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三、四年前就分几次看过《晚秋》,可见《晚秋》并不是那么荡气回肠。看《晚秋》是因为汤唯,看汤唯是因为《色|戒》,看《色|戒》是因为李安和张爱玲,看了《晚秋》之后感觉平平,当时还不知道男主角是韩国当红明星玄彬, 今日看了韩剧《爱的迫降》,男主居然是玄彬,这时才把《晚秋》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一般我对再次出现的演员,哪怕是配角,都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何以对玄彬是例外?接着看了多部他演的电影和电视剧 ,想弄清楚是因为他的演技还是因为他的容貌改变太大才没有认出来,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于是查了百度,觉得他的容貌在《雪之女王》以后变化较大,主要是颧骨之下的婴儿肥不见了,显得下巴更尖了,颧骨更突出了,而且,《雪之女王》之后有将近两年没有什么作品,是否整容不得而知,个人觉得他完全不需要整容,如果真的整了容,那也是帮倒忙,因为之前好看得多。当然容貌的改变,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增长和个人的经历的酸甜苦辣留下的痕迹。
因为这个原因又看了《晚秋》两遍,才把剧情摸清楚:原来剧中暗示安娜为初恋情人顶罪入狱,勋的结局应该是被客户丈夫所杀并被栽赃陷害,二人的最后长吻是安娜的梦,或是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的愿望,不得而知,勋的手表和外衣是何时给安娜的,也没有交代,电影中另一对恋人的舞蹈也是抽象的,导演在写实和符号性抽象化之间的转换显得生涩,不够自然流畅,因而难以引起观众的共鸣。
《晚秋》的硬伤是剧本,故事太单薄,没有足够多的细节和铺垫让两位演员的演技得到充分的发挥。电影《牧马人》中,牛犇饰演的是”郭谝子”为许灵均结婚而奔波,郭回到许的陋室,说先让我喝口水再说,随手拿起水瓢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就喝起来,非常自然亲切;另一个例子是《绿卡Green Card》中的Gérard Depardieu 和 Andie MacDowell , 其中的一个细节是Depardieu要抽烟被MacDowell制止,气得端起杯子喝咖啡,刚要喝,又想起是去咖啡因的,只得放下,自己的日常生活习惯在MacDowell家无法继续,Depardieu将人陷于自己或他人造成的困境,既不能前行又无法后退的无奈表现得淋漓尽致。汤唯因为在《晚秋》的表演在韩国得过多项大奖,个人觉得因为剧本太单薄,她可以演得更好,印象深刻的表演有刘晓庆在《原野》中,当焦大星知道金子有外遇打她时,她先是护住头躲避,后来横下一条心,目光如炬地昂头迎上丈夫让他打,把内心从怯弱,些许内疚到鱼死网破,要咋咋地的内心转变生动地展现在观众面前,另一处是 仇虎受伤昏迷,金子慌乱、无助、恐惧地搂着他,在当时危急的情景下,金子瞬间意识到自己要接过担子有所担当,马上目光镇定下来,将 仇虎打醒。还有《Rebecca 蝴蝶梦》中Joan Fontaine的表演,在电影的开始,Mrs. Edythe Van Hoppe在电梯前教训Fontaine 在de Winte面前不够稳重,Fontaine低头不语,局促不安,将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女子栩栩如生地表现出来,入住Manderley庄园后,家里的陈设和女管家及佣人们的态度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高贵的前女主人的存在,本来自己就是身无分文的女助理出身,在世家豪宅不免怯场,更何况女管家对前女主人念念不忘,于是当她接到一个电话称呼她为Mrs. de Winter、并请示工作时,她下意识地回答打错电话,Mrs. de Winter已去世多时,放下电话之后,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就是Mrs. de Winter,懊悔地想重新拿起电话,无奈电话已挂断了。葛丽泰·嘉宝(Greta Garbo)在《茶花女》中的表演也是可圈可点:Marguerite从华维尔男爵(Baron de Varville)手中接过钱,想到可以帮助Armand Duval,不免闪现出稍纵即逝的快乐目光。张曼玉在《阮玲玉》中,导演要求她演一个孤苦无依的寡妇扭头望来,满目的凄凉,愁苦,无助和哀伤。葛优在《活着》中,巩俐赌气说孩子取名叫不赌,葛优尴尬地笑了。
玄彬和汤唯在《晚秋》中的表演还是很不错的,但缺乏那种惊艳的瞬间,也许是剧本的硬伤:假释的安娜对恋人的期许(如日本电影《幸福的黄手绢》)是什么?没有交代,看见恋人一家三口之后是失望?悔恨(浪费自己七年的青春)?愤怒?玄彬将勋演得不错,他本来长得高大英俊,但潜意识中对自己牛郎的职业并不那么引以为傲,所以一直将两手插入大衣靠上的两个口袋中,肩和背就有一点豞着,潜意识中的自惭形秽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勋对女客户温和有礼,很难分清是他天然的温暖和气的个性使然,还是他刻意为之?笼罩在客户丈夫及其手下的追杀恐怖下,勋不是积极地采取措施自保,而是得过且过,面对客户的要求,他既没有不食周黍的傲气和骨气去拒绝,所以我们可以毫无保留地去敬他爱他,又没有拿了钱就走的无情,所以我们可以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地去恨他厌他、鄙视他,至于勋对安娜的感情,玄彬的分寸也拿捏得当:分不清是因为在没有客户空档期不愿在恐惧与担忧之中独处还是对安娜的好感?也或许二者兼而有之。也许勋人生的态度就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试探与交往,今后的发展视情况而定,他给予女人们温暖,情爱和友情,还有一颗倾听的耐心,当牛郎挣钱轻松容易,勋就这样过着轻松的小日子。作为观众,我们无法像英雄一样地去崇拜他,也无法像一个暖男那样地去喜欢他,但又不忍心去鄙视他,连他上车买票撒了两个谎,我们都不会讨厌他,观众的这样一份情感,不属于我们熟悉的任何一类,但又有一种要让这种情感宣泄的冲动,仿佛一个喷嚏没有打出来,憋得慌。至于安娜,可以说是自己造成的,当初初恋情人不辞而别,后来识人有误又不果断离婚,乃至顶罪入狱,其实她入狱时就应该想到如果恋人离开自己会不会后悔。安娜和勋都是普普通通的你我他,想吃一口轻松饭,不时让情感而不是理智支配了他们的行动,余生也就生活在这些行动的后果之中,也许安娜意识到这一点,才用中文向不懂中文的勋讲述她的故事,而勋,自知自己的稀饭都没有吹凉,根本没有能力帮助她,也就由着安娜讲,自己随机地在她谈话的间歇用仅懂的两个中文字插入“好”或“坏”,也许她会不由自主地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这一切都可以重来,她会如何做?也许在初恋不辞而别的时候,就让往事如烟?也许在选择丈夫的时候应该多些考量,也许婚姻不幸的时候应该当机立断?也许不应该和初恋重续前缘,也许不应该为初恋顶罪入狱,也许,也许,这一切需要宣泄,但是又不该向他人倾诉,《花样年华》中的梁朝伟选择向树洞吐露心声,安娜选择用中文讲述给勋听,她不需要勋为他出主意,也明白勋帮不了她。他们俩像冬天里天涯偶遇的边缘人,籍着对方给予的一点温暖,慰籍自己孤独、冷漠的心。我们习以为常的热爱、仇恨、鄙视、怜悯都无处宣泄,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将我们潜意识里通过电影逃避现实的如意算盘击得粉碎,于是,我们发现,原来自己也并不是非黑即白,也有一些无处归类的情绪难以用通常的途径化解,人生即是如此。人知道未来吗?所以你转哪一道弯,对与错,当时和后来并不一定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