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年回国去了趟榆林和米脂。榆林是第三次去,如果说出生到五岁在那里算一次的话。
榆林,与我在2000年去的情形是大不同了。而我其实是寻找不变的地方:记忆中的县榆中校内的老窑洞,黑豆钱钱,羊杂汤,还有六楼骑街,和那捎带鼻音的浓浓的陕北话。
头晚到得迟。第二天一早, 我先在老钟楼附近吃早饭,要的是羊杂汤和油托托。服务我的大姐像极了我堂嫂。我堂嫂是陕北人,人生得好,脾气好,真得是贤妻良母。今年有六十了吧。每次去西安她家,都对我热情相待。酥鸡炸丸子羊杂碎是她的拿手好菜。那大姐招呼我的音调那么像堂嫂,我眼角都有点小湿润。我又问她奶皮子在哪里还有卖,她告诉我在老城区老店才有,要怎么去,很厚道很温良。这是三四线地方的人情味。
我去了老街,去了在鼓楼上的榆林博物馆。那里满满装的都是我的榆林回忆,被梳理得更系统化,图文视频音乐,一应俱全,绝对是本地文化单位带着深厚的感情做出来的,一点也不逊色于我曾暗自赞叹的绍兴博物馆(小而精)。
比如说榆林人过年吃的八大碗(用模型展示),黄米面年糕(手艺人担担子和火炉的蜡像)。记得幼时每次过年,家里厨房就有父亲忙碌的身影在做黄米面糕,(用黄米面(粟)加水揉成团,上蒸笼蒸熟,凉凉再切片下油锅炸至金黄).我看着街头摊摊客准备黄米面糕的蜡像,眼泪都快出来了。
展品很详实,脉络也清楚,历史文化民情。直至六十年代本地孩子的奶瓶(一种两头开口的玻璃瓶,像草原英雄小姐妹中牧民·给小羊羔喂奶的奶瓶),还有那老收音机,大茶缸,我父母时代的结婚证,右派派遣证。。。一桩桩一件件,也记录了当代榆林人的历史(如文革中,县榆中的许多老师是右派下放的,北大清华的都有,造就了榆中那之后许多年教学质量相当高,是我父母辈曾经辛苦耕耘的教坛),我小时没牛奶是吃的走街串巷的担子上的搅搅(米糊),。。。我出门时,听到门厅放的歌,一曲《榆林美》把我听得热泪盈眶,回身良久,才整顿衣裳起敛容,出了博物馆们。
我还去了米脂,籍贯册上祖籍。那里比榆林发展慢,街口到处是烤油托托烧饼的大炉子,和巷口炒葵花子的摊点。我坐了去郊区的小巴,车在乡间公路上跑,一路跟穿越回到八十年代一样:山谷玉米杂粮田,新旧窑洞,灰尘扑扑。我听同车人讲述他新盘的窑那自豪劲儿,满感慨!要是我父母几十年前不调回西安,我的见闻也就局限于此。
我去郊区主要是探访有名的《姜氏庄园》,它易守难攻在半坡山,很想个堡垒,庄园有几千平米,按理说是1900~1930年中等地主之家地主家,一系列的传奇故事,比起延安杨家湾的地主院子要小许多。院内有些破败待修,印象最深的是最里面的四合院上贴“私人住宅,不得入内“。当我回到路边等车时,听别人问路对答,方知庄园里院住的是本村现任村长。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真敢滥用权力啊。那庄园上过好几部陕西戏(电视电影)。方圆百十里也就保存下这一个地主庄园吧。(听闻陕北地方穷,地主长工关系不是很对立的,有乡绅乡愿的意思,但穷造成土匪闹得慌,故而地主家都是堡垒式)
至于米脂城内的李自成行宫,我立在大门口看了一下。读过张自忠传,李的经历应该差不多吧。这一方出这么个大英雄,事迹都刻在了市区最大桥边的黑石板护桥石上。”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
原游记找不到了,大概这些吧,
谢谢同乡的鼓励!写得不够好,很零碎的回忆。我读过一位延安籍还是哪里的当代作家写的忆陕北文,像清泉般甘冽!写好故土文,真得是即需要热爱沁入骨血,文笔功力又要好。我等只做分母吧,爱乡人的声音!再次问候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