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八号,SF Match公布了今年眼科住院医生的match 结果。女儿如愿地申请到了她的第一志愿,一所大藤大学医学院眼科专业。我们为她高兴的同时,也想把她的过去一年申请历程写下来,或许对将来申请住院医的孩子们有所帮助。
许多医学生上了医学院之后,到了要申请住院医的时候也经常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专业。但是我女儿却是早就情有独钟。由于现在许多美国医学院开始新的curriculum,她一进校就有机会到各科轮转,很快就喜欢上了眼科。我们在鼓励她的同时,也有些为她担忧。近几年来,眼科越来越受医学生的喜爱,逐渐成为了与皮肤科,整形外科等最难申请的专业之一。另外,像内科,外科这些大科,一所学校的住院医生名额小则几十,大可上百。但眼科是小科,一个program 平均只有三到五个住院医生的位置,还要面临几百个申请者的激烈竞争。我们劝女儿要dual application, 就是同时申请两个专业,一旦申请眼科失败,还有其他专业可做。可是她决心已下,非眼科专业莫属。
很巧的是,女儿中学好友的父亲,Dr.Z就是大学医学院眼科教授,是全美著名的眼底病专家。女儿在医学院第三年的时候,就联系了他。Dr.Z 也很认真,把我女儿约到了他的办公室,仔细看了她的简历和成绩。他对女儿说:现在眼科专业竞争激烈,面对众多的申请者,program 首先是筛选美国医生资格考试成绩(USMLE STEP,特别是Step1 的成绩)以及医学院的表现和成绩。之后主要看重的是申请者有没有做过眼科方面的科研,是否发表过相关的文章,和三位眼科知名专家的认真推荐(不是那种轻描淡写的推荐信)。他的建议就是让我女儿或者在医学院第三,四年花大量的时间去眼科实验室做科研,或者干脆take a gap year (休学一年)全身心投入科研工作中。经过了长时间讨论,我们最后支持了她休学一年的想法。但是我们也告诫她,这样做也有风险,因为科研不光需要努力,也要有运气,努力了一年并不能保证有科研成果,也不能保证最终一定能申请到眼科住院医的位置。但是你有这个梦想,就去放手一博,努力了,就不会后悔。
女儿随后正式向她的学校提出了申请,学校也批准了她第三年学期结束后,休学一年的请求。Dr.Z推荐她去了他的两个得意门生,同在大学医学院眼科工作的Dr.B和Dr.F的实验室里工作,身份是志愿工作者。女儿就在眼科医院的附近租了个公寓。一切准备就绪,可是命运多舛,她计划开始工作的时间是2020年五月,正赶上美国新冠大爆发,许多研究实验室关门,大学全面停止了志愿者的工作。女儿连实验室都进不去了。这一拖就到了六月中旬,她真是心急如焚,打电话对我们哭诉说:我大概是made a big mistake in my life。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也替她着急,但是还是劝慰她再耐心等一下,看看事情的进展。Dr.B和Dr.F在多次跟医院管理交涉无果之后,决定正式雇佣她,这样她就能做为正式员工进入实验室了。
耽误了这么久,女儿更觉得时间的珍贵。她一进实验室就拚了命地干了起来。她每天早上七点左右就进实验室,到了晚上十一二点才走,很多周末也是如此。万事开头难,一开始她学做小白鼠眼睛的冰冻切片,怎么也做不好。这是一个技术要求很高的活,切得力小了,切不成薄片,切得力太大,容易切碎。她就用切过的样本,每天练习切几个小时,连续练了几个星期后,她就成为熟练工了。除了做基础研究,Dr.B和Dr.F同时又给了女儿另一个课题,让她跟另一个三年级的眼科住院医师一起建立一个眼底病患者的数据库。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工作,请教那位三年级注院医,email和message那人都不回,而且做住院医他大概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帮她。没有办法,女儿想到了她的大学同学,现在在硅谷一家公司工作的朋友就是做数据库的。她就一边自学,一边打电话请教。因为时差的原因,电话经常要打到半夜。就这样女儿咬着牙自己独立地把数据库给建起来了。数据库有了,许多临床课题也跟著上来了。临床医学研究需要很多统计学知识,对女儿又是一个挑战。她通过一个朋友的介绍,结识了大学里一名统计学的助理教授。她通过自学和请教,很快掌握了许多统计学方法。这样,从釆集和分析数据,做图表,写文章,女儿越做越顺手。
辛勤的工作终于获得了回报,一年里女儿共发表了六篇第一作者的临床研究论文,二篇共同作者的基础科研文章。其实一篇还发表在影响因子很高的Nature Neuroscience 上。更重要的是,女儿的努力和自立获得了Dr. Z, Dr.B 和Dr. F高度评价。他们三个一致同意做女儿的推荐人。在女儿递交住院医申请前,他们还专门在一起开了个会,帮助她审阅她写的申请信,指导她重点申请哪些学校。最后,Dr.B告诉女儿说:我们也会给一些在我们科轮转的医学生写推荐信,但是program director 会轻易看出我们给你写的推荐信与他们的区别。
做完一年的科研工作之后,女儿又一口气连续做了两个眼科的away rotation (指外州学校的眼科轮转)。在这两次轮转中,她结识了几位同年申请眼科专业的医学生,他们后来在一起练习面试,成了好朋友。八月份交了全部申请材料后,女儿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面试练习。今年由于疫情原因,所有面试都要在网上进行。她就跟她的几个朋友每天晩上在网上练习面试,互相批评指正。
女儿非常认真地准备每一个问题。她反复跟我们一起讨论每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们也给她出了一些主意,既不要把问题回答的很肤浅,也不能完美无瑕,让人觉得不真实。我还告诉她,每个问题你要尽可能加进去一个故事,因为人们对故事会产生兴趣,印象也深刻。比如说,面试里有这么一个问题:Teach me something 。许多人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讲一个菜的做法,或者变个小魔术。我给女儿出了个主意:先问这些眼科医生们知不知道鱼眼睛周边的肌肉是最美味的?然后给他们讲个故事:中国民国初期,劫匪猖獗,他们经常从街上绑架小孩,然后给他们的家人索要赎金。但是这些匪徒不知道小孩们的家庭背景。于是就给孩子们吃饭的时候,上一道鱼。如果这个孩子只吃鱼身的肉,说明他的家境一般。而那些去吃鱼眼睛周边肉的孩子,家境一定殷实,因此索要的赎金也高。女儿后来面试的时候,有两次被问到了这个问题,讲了Fish head的故事,听者非常喜欢,都说是一个good story 。
女儿面试这个藤校日子是过了感恩节之后的周一。感恩节的周末,是我们州球迷的一个大日子。女儿本科就读的大学密西根大学足球队对阵俄亥俄州立大学(OSU)。这是Big Ten College Football Conference 的一场重头戏。密西根大学已经连续九年输球,大学球队主教练Jim Harbaugh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有一种预感,女儿面试的时候可能会有人问起这场比赛。就拉着对football 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女儿一起看了比赛,还同时对她进行了扫盲教育。那天密大足球队超水平发挥,大比分战胜了俄亥俄大学队,一雪前耻。女儿也兴奋地跳起来欢呼。果不其然,女儿面试那天,其中一个正好是OSU出身的Faculty, 他开口就问女儿看没看前天的那场比赛,女儿也就装模作样地对比赛做了一些点评。这一下这老兄像是找到了知音,整个与他十分钟的面试没有问她其他的问题,就是在滔滔不绝地与女儿这个假球迷讨论这场球赛,以至都过了规定时间。最后他还意犹未尽地对她说:I will talk to you later 。
面试结束后,女儿就提交了她的rank list,就是把所有面试过的学校排序。学校也同样对所有的面试生进行排序,最后计算机来match。就像两个人相亲过程一样,两情相悦就会配对(Match)。一月份交了rank list, 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今年眼科专业Match结果是二月八号美东时间早上八点公布。在二月七号晚上,我们全家坐在电视机前,观看了冬奥会女子自由滑雪大跳台的决赛,目睹了谷爱凌那个1620惊天一跳,逆转夺冠的激动瞬间。在睡觉前,我们对女儿说,你也完成了你的1620,至于什么结果就看明天了,祝你好运。
后来女儿告诉我们,她紧张地一夜未眠,可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她却吓得躲在卫生间里不敢出来了,我们催她,她开了门,举起手机,沮丧地告诉我们,她的朋友Kevin 刚刚texted 她:他没有Match上。我们知道Kevin这孩子非常优秀,有八个眼科的面试。我们听了也心里一沉。但是我太太还是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说:让我们一起面对吧。女儿坐在床边,终于下决心打开了她的电脑,当她打开那个email 时,我看到了Congratulations! 就知道她Match 成功了,女儿也兴奋地尖叫着那个藤校的名字,这是她的第一志愿!还没等我们祝贺她,女儿已经喜极而泣,抱著电脑哭了起来。我们有些心酸地看着她,知道女儿在过去的一年多经历了许多的挣扎,沮丧,辛苦,焦虑和压力,我们也没有说什么,任由她的情绪发泄。太太决定请假一天,在家陪女儿。我到了诊所后,马上给她发了一个Text:祝贺你,美梦成真,好好享受这一天吧!女儿以前本科和医学院两次申请这个藤校未果,这次成功地Match 到了它的医学院眼科住院医生位置,也算是最终满足了她的一个爬藤愿望吧。
恭喜女儿,看得出是很努力的孩子!
away rotation其中有最后matched program吗?
一年发表了六篇,太太历害了!俺们是六年发不了一篇。就是文章被接受了,等待发表都要半载一年的。
Match 上很不容易,祝贺。
女儿很棒!
祝贺!
很多年前,我在天津的表姐被分配到眼科工作,她曾告诉我:“金眼科,银外科,婆婆妈妈是儿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