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挺好学的. 但是他在国内的时候忘了学一样东西. 做饭. 作为独身女儿的小梅更是连做饭的概念都没有. 他们的女儿贝贝也是一直由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带着, 直到出国. 贝贝还容易对付, 因为小孩子好像普遍很喜欢吃Pizza之类的食品. 但是老董和小梅的中国胃可经不住天天这么吃. 于是小梅就承担起了他们家做饭的任务. 看小梅烧饭就像看恐怖片. 一会儿被熏着了流眼泪了, 一会儿被呛着了流鼻涕了, 一会被烫着了哭了, 一会儿又被刀割了流血了, 还有更恐怖的是油锅着了房子要起火了…每次看到一半我总是落荒而逃, 再看下去轻生的念头都有了. 从老董他们身上我论证了人的消化系统有多大的潜能. 他们每天吃什么菜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估计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反正桌子上那几盘菜看上去都一个样, 黑乎乎的一团. 他们就这么吃着也没吃瘦了, 反而还胖了. 这真是让我对咱们人类的肠胃功能佩服了一翻. 所以后来凌玲老嘲笑我自理能力差, 说如果她不给我做饭我就会饿死的时候, 我非常地不同意. 看了老董他们的活例后, 我坚定地相信一个人要被饿死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当然我可以被饿瘦了, 因为我有时候每天只能吃1顿. 我也可以被饿胖了, 因为有时候我饥饿难忍之下, 吞噬了大量的Junk Food. 经过几年的磨练, 现在小梅的厨艺大进. 最起码到他们家吃饭的时候我能分得清往嘴里塞的食物属于哪一个物种了. 这一点很重要, 我是个食肉狂人, 一般只吃肉不吃蔬菜. 如果一顿饭下来我总是错误地把一块块看上去像红烧肉的蔬菜放进嘴里话, 我会很饿的.
刚来的那会儿, 老董他们老说怕孩子跟着他们会吃苦, 还是在爷爷奶奶身边好点. 所以想等贝贝看到了第一场雪后就把她送回国内去, 因为孩子从小没有看到过真正的雪. 不过现在贝贝差不多都成了滑雪高手了还没被送回国内, 因为他们实在舍不得. 他们说, 再苦的日子, 只要能一家人呆在一起也不觉得什么了.
第一个圣诞节到来前老董他们搬到了另一个house. 那年圣诞节期间他们的房东正好一家都去美国玩. 所以, 圣诞节那天晚上整个房子就只剩下老董一家和我.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样静静地吃过饭了. 没有房东, 也没有其他的房客. 没有孩子的喧闹, 也没有厨房里等着烧饭队伍. 很久以来第一次我们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我想从那次以后, 小梅坚定了要有个自己的家的念头. 这么多年来他们省吃俭用, 也没有回国探过亲. 不久以前他们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house, 一幢不出租的house.
后来老董他们又在Apartment租了一个两室一厅. 为了节省开支, 他们和另一对夫妇小宋小杨一起share这套两室一厅. 于是好几个圣诞节都是我和他们两家一起度过的. 后来又加入了凌玲. 圣诞节只是一个宗教节日. 在加拿大很多种族的人并不过圣诞节, 他们有自己的节日, 而且很多节日也是在年底这个时候. 所以很多情况下, 对不熟悉的人我们说”Happy Holidays”, 而不是”Merry Christmas”. 出国这几年一直没有过春节. 因为春节的时候白天还要照常上班. 就算请假在家, 也没有气氛, 反而显得更孤单. 过节其实过的就是一种气氛. 所以我们一般都在圣诞夜聚在一起, 因为那时候外面很有节日气氛, 大家也都有空, 而且顺带把元旦也一起庆祝掉了. 记得有一年的圣诞晚上, 酒足饭饱后, 有人提了个建议去湖边看看(我这几年总想回忆起提出这个建议的天才, 一直未果. 问他们也没有人承认), 其他人居然也都答应了. 我没有答应, 因为我虽然喝了很多酒, 但还尚存有一丝理智. 那天外面的温度是零下40度. 反正答应不答应也没有用了, 我也喝多了反抗不动, 就这样被他们横拉竖扯像个行李包一样地塞进了车子里, 拉到了湖边. 湖面漆黑一片, 什么都看不到. 而且阴风阵阵, 吹得人都站不住. 没过几分钟,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一帮人就受不了了, 连忙撤退. 临走前我们几个男的因为啤酒喝多了, 还每人找了颗树撒了泡尿, 差点冻成东方不败. 我的经验就是, 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之一就是: 吃饱饭没事干在零下40度的晚上去湖边看风景. 比去湖边看风景更愚蠢的行为就是还要在那里拉开裤子撒尿.
夏天秋天的我们还经常和老董他们一家去到农场去采点水果。多伦多附近很多农场是对外开放让人自己采摘,然后论磅或者论筐算钱。可以摘的东西很多。有蔬菜比如南瓜,也有水果比如草莓,撄桃,苹果等等。我们中国人一般不摘菜。我们自己在后院里种。水果到是很受欢迎。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苹果是长在树上的, 因为万有引力就是被一只树上掉下来的烂苹果砸出来的。但是到了加拿大后才知道草莓是长在地上的,撄桃是长在树上的。以前我认为它们都是跟胡萝卜一样长的。凌玲很喜欢这种活动。我不是太喜欢。特别是在热气腾腾的草莓地里摘草莓。采草莓的姿势是这样的:屁股往上高高撅起,膝盖略弯曲,腰下弯,然后双手下垂于胸前,采摘地上的草莓。一边采一边保持上述姿势摇头晃脑缓慢推进以便发现又大又红的草莓。每当我这么采着草莓的时候,我总是有错觉。我觉得自己像只被饿了10天后放出来觅食的狒狒。不过我对摘苹果撄桃没意见。一般我都让凌玲采,我在下面扶着梯子仰着头看着。而且出发前我通常会善意地建议她穿条短点的裙子,以免在果园里劳作时间长了中暑。
和凌玲在一起后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一年多过去了。虽然我们还是各住各的,但是除了周末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凌玲开始找房子准备搬家。因为小修要搬家了,不能再和凌玲一起合租房子。凌玲一个人住一层楼就太大了。据说小修这次把所有中国籍男长工都辞退了。找了个50多岁的匈牙利老头, 要搬到老头家里去住了。我对凌玲说不容易啊,总算把自己给嫁出去了,虽然嫁的人老了点。什么时候我请那老头喝酒,他也算为咱中国男同胞做了件好事。免得他们被当了免费长工还美滋滋地每天晚上做春梦。那她婚礼什么时候定了吗?她请你了吗?凌玲说她没听小修说过婚嫁的事。好像就是搬一块儿住了。没啥名分。我听了纳闷不已。想着小修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做这么亏本的买卖呢。放着好好的包工头不做,现在却无名无分倒贴了到个50多岁老头家做女保姆去了。看来再精明的女人有时候也是要下昏招的。
陆明也要搬家了。他刚换了工作。新的公司在Downtown, 现在住的地方离公司实在太远了。每天路上花掉好几个小时。所以他想在公司附近找一间房住。多少年来,我也已经习惯了和朋友的这种分分离离,聚聚合合。而且陆明也还在多伦多,以后还能找他喝酒看球赛。所以我们也没举行啥惨烈的告别仪式。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喝了分居前最后一顿啤酒后。陆明搬走了,挥一挥手,带走了几个破箱子。
于是我也得想着把现在这套两室一厅转租掉,换个一室的。本来想重新找个Roommate。不过我习惯了和熟悉的陆明无拘无束地呆在一起,一下子另外住个陌生的男人进来,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的我觉得是件很无聊的事。万一看出点火花来我这一生的名节可怎么办?我对住个陌生的女人进来到是没有问题。只要她没长俩斗鸡眼,我和她每天大眼瞪小眼地对一会儿眼神也不会觉得无聊的。但是凌玲听了我的想法觉得我很无聊。她认为我不仅无聊,而且无耻。而且,“用心之险恶另人发指。不是人!” 我为了证明自己尚有一丝人性没有泯灭,也只好死了找个女房客这份心了。我对凌玲说与其我们两个人都这么折腾着找房子,还不如你搬我那去,咱们两口锅并一口锅成立个生产合作社算了。(其实我那口锅已经大半年没用快锈没了,我主要是看中凌玲那口锅。)我还说经过了一年多心理和生理的准备,我已经ready做一个Full-time姘头了。凌玲又要踢我,幸亏我吸取了上次被踢下床的血泪教训。在她大腿还没有撩起之前,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凌玲在我身下挣扎了一番。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喃喃地说“麦子,你再给我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