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动作有些笨拙,切下一条排骨的同时也一刀切在盘子上,发出铛地一声脆响,她下意识看了眼四周。许文涛将自己那一份已经切好的排骨放到了小雨面前,取走了她的那一份。
“谢谢。”小雨轻声道。
空气在两人间无声地流动。
许文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预感到从舒小雨这里争取不到回旋的余地让他很烦躁,看似心平气和地切着排骨,内心却已波涛汹涌。就在前不久,他以为自己的后半生会真正过上他希望的平静、安详,如城里蜿蜒流淌而过的那条河流,不疾不徐,却一直向前。这一切,取决于与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的性格。舒小雨的性格,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可是,人怎么就会变了呢?想着舒小雨曾给他描述地未来的一切,心里的火又增添了几分,在舒小雨口中越来越好的生活,完全排斥了他的力量,而且,她认为更好的工作,更大的房子就是好的生活吗?他以前没觉得和舒小雨有认知上的误差,难道是他错了?
舒小雨想舒缓一下安静得令人尴尬的气氛,可她忘了自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想不出好的话题,就把自己心里最关心的事情说了出来:“准备卖我房子的房主就是我现在的房东……”话一出口,小雨就后悔了,这是在许文涛面前最不该提的话题……
“还真没看出来,你也这么物质!”许文涛气得放下刀叉,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马上拿了起来。
舒小雨一愣,“你说什么?我物质?”
“你不也是满脑子房子,车子的吗?”
“这有错吗啊?我凭自己的能力能够得到这些有什么不对?”这下小雨真生气了,亏得自己刚刚还心怀愧疚,可自己有什么错啊?!
“得到这些之后呢?”
“之后?当然是希望越来越好啊,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对,就这样!”许文涛狠狠咬了一口排骨,“我以为,我们会心平气和的白头到老,对以后的生活,我也有自己的考虑,有我的时间表,我有能力让你,让我们的生活无忧,幸福,可你,你现在做的一切,其实就是想告诉我,你对我并不满意,不是吗?”
“老许,我并没有对你有不满意,只是现在机缘巧合,我有了这个机会。”
“可你连跟我商量一下也没有。”
舒小雨心里一阵懊恼,今天不是来分手的吗,还解释什么呢?她看了一眼许文涛,他真的生气了。“好了,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所以,老许,对不起,我们就这样结束吧。”舒小雨觉得这句对不起还是该说的。
“小雨,如果你看好了房子,那我来买好不好?”
那天从餐馆回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舒小雨都会时时回想起这句话,想起许文涛当时充满哀伤的祈求的眼神,每一次想起,眼睛就酸酸的,她不是不感动,她明白许文涛虽然生气却还是一步步在向她妥协。只是,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道坎……
“你有病啊!”舒小雨从没见过欧阳文琪如此气急败坏过,“真是有病!还病得不轻!”看小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气得真想不理她,可心底又放不下关心,“你们没结婚,再说你们那时正是分手期间,不能就算你出轨呀!”
小雨忽然想起《FRIENDS》里Rachel和Rose那一段,苦笑着说:“算是个擦边球吧,可我觉得不能那样对许文涛。”
“唉,你真是……”
“你想说我真是很蠢是吧,好好的,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说实话,我对我自己也不满意,可是,后悔也没有用。”
文琪气鼓鼓地看着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小雨深深叹口气, “我对许文涛是真心的,但不是全心,我心里始终有个角落放着另一个人,虽然是个角落……”她说不下去了,只有她明白那个角落的意义,他们是那么不同,他们又是那么相互吸引与依恋,她的心疼了起来。
欧阳文琪还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看着小雨摇头叹气,“我看你是中了邪了!和老许在一起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的事啊!”
小雨看着自己的好朋友,生了孩子的女人果然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发现文琪越来越像自己的妈妈了,说话间总是要摆出一副“语重心长”、“我为你好”、“你真让我操心”的口气和表情。她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在杨诗宇怀里玩着芭比娃娃的小姑娘。这个孩子很乖,大人们谈话的时候她可以做到不声不响,一旦大人们安静了下来,她很会让自己马上成为焦点。人真是不可思议,多小的人也是别人看不透的。她摇摇头,走过去从杨诗宇怀里抱过孩子,“来让干妈抱抱,”又对文琪说:“拿上我准备的寿司和水果,我们走吧。”
欧阳文琪一家是想去附近的一个庄园玩玩,顺便带上小雨一起去。这是一座有几百年历史的规模宏大的庄园,建筑、河流、草坪、牧场、森林……舒小雨和欧阳文琪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但是这里到底有多大他们还是没有弄清楚。望着庄园里那栋主体大厦,她问文琪:“不知这里住过了多少代人啊?都是些什么样的人?”问完又觉得自己的幼稚可笑,时代变迁,光阴流逝,这里的河流、建筑风风雨雨中注视着世间的悲欢离合,它们是不是会觉得可笑呢?舒小雨心中豁然开朗,她拍拍文琪的肩头,“行了,姐姐我现在想开了,把谁都放下了,一个人开心快乐的生活。”
欧阳文琪瞪了小雨一眼,她还是替她惋惜:许文涛是个多沉稳多踏实的人啊!她走在小雨身边,心里有点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