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篇 刘春学抵命

(2020-07-20 03:06:35) 下一个

一、

本地人到了外地,总爱向人自夸家乡如何好,开口就是岳阳地处洞庭湖 区,是鱼米之乡。殊不知这里说的仅仅是岳阳地区出产丰饶的那一半,还有另一半呢?恐怕就只能讳莫如深了。

京广铁路横贯整个岳阳地区,铁路以西尽是一望无涯的江南水乡。古人说的湖广熟,天下足,就是指的是这方水土了。但你若回转身来向着铁路以东的方向走,那就是岳阳人说的“东边乡里”,这里山峦起伏,黑石黄土, 愈往东去,山势愈见陡峭。到得离城一百多里地月田、渭洞乡下,就成了被城里人称之为洞里的地方。这倒不是说这里山洞多,而是因为这里山高路险,人少树多,阴重阳轻,天远地偏,少有天日,整个地方也就和山洞里差不多。

人常说高山缺水,其实此言差矣。山高水高,只有高山才有好水。在两座山峰之间,清溪长流不断,顺看清溪形成的河坝,人们开筑了大大小小的梯田,梯田形成的村落,被当地人称之为段畈,段畈的中心地方,又被当地人称之为“田”。好山好水出佳茗,山美水美人也美。随地方的不同,这里有月田、毛田、公田、甘田、蓝田、稻田等等,每一田都是当地的一处山区小镇,到了1958年后,这些“田”就都成了当地人民公社的所在地。

“田”的源头渊远,诗经上说:“无田甫田,唯莠骄骄。无怀远人,劳心忉忉。”这里说的“甫田”就是“公田。”

中华文化就是神奇,诗经上记载的春秋时期齐鲁“公田”之说,竟然能够暗示两千多年后人民公社的存在。而岳阳东边乡里就真有一个地方名叫公田人民公社的。 

这件强奸杀人案就发生在公田区公田公社公家大队公家生产队。

那是1965年秋未的一个晚上,公家生产队召开全队社员会议。

现在开始拈阄。会议伊始,队长公平就宣布。

会计公小明就起身接着解释,一个月前我们生产队遭受泥石流灾害,县委领导给了我们生产队特别援助,送来了党的温暖,捐赠了各种衣物鞋袜。虽说是旧物,但都是城里人一年七尺布票节省下来的东西,这是阶级友爱带带给我们的最大关怀。这些衣物因为男女老少各种式样都有,不好平均分配,只能好坏搭配编号后由各家拈阄。拈到么子得么子。我与队长商量,先由队里最大年龄的老贫农公心开始拈阄,按年龄次序来,我和队长轮到最后,大家拈剩下的就归我们。这个办法大家同意不?

好,81岁的公心就带头鼓掌,这个办法好,队长会计轮到最后,免得社员说干部多吃多占。社教运动让干部作风大改变,党的政策就是英明。我就带头第一个来拈。说着,就按照会计公小明的办法,拿了一双筷子,在装有预先准备好装有纸团的罐子中夹了一个出来,然后按照纸团上的编号,高兴地取走了他拈中的那份衣物。

其它人如法炮制,跟着一个个拈阄后拿物走人,最后还剩下不到十个人的时候,大家都发现所有衣物中最好的那份县武装部捐赠的半新的军皮大衣还有军用的毛皮鞋未被前面的人拈走,于是拈阄的速度放慢,大家都眼睁睁地盯着这两件农村里最实用而又最难得的珍稀物品,祈愿自己能够幸运拈到,可拈到最后,大家都叹了口气,这是队长与会计的运气好,这两份最好的军用品居然就没有让前面的人拈走,按照事先规定,只能归队长会计了。

会计公小明就起身拿起了那双军用毛皮鞋,对公平说,我也不拈了,你是队长,皮大衣留给你。然后就宣布散会。

等所有的人都离开后,门知呀一声响,会计公小明的老婆李枚溜了进来,她没有参加今晚开会拈阄,看见桌上的军皮大衣与军毛皮鞋,就眉花眼笑:如何,本人神机妙算吧?好东西归了你们两个。

队长公平伸手就在李枚肚皮上揉了一把,让我摸摸,你这个小婆娘肚子里还有些什么神机妙算,你比我那个丑堂客聪明十倍还不止。

原来,这个抓阄的办法都是李枚的主意。为了得到这两份军用品,李枚就向老公会计公小明说,这些救灾物资五花八门,又不是谷物能按斤两分配,你向队长说,衣物都按好坏搭配后抓阄,抓到什么得什么。别人抓完后不要的再归你跟队长。

小明就说,那对我们不公平,大家都凭运气,我们凭么子要留到最后呢?

李枚说,你个猪脑壳,听我往下讲完,就因为你们抓在最后,那个阄就可以由你来做,你把要拈的阄装在罐子里让别人先抓,剩下的就归你。纸做的阄你用手搓成它,那双军毛皮鞋军皮大衣这两个阄它你把它搓紧捏小,其它的做大。先拈的人一般都会选大的拿走,剩下小的不就归你了?

那如果搓小了还是被先来的人拈走了呢?

所以我要你用罐子装阄呀,罐子口小,人的手伸不进去,只能用筷子拈,你想想,筷子头如果拈得到小如黄豆的纸团呢?你把阄装进去后再把罐子一摇,那个搓得紧的小纸它比大的要重,就自然会落到罐底下去。别人想拈也难得拈到的。听我的,保你和队长能够得到最好的军用品。

于是,就按照李枚的安排,那两样最好的军用品顺理成章地落到了队长和会计的手里了。

队长公平高兴地穿上军皮大衣在屋里走了一圈后,笑眯眯地对李枚说。你这个漂亮妹子,真是诸葛孔明,算计得滴水不漏,看来队里以后有事我还得找你商量。又回转身去对会计公小明说,今晚上她立得有功,你我都得了好处,回去后代我在床上好好地犒劳她一顿。

李枚就赶紧接上公平的话,那你们也应该奖我点什么。

该奖该奖,公平连连点头,只是现在队里冒得钱,我现在欠了你的,有钱了一定会加倍奖给你。

你说话作数?李枚调皮地眨着一双大黑眼睛。

当然作数。公平一边说一边还想摸一把她的肚子,被她闪过,只好说,李枚你给我记到,现在欠你的,到时候我给你加倍奖励,你可不能打推迟啊。

 

二、

会计公小明回到家里,发现账实不对,现金少了八元钱,就问老婆。李枚,怎么队里公款少了钱?

问我,你说是我拿了?

被窝里的针,不是婆婆就是孙,这个屋里就三个人,未必是小梅拿了不成,她才十一岁呢。

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你凭么子说是我?

你给我说老实话,小明垮着脸,前天你老弟来家要钱给你爹看病,是不是你把钱拿到娘屋里去了?

是又如何?李枚干脆承认:总不能看着让我老爹等死吧?他虽说是地主分子,也不能见死不救吧?拿的那八元钱到年底从我们家账上扣回来不就得了。

扣,拿什么扣?我和你出工每天才有十八个工分,十分工才抵一角八分钱,一年到头出满工你算算还不到一百二十元钱,我们家今年下来的借款早就超支了,现在倒欠队里的,那还有钱扣,你又不是不晓得。

那就抵扣明年的。

明年还不知谁当会计,你以为是人就可以超支啊?

那冒办法,我已经让老弟把钱拿走了。

去拿回来呀,这不是队里的钱,是县上拨下来的救灾款,总共才一百八十八元,任何人都不敢动用的,谁拿了谁就是贪污救灾款的大罪,要坐牢的。

坐牢我去,只要能救我爹的老命。

你是我老婆,钱在我这里丢失的,公社只会抓我。

那你就与公平队长说一声,让他想办法把这八元钱找个理由给冲掉。原来你们不是经常搞这种多吃多占的事情么,又不是冒冲销过的。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这社教工作组刚走,谁还敢多占一分钱的便宜。

那今晚分救灾物品你和公平队长不是又多占了便宜么?

我是听了你的计谋才办成气的。并且这也得到大家拈阄后公认的。

就凭我的这个计谋也该奖我八元钱当奖金啊,何况公平队长刚才还答应了给我奖励的。

咦,小明一下子省悟过来,你这个婆娘心计好深,原来你出这个计谋就是为了要这八元钱当奖金,对不对?

对呀,我老弟前天来我就让他把钱拿走了,我怕你为难,就想这么个计谋让公平队长得了好处还不敢对外讲,逼到他只好替我们圆场了。不然我也不敢事先动这八元钱的。

你个臭婆娘,这是救灾款,公平就想打圆场也不敢的。你还是赶紧到你娘家去把钱要回来,不然脱不了皮的。

那还能要得回来,老弟来就是等钱抓药,钱早就过了河。

没有钱那你不是要我去坐牢,就不坐牢也要到公社去撤职挨批斗的。

你呀,冒个卵用,怕字当头,小枚在老公脑门上戳了一指头,当不得公平一丫,我嫁给你,就是想沾你这个贫下中农子弟的光,遇事给我这个地富子女担点担子。看来是指望不上了。这八元钱是我拿的,我去找公平,他比你有担负,我就不相信他敢不给我想办法。这事你就莫管了,睡觉睡觉。

 

吃过晚饭,李枚叫上女儿公小梅,走,跟妈一块去趟你公平伯伯家。小梅就嘟嘴:我不想去,一去他家牛就要牵我的手,还要抠我的手板心,我不去。

牵手算什么,从小到大不都是牛牵你的手上学吗?

那是小的时候,现在班上女同学要是让男同学牵手,就被人骂作妖精。牛又只喜欢牵我一个人的手,班上同学背后都骂他是骚乌龟。

你们才多大点的伢子,他14,你才11,男女界限要分这么清楚?

就是呀,他比我大三岁,别人说他的名字叫公牛,脸上如今都起骚它了,班上女同学都不喜欢他,他就只找我,说他爸和我爸一个队长一个会计,是天生的两根铁扁担,他和我就是古书上说的青梅竹马。所以我怕他,尽可能地躲开他。

你讲的我也晓得啊,他屋里就这么个嫩崽,从小不读书,一根搅屎棍,就喜欢操蛋。留了好几级,比你大三岁还与你同班。你离他远点也好,但今晚上你得与我去,我有重要事去求他爸,你去找他玩,让他走开点,省得他这根搅屎棍杵在人前无事找事,妨碍我与他爸说事情。

母女二人就走出门来。李枚个子高挑,大眼睛黑亮,瓜子形状的白净脸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女儿小梅跟在后面,过路人一看就晓得是这定是母女俩,小梅长得与母亲太相像了。一大一小两个美人胚子刚走到队长家门口,牛就从屋里蹦了出来:我眼皮一跳就晓得有好事,你看小梅你就来了。这里不是学校,冒得人说我骚,我们到一起玩一会好吧?

妈妈要我陪她一起来,是要找你爸说事情的。

他们大人谈大人的,我们小人玩小人的。走,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就上前牵着小梅的手,小梅就望着妈,李枚就说,你们玩去,只是天黑了莫走远,等下说完事你还要陪我回去。一边说一边就被迎上前来的公平队长握紧了双手,拉进了队长的家门。

队长老婆也姓李,叫做李桃花,名字好听样子不中看。不知为什么,桃花的脸目长得抻抻抖抖,就是五官搭配错了位,双眼皮直鼻梁却被长长的脸孔给拉成了一张马脸,这让公平队长感到不公平:为什么好东西到她这里就走了形呢?好在儿子公牛像自己不是一张马脸,但是脸形缩短后又显得肥头大耳。所以队长回家从来不给老婆好颜色看,桃花也知道自己颜色不好,就尽可能用心服侍这父子俩。

 知道丈夫嫌弃自己喜欢漂亮,所以见到别的女人进门,桃花就总是觉得自己颜不如人,就低人一头,就总是小心翼翼地当招待。时间长了,就连儿子也敢在她面前颐指气使。今晚见到李枚进门,就越发感觉自己颜值太低,用心递上泡好的茶水后,赶紧低头出去了。

儿子老婆都离开后,队长公平就用力抓住李枚的一只手:小婆娘,你来找我,让我先摸摸你的手,你的手又软又白又嫩,是男人都喜欢。

是啊,李枚把手从队长手心里死劲抽出,再白嫩也不归你。你去找你老婆李桃花呀。

我家那个——哎,你就不要欺负老实人了,她那个模样就莫提了,也不知怎么给她取名叫桃花的?你要叫桃花才是。你才配得上叫桃花。你找我什么事,不是昨晚拈阄有功,上门找我来讨赏钱了吧?

就是啊,你昨天亲口说的欠了我的,说要加倍还我,不记得了?

记得的,昨天我不是特意要小明在床上犒劳你么,怎么,他冒听我的话加倍搞你?

那个冒卵用的东西莫提他,我只找你。

那好呀,你上门找我要犒劳来了,我巴不得,你说,要我如何奖赏你?公平一脸坏笑。

能给我十元钱的奖励吗?我只要十元。

十元,你要十元赏钱?公平一听就止住了笑脸,你好大的口气,队里现在拢共加起来还冒得十元钱,你家小明是会计你还不清楚吗?

我晓得队里没钱,我想要你从县上救灾款中给我想点办法。

越发讲得冒得边了,公平有点好笑,那救灾款那个敢动,社教工作组大会上说的,谁动救灾款谁坐牢你不晓得?

那我不管,你说了欠了我的,我就找你要。李枚就鼓起一双大黑眼睛盯着他。

你莫以为你大眼睛漂亮就能勾魂,无论如何我也不敢动救灾款的。老实说,你要这笔钱干什么?

替我老爹治病。我也是没办法了,前天我老弟来说我老爹病急,等钱抓药,不然就会死人。你晓得我们一家在李村是地主分子,谁也不会帮我们的,不是走投无路要死人了,老弟也不会走一百多里路来找我。我实在没法,就趁小明不在,在救灾款里拿了十元钱交给老弟带走了。

你真的拿了十元钱?

真的拿了,并且已经替老爹抓药用掉了。

公平一下子就双眉紧皱,你这是在盗窃救灾款啊,你个哈性婆娘,你要不把钱给我追回来,那我就只好派民兵押送你去公社了。

你真要送我去公社?李枚就把大眼睛瞪得的溜溜地圆,你就不怕我到公社检举你得了军用皮大衣的事,这还是昨晚上的事,你这也是贪污救灾物资呀。

咦呀,公平队长听了后一声怪叫,难怪你今晚敢找上门来找我要赏钱的,原来这是你设好了的套让我钻啊,你以为我真怕了你不成?公平顺手在桌面上啪嗒一掌,要说我贪污了救灾物资,你家小明也有份。大不了我作个检查,把军皮大衣交出来就是。可你呢?公平一声大喝,李枚,你给我听好,你个地主崽子,你用贫下中农的救灾款去救你家老地主的命,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你个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抓起来。

一见队长拍桌打椅勃然翻脸,李枚就吓得卟通一声跪下了,双手拉着他的衣襟,公平大哥,我说错了,我那有资格举报你。是我错了,我老爸是地主分子,我不该拿救灾款救他的命,但不救他就会死。钱我已经拿了,也要不回来了,我家小明也冒得办法,我只好亲自登门求你来了,队里也只有你能救我了。

我救你,谁救我呢?队长板着脸,任她跪着。

你不救我,我就只有寻短路了啊。李枚凄婉地一下子哭出声来。

一见花枝带雨,公平忽然就去掉了怒容,回转身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也莫哭,更不能说么子要寻短路的话。我就见不得女人哭。你让我想想看,想想办法看。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抹她脸上的泪,

李枚任他两只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脸上东摸西摸,低声下气地说,我就晓得公平哥哥你是菩萨心肠,你一定会给我想到办法的,求你救我。

在她脸上摸了一阵后,公平端起她的下巴,你这个妖精婆娘的瓜子脸长得真好看,你漂亮脸上眼泪一流就让我心软。停了一下又说,办法倒是想了一个,只是要你肯跟我配合才行。他放下摸脸的手盯着她的胸口。

随你怎么办,要我如何配合都行。李枚一双大黑眼睛也毫不退缩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这事必须要找大队刘书记,只要他肯帮忙在拨给队里的救灾款的数字上减那么一点点,我再给你圆个场,这事怕就能行了。

那好呀,我就拜托公平大哥了。李枚就赶紧上前一步,把自己一双白嫩的小手放到公平的大手里任他使劲地捏。

光拜托我不行的,公平边捏边说,还要你亲自上阵才行,尤其是刘书记那里你出马比我还管用。

刘书记如何能相信我,我去那能行?

告诉你吧,刘书记早就看上你了,只要你去找他开口,只怕比我说话还有效。

哎哟,这?这怎么行?李枚瞠地一下脸就红了,跟着手也抽了回来。

这什么这?公平轻蔑地望着她,你想要人救你,还有什么条件可讲的。他刷地一下又把脸拉长了,口风严厉,你要晓得你这是犯了坐牢的罪。你还想嫌这嫌那。我也明的讲,要我救你,得先得过了我这关再能轮到刘书记。公平脸又哗地一下变了回来,笑嘻嘻地在李枚胸口上捏了一把,口口声声喊我救你,这么大的事你不付出代价,天下那有这么好的事,你这么漂亮的脸子,还有这么壮实的奶子,不光刘书记,我也早就想尝尝鲜了,先让我亲一口,好啵?当然要你甘心情愿送上来我才亲,你想清楚了。

李枚不由得全身一颤,乌黑的刘海就遮盖了眼睛,低头站了一阵,才低眉信眼将身子靠拢到公平面前,小声哀求,公平大哥,你就放我一马吧,依你这样做,我回去怎么向小明交待呢?

嘿嘿,公平鼻子轻轻一哼,你嫁给小明不就是因为他是贫下中农子弟吗?我和刘书记那个不是贫下中农子弟,你嫁他一个也是嫁,多两个又如何?不让他晓得不就行了。

见李枚没有回声,公平又说,不按我的办,事情闹大了,把你送到公社,恐怕就不止多我们两个人了,老实对你说,到了公社,我和刘书记照样能尝你的鲜。你想想,你的罪名是什么,你拿贫下中农的救灾款去孝敬你那个老地主分子,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啊,就凭这,我这个贫下中农子弟搞你这个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就是阶级斗争的需要,也就没有么子不可以的。你这么漂亮的地主女儿为什么肯嫁到我们村里来,不就是为了逃避你们村的贫下中农对你的无产阶级专政么?在公家队里至今谁也没有为难过你,也是我这个队长一手在罩着你,不然的话,你也没有这么好的安身日子过的。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一切随你自己定。公平见李枚一直没有吭声,就对李枚挥挥手,你走吧,你回去想好,要是愿意,明晚七点钟到生产队谷仓里来和我见面。要不愿意,明晚就到公社武装部里和我见面。

 

三、

望着天上的月亮,小梅不情愿地跟在牛后面,一边走一边说,牛哥哥我肚里好饿,走不动了,回去好啵?

是你妈要我带你出来玩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牛牛不肯回头。

见牛没停步,小梅只好说,那我就唱,我肚里一饿就想唱,于是就哼哼唧唧地跟在后面细声细气地唱:

月亮巴巴,肚里坐个嗲嗲,

嗲嗲出来买菜,肚里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绣花,肚里坐个蛤玛,

蛤玛落到井里….

变成一个饼里。牛张口堵住她再唱,什么蛤玛,蛤玛能止肚里饿?我看月亮就像个黄霜霜的油饼,咬一口满嘴油。

我肚里一饿,就想把月亮当成巴巴,冒想到可以当成油饼。你说月亮是油饼,那你就去咬一口给我看看。小梅不服气地说。

你就跟我来,有比油饼更好的东西让你咬。牛依然不抬头地往前走。

牛哥哥,我真的走不动了,小梅哀求他,锅里冒得煮的,妈妈晚上就只准我吃一个茴它,刚才放了两个屁我就冒得劲了。唱了半天巴巴,肚里还是饿。我走不动了,我要回去。跟着声音就变成了哭腔。

前面就到了,我让你看样好东西。牛回转身来抓住小梅的手,我包你会喜欢。

小梅只好让他拉着走,走进一个小树林里,牛扒开树下的一堆枯草,你看,他指着枯草下面一堆包谷,都烧熟了的,你喜欢吗?

小梅问都不问,抓起一个就啃,肚里好饿了,好香,比茴它好吃多了。一个包谷下肚后她这才问:这么些包谷,你哪来的?

哪来的,我就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对别人讲啊,牛看见小梅吃得高兴就悄声说,我家隔壁就是队里的谷仓,谷仓里有稻谷还有灰面,那两样都不能烧着吃,我就只拿包谷,再到这个小树林里,你看柴火都是现成的,包谷烧了吃又香又甜又饱肚。

嗯,小梅又开始啃第二个包谷,那你怎么能够进到队里的谷仑里去呢?

谷仑顶上有一个透气的翻窗,那个翻窗就在我家二楼放柴火的楼顶下,只要我想去,随时都可以翻进去。

你就不怕让人抓到?

不怕,谷仑的钥匙在我爸手里,他还能抓我?哎,包谷我随时都能拿出来,只要你喜欢,我们就天天晚上到这里来烧包谷吃,好吗?

好呀,小梅一口答应,但想想后又说,只是妈妈晚上不许我出来。

那就每天放学回来的路上,我们先到这里来烧顿包谷吃了再回去,保证你晚上肚里就不饿了。

那我就还喊一个女同学来,三个人吃更有味。

那不行,我偷的包谷只许你和我两个人吃,其它人想都莫想。

我吃饱了。小梅高兴地拍拍肚子,牛哥你真好,我们真的天天都能来吃一顿包谷吗,那晚上我就再不会肚里饿了。你不晓得哟,每天晚上睡觉前我和妈饿得都只吞清口水。实在冒办法只好喝凉水。但喝了后下半晚又要起来解手,一泡尿后肚里就更饿了。我爸经常开会在外面吃,有时候也带点吃剩的东西回来,那就让我高兴得要死。

牛就骄傲地扬头,我爸也经常在大队公社开会,每次都带东西给我吃,有时还带我去。

小梅就低头,我妈说,我爸胆小,很少把公家的东西带到家里来吃。所以总是对我讲,我爸靠不住,想要的东西还得靠自己才行。你就比我胆大,想要包谷自己就去拿。

我爸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想要东西得靠自己,爸还说,只要你敢拿就一定会有。

那天上的月亮你敢拿么?

月亮要是真的能当巴巴吃我就敢拿给你,你信不信?

我不吃月亮,我就想吃巴巴。

行呀,我明晚就去谷仑里偷点灰面出来做个巴巴给你吃。

算了,小梅突然改口,我不要你的月亮,也不要你的巴巴,我想回去了。妈妈再三说不要我们走远的。我要回去了。

那好,我们就回去,牛也觉得该回去了,你带几个包谷回去吃吗?

不要,妈妈会骂我的。

不带也好,我偷的包谷只给你一个人吃,以后我们每天放学回来都到这里烧包谷吃,我还给你做巴巴吃,好吧?

见小梅点头,牛就一把牵住她的手往回走。

 

四、

晚饭时分牛见爸爸没有回来,就与妈妈桃花胡乱地吃了几口,放下碗筷赶紧爬上自家二楼,穿过楼上堆的柴草,面前就是谷倉的翻窗,他一哧溜钻了进去,他答应了要为小梅偷点灰面出来做巴巴。

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翻窗下面的谷倉,一半地方是囤得高高的晚稻谷,那是队里社员全年的口粮。另外一半地方是麻包装好的早稻谷,那是要上交到县里的公粮。公粮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放了一个铁桶,里面都是灰面,铁桶周边堆放了包谷,包谷散乱地堆放在地上好大一堆,他拿了好多回,倒也还看不出有什么减少的痕迹。

每次他偷几个包谷就走,从进去到出来前后也就五分钟时间,所以一次也没有让爹妈发现过。可是今晚情况有变,他刚好钻进去,听到倉库大门吱呀一声,就看见爸爸提着那盏队里开会用的大马灯走了进来,背后跟着的是小梅的妈妈李枚,他就赶紧伏在麻袋包上不敢动。

把大门关好,只听爸在说,李枚在后面跟着进来说,已经关紧了。

那你都想好了?爸在问话。

想好了,没得办法,只能由你了。这是李枚想哭的声音。

那好,爸一边说一边从码好的麻袋堆上拖下来一个谷包平放在地,向李枚指着说,你就将就点把它当床铺用吧。

李枚一屁股坐在麻包上,你讲话可是要算数啊?

当然,只见爸走拢去,双手捧起李枚的脸,张开大嘴叭地亲了一口,漂亮婆娘,只要你肯脱裤,我公平讲话一定算数。

爸正想再亲第二口时,李枚把脸一偏,那你要写个条子我才放心,不然的话你鸡巴一抽不认账了呢?

好呀,你说,条子怎么写?

就写特别补助李枚十元救灾款,再签上你的大名。

条子我可以写,公平一脸坏笑,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讲?

你也要写个条子,答应十元钱让我搞你五十回。

什么?李枚从麻包上站起身来又后退一步,你也太狠了吧,十元钱,五十回?

对呀,队里一个正劳力一天累得要死十分工才两角钱,你这裤子一脱胯档一撒,又不要你出力,才十几分钟的事就能当一天的工,这还不合算?

这种事怎么能按出工算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李枚连连摇头。

哦,你反悔了?真要反悔就跟我到公社里去。

一说公社李枚就声音小了下去,却不甘心地说了一声:你就是拿公社来吓我。

哎呀,我的小婆娘,真不是我吓你。伏在麻包堆上的牛听到爸的声音一字一句,公社武装部长就公开讲过,旧社会是地主压迫贫农,地主黄世仁强奸贫农女儿,让喜儿变成了白毛女,现在是贫农压迫地主,那为什么不能搞回来?贫农子弟搞地主女儿也是一报还一报,是阶级斗争的需要。如果把你送到公社武装部,告诉你,一进去,眼睛一蒙,衣服一剐,粮仑里关你三天,那还岂止五十次?蒙了眼睛你又认不出是谁搞的,连告状都无门。何况你的漂亮远近都还有点名气,想搞你的公社干部公社民兵多的是。

见公平说的句句都是粗话鄙话威胁话,但仔细一想句句又都是实话,李枚就哑了喉,想了一阵后只好改口哀求,公平大哥,你总要为我想想,我一个女人家,让你搞一回,只要不让小梅爸爸晓得也就算了,五十回,我的天啦,时间一长,那万一小明晓得了还不跟我拼命?

嘿嘿,这你就不晓得了吧,牛又听到爸爸一声笑,你家小明在公社开会时,也瞒着你搞过别的女人,并且还是和我一起搞的。

乱说,他胆小,他不是那种人。

那你说他是那种人?贫下中农的干部搞地富反坏的女人,是对敌斗争的策略,你想想,他们的女人被我们搞了,男人们就可以少遭些罪。两相情愿,大家都好。这样的好事不搞白不搞。何况如果谁要是不搞就是革命意志不坚定。你家小明是胆小,你又长得好,这让他对别的女人总是不上心,这种事说实话他也是不蛮感兴趣,总是能躲就躲,但还是参加了好几回,不参加的话,他这个生产队里的铁扁担会计就当不下去了。

你们这样搞不就成了社教工作队讲的,地主女儿腐蚀贫下中农,拉干部下水?

还要那个拉啊,公平直觉得好笑,干部都喜欢下这个水,我们这些农村干部一天到晚战天斗地,没吃没喝地累得半死,如果没有女人让我们下水,谁还肯去拼命?何况什么腐蚀干部拉下水,那都是对群众的宣传,表面文章你也信?我们只听上头的,上面带头搞我们还能放过?

上面还带头搞?

是啊,人家武装部长带枪上门搞地主女儿,完了回来还对我们说,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说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暴烈的行动。搞地主家女儿就是暴烈的行动。

搞地主的女儿就是革命,那搞革命的不都是流氓痞子?

你说革命是流氓痞子?可毛主席说得不一样,他老人家说,痞子运动好得很。

你这是污蔑毛主席。李枚反击,我就不相信,毛主席老人家还会说痞子运动好得很。

你说我污蔑毛主席?公平一把将李枚按在麻包上,你给我坐到,给我听好,看看毛主席他老人家是如何教导我们的:毛主席不光说痞子运动好得很,还说得很具体,老人家说:土豪劣绅的小姐少奶奶的牙床上,也可以踏上去滚一滚。你想想,踏上去再滚一滚是干什么,就是在你们的床上搞你们这些地主小姐。

毛主席还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搞地主的女儿就是暴烈的行动。

上面这些话都是毛主席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里说的,讲的就是湖南,我们湖南的贫下中农更要积极参加毛主席肯定的痞子运动。所以,搞他们的妻女就是革他们的命,就是校枉过正,就是造反有理。

你想想,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别人想搞就搞,这才能让他们彻底丧失尊严,毫无羞耻脸面,让他们从心里清楚,戴了地富反坏的帽子,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只能一辈子逆来顺受地老实做人。

我还要告诉你,让你心服口服,共产党打赢了,不但江山属于共产党,你们这些被打倒的阶级敌人当中,男人的命,女人的肉都是无产阶级的战利品,你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斫就怎么斫。林付主席说的,政权,就是镇压之权。在无产阶级专政下。谁不服从就镇压谁。

公平理直气壮层层剥笋的一席话,让李枚口痴目呆,想不到他要搞自己还篇篇在理。还都有毛主席在支持。但仔细想了想后她还是不甘心地反问,党的政策不是还有一条,出身不由已,道路可选择。地主儿女也能改造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的。

对呀,那得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才能改造好呀。教育不光是思想,更是要以实际行动和贫下中农结合在一起。结合,你懂吗?就是踏在你身上再滚一滚。我搞你就是对你的教育,你让我搞,就是接受教育。搞过了,就真正的结合了,才算是被教育好了。你不愿意搞,就是对抗革命,我可以强迫你,还可以镇压你。

革命就能乱搞人家妻女,那不就真的成了共产公妻了?李枚总算又找了个理由,不甘心地再次反问了一句。

胡说八道,公什么妻,我们共的是地主女儿阶级敌人的妻,这有什么错?

按你这么讲,革命就是共地主女儿的妻,那你同刘书记不就都可以来共我?

对的,因为你长得好,刘书记早就想共你了,只是念及你是公小明的老婆,算是贫下中农的家属,才一直没有对你下手,这回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岂有不共之理?只是你毕竟是公家生产队的媳妇,肥水不落外人田,我就只让刘书记共你一回,剩下的次数都归我自己。何况刘书记的法码比我大,他想要搞的女人多的是。

好了,公平终于讲得不耐烦了,讨价还价半天了,正事还冒开锣,你究竟是搞还是不搞。

都跟你到这里来了,还能不让你搞?李枚也横下一条心,算了,我也想通了,这保证的字条也不要你写了,你讲话算数就行。

放心,明天我带你到大队部去一次,让刘书记共你一回,事情就解决了。只是我讲的五十回一次都不能少,我也不要你写条子了,我们就君子协定一言为定吧。

嗨呀呀,李枚重重地舒出了一口长气,仰面向天,小明呀,你听到,事到这步,只好对不起你了。然后上牙咬住下嘴唇对公平说,好吧,我依你的,就君子协定,一言为定。

那就开始吧,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李枚站起身来望了望,就这一个麻包,太小了点,不能铺两个么?

这你就不懂味了,公平笑容满脸开花,一个比两个好,你想想,一个麻包就这点大,你躺上去,手脚脑壳冒得地方搁,就只好四脚朝天地大撒开了,麻包只垫在你的后背上,胸脯和屁股才挺得高。我们在公社里都是这么玩的。只是公社粮仑里是米包,比谷包硬,也就挺得更高更扎实。比起米包来谷包还软和一些,你就将就点吧,你原来跟小明只在床上玩,这回我让你玩玩新花样,何如?

见李枚半天不动也不作声,公平就说,咦,你怎么还不脱,怕丑是吧,女人头回都这样,好了,今晚是第一次,就让我来帮你脱,你睡到麻包上莫动,等着享福就行了。不过下次就要你自己脱,还要你帮我脱才是。

于是,就再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牛的眼睛也跟着鼓成了铜铃,成了牛的眼睛。

只见爸爸几下子就脱光了小梅妈妈的上身,接着是小梅妈妈自己脱掉了裤子,一身溜光四脚朝天地睡到了麻包上面,爸爸自己也脱了个精打光,然后站在地上,提起小梅妈妈垂放在地上的两只光脚,放在肩头上,一个站着一个睡着,爸爸的光屁股就对着麻包前后扭动起来。扭了没多久,听到一阵哼哼声音响起,爸爸的屁股就越扭越厉害,随着一阵啪啪声响,哼哼的声音变成了叫声。叫声越来越大,爸爸就停了下来,对着麻包说了一句翻过身来,就见小梅妈妈从麻包上站起,回转身去将前身伏在麻包上,屁股翘起,爸爸站在她后面,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又像扭秧歌又像划龙船,同时发出一阵阵的哼哼叫叫,最后才一齐大声喊了两声,这才停止了扭动。

两人就光着身子挤在麻包上坐了下来,坐了一小会,又见小梅妈妈站起身来,面对面地坐到了爸爸的大腿上,爸爸两只手箍紧了她的腰,小梅妈妈头就往后仰,头发往后吊,两个人就一上一下地在麻包上颠了起来。又见爸爸将整个脑壳都伸进小梅妈妈的怀里,跟着吸奶头的唧唧声、小梅妈妈的哼叫声越响越激烈。

牛就觉得自己的下面那个屙尿的鸡鸡,突然一下子硬梆梆地顶了起来,用手一摸,裤档湿了,再往里一掏,鸡鸡里屙出的不是尿而湿溜溜的一堆鼻涕样的稀粥。紧跟着一波他从来没有过的酥麻感觉袭过他的全身,牛就头晕目眩地趴在麻袋上不动了,随着一阵困倦让他不由自主地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等他睁开眼,发现谷倉里一片黑,原来爸爸和小梅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就赶紧从翻窗里钻出来,灰面和包谷一样都忘记了拿。回到自己家里时,发现爸爸还没有回来,他这才松了口气。看看桌上的闹钟,刚好九点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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