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凌晨,33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在法国巴黎举行,引起全球关注。
巴黎在历史上举行过2次奥运会。1900年,巴黎首次举办奥运会;1924年,巴黎再次举办奥运会。这次是第三次,距上一次巴黎奥运会已经过去100年了。
1924年巴黎奥运会有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
英国代表团参加百米角逐的有两个运动员,一个是犹太人哈罗德,一个是苏格兰人埃里克。极具短跑天赋的哈罗德遭受种族歧视之苦,想要拿到奥运会百米赛跑的金牌,为犹太人争光。但他有一个最强劲的对手,就是埃里克。在1923年英国运动会上,两名短跑健将狭路相逢,埃里克战胜了哈罗德。在巴黎奥运会上,哈罗德憋足了劲,要想超越埃里克。
哈罗德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巴黎奥运会百米赛跑的预赛安排在礼拜日,埃里克以参加礼拜为由,拒绝参加这个项目的比赛。英国王子威尔逊劝埃里克以国家和国王利益为重,但这个爱丁堡大学尚未毕业的大学生回答王子说,在他的眼里,至高者的荣耀高于国家和国王。
没有办法,英国代表团为埃里克换了比赛项目,让他参加400米赛跑。这个项目并不是埃里克的特长。
埃里克在奥运赛场的更衣室里,一个老人走到他的身边,递给他一张纸条。埃里克匆匆接过,直到站在跑道上才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出自撒母耳记的一句经 文:“尊重我的,我必看重他。”
因为埃里克的退出,在百米赛跑中,犹太人哈罗德不出意料地夺得百米赛跑的金牌。而在400米比赛中,埃里克出人意料地获得冠军。两个人均打破了世界纪录。
对于这块奥运金牌,哈罗德非常看重。他一生都在品尝这胜利的滋味。在他1978年去世之前,每一年的7月7日7点整---这是1924年巴黎奥运百米决赛的时刻,他都会和太太一起举杯纪念。
与哈罗德相比,埃里克对奥运金牌则淡然许多。奥运赛场归来,他对欢迎他的人群说:“在宾州大学的门口写着:‘或因失败受辱,或因胜利得冠,若是尽力而为,就配得到荣耀。’在赛场上,许多人已经尽力而为,只是还没有得到胜利之冠,这些人一样也应当得到荣耀。”
更让人惊讶的是,埃里克拿到爱丁堡大学毕业证书后,并没有继续在赛场上争金夺银,而选择去遥远的中国,成为天津一家教 会学校的普通教师。
1933年,一名加拿大记者来中国采访埃里克,他问埃里克:“你真的很高兴将生命奉献在现在的事业上吗?你难道不留恋那闪烁的镁光灯、蜂拥的人潮、激动的观众、大声的欢呼、珍贵的庆功酒吗?”
埃里克回答说:“当然,有时人会很自然地想到这一切,但我更喜欢在中国所从事的工作。你知道,这份荣耀是一个永不朽坏的冠冕。”
日本侵华战争爆发后,埃里克并没有离开中国,而是到更危险的衡水乡村工作。他在那里行医看病,救济赈饥,服侍穷苦百姓。
他在给家人的信中写道:“中国百姓正经历前所未有的苦难。在这样的时刻,我从城市被差派到肖张县(现衡水枣强县肖张镇)......让我能够在乡下与他们休戚与共,他们的忧患成为我的忧患。”
1939年的一天,埃里克雇佣骡车去天津购置医疗用品。半路上遇到一个受伤的游击队员,他把那人抱到骡车上,让车夫赶紧往回来,送到教 会医院抢救。路上,又遇到一个被日军砍了一刀的农民。那个农民的头和身子几乎分开了,但是他还活着。
经过两天抢救,游击队员因伤势过重而死亡,那个农民却活了下来,康复出院。埃里克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名叫李兴笙的农民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他后来为埃里克画了一幅《牡丹图》表示感谢。埃里克非常喜欢,把这幅画印制成版画,分送给自己的亲友。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埃里克遭日军逮捕,与其他几百名英美侨民关在潍县集中营里。在集中营里,埃里克的谦逊热情给人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埃里克与其他志愿者一起,担负起孩子们的教育责任。他凭着记忆编制了化学课本,教授孩子们化学课,还常常组织孩子们搞体育竞赛活动。
埃里克给孩子们讲过一个故事。有一回他观看国际跨栏赛跑。领先的运动员撞倒了一个栏杆,另一个跑在他后面的运动员本来可以捡个便宜,不用跨栏直接跑过去,这样就可以拿到冠军。但那个运动员在一瞬间作了一个决定,突然转向旁边,从相邻的那个栏杆跳过去。他没有获得冠军,但获得比冠军更热烈的掌声。
他借这个故事告诉孩子们,运动是很美好的事情,但最美妙的一部分,不是取得超人的成绩,而在于它所表现的精神---拿掉那种精神,它就是死的。圣 灵之于我们的生命,就像运动精神之于运动,而且更加丰富。
在央视与潍坊市政府联合拍摄的系列片《潍县集中营》中,曾用专门一集讲述埃里克的故事。这一集的题目是《黑夜里的明灯》。的确,埃里克身上所散发的爱的光辉,就像一盏明灯一样,给黑夜里的人带去安慰和鼓励。
战争期间,英国曾以日本战俘交换关押在中国的英国侨民。丘吉尔首相把埃里克列在交换名单上的第一位,但埃里克却在名单上划去自己的名字,把这个机会让给另一个年龄较大的人。于集中营解放前夕,埃里克病逝于潍县集中营。
如今,在山东潍坊矗立着埃里克在奥运会上昂首奔跑的塑像。塑像旁边的纪念碑上雕刻着中英文铭文----他们应可振翅高飞,为展翼的雄鹰;他们应可竞跑向前,永远不言疲劳。
一百年前的那次巴黎奥运会,爱丁堡的桑迪斯男爵如此评价埃里克:“他以平常心来看待他的赛跑生涯。与持守真理的原则相比,他视赛跑的成就为尘土。在生命有比运动更重要的事情。最要紧的,是忠于灵性的伟大法则。”
相对于赛场上的标杆,人类还面对着一种更为神圣的生命标杆。
看着埃里克昂首奔跑的姿态,我想起那句世代流传的话---忘记过去,努力面前,向着标杆直跑,要得那从上面招我来得的奖赏。是的,那是比奥运金牌更高的荣耀,超过世上所有的荣耀。
作者: 刘树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