何实现这些理想和愿望罢了。

1961年的国庆节,我哥哥结婚了,嫂嫂王焕云是第一医院理疗科护士,婚后分到一间住房,邻居是王志田,是我哥哥科里的同事,我同学李秀芝的姐夫。哥哥有了家,我去得更勤了,嫂嫂对我很好,像亲弟弟一样。

有时我去哥哥家时,家里嫌麻烦不做饭,就到医院里的食堂买饭吃。困难时期,粮食都是定量,我不能吃他们的口粮,于是我从学校换点粮票给他们。记得有一段时间,医院食堂里的白面馒头特别好吃,雪白松软又筋道,据说是从加拿大进口的面粉。

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的加拿大总理,承担着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压力,坚持与中国通商,既帮助中国克服饥荒,又出口过剩的小麦,各取所需,合作双赢。那个总理的名字叫约翰-迪芬贝克尔(John Diefenbaker)。

也是在1961年的困难时期,中国从伊拉克进口了一些大枣,不像山东大枣那样干巴巴的,表面有一层黏黏的甜甜的包皮,吃起来非常爽口。但不幸的是,这种伊拉克大枣给中国带来了肝炎,以后人们再也不敢吃了,中国再也不进口这种伊拉克大枣了。

1962年的高考完了,考后的义务劳动也完了,还没有等到发榜,于是我回家了。是安达县老虎岗乡林场。这时,又有人来“相亲”了,是我初一同学孙庆山的妹妹,孙庆云,牵线人是我妹妹的同学杨凤英,杨家与孙家是什么亲戚关系,我也不太清楚。

在杨家人的催促下,我们在杨家见面,我倚在南炕沿儿,她倚在北炕沿儿。我说上哈军工要六年,她说可以等,并愿意照顾有精神病的母亲。我说未来变数太多,我不愿意耽误你。我上军工之后,再也没回过林场的家,就这样“相亲”之后不了了之。

最后哈军工的“入学通知书”终于来了,是我哥哥专门从齐齐哈尔送来的。于是我与哥哥一同回到齐齐哈尔,准备行装去哈尔滨。下图是我的哈军工“入学通知书”,再下图是我自己预先填好通信地址的信封。

图25. 哈军工的入学通知书(左正面)和(右背面)

图26. 我自己预先填好通信地址的信封

哈军工到齐齐哈尔招生有个工作组,住在解放门附近的卜奎大旅社。组长是张政委,陆军少校,副组长是徐指导员,空军上尉。他们早就拿到我的档案,看到我的成绩,心里已经认定我是哈军工的新生了。

但是体检出现了两个问题:一是近视比较厉害,二是患副鼻窦炎,按正规程序可能被淘汰。但是张政委说,近视可以佩戴眼镜,哈军工有许多学员都戴眼镜。副鼻窦炎请医生再检查一次,如果能够医治,也可以录取,他坚持到医院再复查一次。

就这样,我到齐齐哈尔第一医院又去复查。首先是眼科,两眼近视程度0.5,佩戴500度的眼镜,可以矫正到1.0,算是过关了。这是我第一次配戴眼镜,以前不戴眼镜,对体育课和美术课都有不良影响,这下好了,我可以戴着眼镜上大学了。

其次是五官科,耳鼻喉,检查副鼻窦炎。我哥哥推荐第一医院的五官科主任,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关教授。关教授一听是安长富的弟弟,还是实验中学的学习尖子,报考的是哈军工,马上表示愿意帮忙。在诊断书上说,经过治疗,可以痊愈,也算过关了。

最后皆大欢喜,我高兴,哥哥高兴,关教授也高兴,张政委更高兴了。其实,我的嗅觉一直都不灵光,人家说香,我闻不出来,人家说臭,我也感觉不到。但是,这些都不影响当军事工程师,体检过关之后,就等新生全部到齐后,出发去哈尔滨了。

1962年,全齐齐哈尔共招11个哈军工新生,实验中学有四个,高三五的我和郭金锁,高三六的秦鸿兴,高三三的殷修安。齐齐哈尔一中有王有为等两个,八中的张泰,铁中有一个,还有几个忘了是哪个学校的了。

就这样,1962年8月20日,我们跟着张政委和徐指导员,从齐齐哈尔坐火车来到哈尔滨,开始了哈军工第一年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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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安主 回复 悄悄话 回复雪中梅:
谢谢你的欣赏,才回复,有点晚了。
从10月19日至11月9日,我到欧洲作了三周的河轮游。回来后整理记录,今天才完工。
准备再写几篇游记,欢迎阅读与点评。
雪中梅 回复 悄悄话 佩服记得那么清除,写的很详细。欣赏了,平安是福。
安主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dengzc1971:
谢谢补充,满语,涨知识了。
dengzc1971 回复 悄悄话 东北好多地名都有房身二字,尤其辽宁居多。查了一下,是满语屋顶的意思,也有人说满语里的福禄也是这个发音,所以估计是满语遗留下来的老地名了。

安主 发表评论于 2022-09-26 10:52:32
回复 denggzc1971:
“小房身”是对当地村落的俗称,不是正规的通信地址。长春的机场叫“大房身”,
我还真不知道,谢谢。
安主 回复 悄悄话 回复山乡不仕老了:
谢谢你的鼓励,我还担心时间过去太久,大家不感兴趣。
安主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dengzc1971:
我父亲有句口头禅“一人难得众人好评”,非常重视群众关系。是我一生学习的榜样。


安主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denggzc1971:
“小房身”是对当地村落的俗称,不是正规的通信地址。长春的机场叫“大房身”,
我还真不知道,谢谢。
山乡不仕老了 回复 悄悄话 好记性,资料保存的很好。真不容易。
写得也好。
dengzc1971 回复 悄悄话 从买小牛分肉给大家这件事,看出您父亲是个有原则有人缘的好干部。
dengzc1971 回复 悄悄话 很喜欢这种对过去的叙事。
请问地名的小房身是什么意思,长春的机场叫大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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