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见一辆车后窗贴着一句标牌“幸福是爱一只猫”。可能当前纽约形势复杂,社会矛盾冲突激烈,我看到这一句心理“咯噔”一下。下面就小述一下我的延伸想法,也许是怪想法。
我由此想到本社区悠闲生活的某些白人居民,人数不多,他们/她们的猫狗经常换服装,总是很漂亮很神气很契合当时的天气和情境。我有个在此地住了十五年的亚裔友人,她跟我说过——她女邻居独身,她的猫有个单独的衣柜,几十身近百身衣服,能去参加猫猫选秀了。我听人说过,许多相临家庭住宅中,其中某家的猫狗的生活水平比另一家的孩子要高挺多。估计这些生活优渥的人们也赞同“幸福是爱一只猫“。我正面理解他们的想法,套用中国古训”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爱护一只猫/狗,爱护一个生命,是小善,又有时间精力金钱,乐而为之。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有天我开车到WOODSIDE去办事,中午一点多,在下高速到街区的桥口十字灯处,见有两个男女全身一次性防护服,正要合上车后厢,后车厢里是几大盘盏食物的样子,他们正要离去。我转头观察,旁边几个等建筑零工的西裔民工们,正专心底吃着盒饭。看见他们的专注地吃,尽量斯文地吃的样子,我知道什么是及时雨。那些西裔工人我原来路过看见过的,也能猜想这两三个月他们处境艰难,家里可能还一大家子要吃饭呢。又没身份,又没人帮,他们也是人啊,也渴望活下去。这散发免费食物的两位,真是有良知有同情心啊!反观那些只爱自家猫狗的人,是不是欠了点什么?也许我猜得不对,也许人家两样好事都做了也不一定。
我又想起一件事:我在老人院工作时,某几天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白人老太太转院来,在我服务的区域。她很安静也很恐惧,衣着搭配很好,随身用品是很好的质地。她得了癌快不行了。有次我服务完,她诚恳地恳求我能不能陪她在房间里呆十五二十分钟。我抱歉说不行,我很忙,病人一个接一个要服务,都排着时间呢。她有些失落。另一次,她打铃叫到护士,护士又叫来我,要求还是那个“希望人拉着她的手陪她十五分钟“‘,我只能抱歉。工作很满,我们没有时间满足病人的心理需求。虽然我知道她害怕/孤独,也同情她,但这是机构,一人照顾多人,实在顾不过来。我奇怪她家里为何不办理临终关怀给她派一个特护员。后来见了她先生和女儿,我明白了。。。她先生和女儿都是白人。女儿高高壮壮,来陪伴一两小时里,给妈妈读心灵鸡汤类书籍,嘱咐妈妈对医护要和蔼礼貌。有次她妈妈有内急(我午休一小时不在),她陪伴等了近一小时,在走道上大呼小叫地叫人几次未果,直等到我回来处理。后来这状况重复了一次。再后来,我上班就听说那老太太昨夜走了。我改天收拾那病房时发现她的脏衣篓没处理,很吃惊也有点难受。护士叫我把那一包扔进通道。“THROW INTO THE SHOOT.” 那老太太最后的衣服,就被我扔下通道(像旧式垃圾道,从各楼层直通一楼洗衣房),我再也没见过那家任何一个人,那通道里咚咚地声音我至今记得。。。我只是怪怪地替老太太惋惜,她教育出一个情商不高的女儿,她女儿只觉得服务妈妈是服务人员做的事,她天生不是上手做这个的(估计清洁工/厨工/建筑工/超市工/发廊妹等等粗陋的工作都不是该她做的)即使那人是她妈妈,即使紧急需要时。人在生老病死时需要都是一样的,人在马斯洛的需要层次金字塔上的需要总体是一样的,先后次序之不同,她理解她妈妈的需要吗?(弱弱说一句,我在老人院见到的这一类人挺多的)。。。
这一次大疫之时,我体会到人与人之间,人与社区之间,族裔与族裔之间,人与政府国家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各意识形态阵营之间的,种种联系与纠葛。过去哲学课说,事物是普遍联系的,真的是这样。曼哈顿骚乱提醒我,在社会底层生活的黑人西裔亚裔,和在中上层生活的欧裔,其实是紧密联系的。如果某些人只是环视自己的小圈子而漠视劳苦大众不管,“躲进小楼成一统”,社会矛盾总有激化的一天,这导火索或许是疫情,或许是别的。但肯定不是漠视它就不存在了,比如说失业的非裔,被警察制服失手断气的非裔,或是桥头永远站立等活儿的西裔,或者是神气的狗和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