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法定退休日是12月1日。11月21日乐团要出发去匈牙利巡演,按说我的最后一场音乐会,我的乐队生涯应该结束在匈牙利。
但这次巡演不需要全体出动,一提琴可以有一人不参加,除了我,所有人都想去,于是这个轮休就归我了,加上出发前的排练,我等于提前十二天退休。11月的工资却一分不少。
最后一场音乐会的曲目是柏辽兹的幻想交响,因接待两位来自远方专程前来观看音乐会的朋友,我比平时晚到乐团,赶到更衣室,一屋子人个个表情凝重,不参加演出的LR也在,桌上放着她特地送来的一盆花。眼睛红红。上周演出后她就哭了,为这周她轮休,为提前与我结束了同事关系而哭。一旁SF的双眼也红着,说早上就开始哭了。我尽力保持镇静,不让情绪有所冲动,可没想到指挥上台开始演奏前,竟意味深长地笑着朝我望来。这一望让SF又哭了,我也因此喉头发紧,手臂沉重。
演奏最后一场音乐会比我预计的艰难。总忍不住地要走神,要一次次地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拉回到现实。幸好没出错。
幻想交响完毕的热烈掌声,被带着两束鲜花重新上台的指挥打断,两束鲜花是给我和第一大管比耶的。四十年前我们在同一年进团,我们的生日同年同月只差几日,都决定在演完幻想交响后退休。
以往欢送仪式都是总经理主持,这次一号领导不在,由指挥担任,他一反公式化感谢语的老套,而以生动幽默向观众介绍了我们,非常惊讶听到他对我高度的评价,连我都不知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优点,晕。更惊讶的是很多平时泛泛之交的同事,与我告别时竟会泪眼婆娑,实在想不到,会有这么多同事对我的离去如此不舍。
我邀请了所有一提琴同事音乐会后去喝告别酒。对他们说,非常荣幸,骄傲能与他们同事多年,现在我该休息,进入人生新阶段了。对他们有个最实际的要求,希望周一排练没人请病假。因为如果有人病了,我就要被叫去上班,参加匈牙利巡演。既然告别场面那么高调,鲜花礼物都收了,不情愿再回去了。
周一早上,我有点忐忑不安,就怕电话响,可电话还真的在9点20响起,乐队9点半开始排练,要叫人正是这个时候,我不安地拿起电话,那边说:我是乐团的阿玲。我一听乐团俩字,心一哆嗦,然后就听她说:很抱歉幻想交响最后那场我不在,没能与你告别......。
哈哈哈,是女总经理,我忘了她的小名,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