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的老板保罗是一位五十多岁,身材高大的白人。声音宏亮,苹果肚,秃顶。我们当时做的一个产品就是他设计领导的,他所创立的操作风险模型还申请并得了专利。当然专利归公司所有。
保罗为人和善,从平常的闲聊中,知道他有老婆和一个八岁的儿子。他很喜欢中国的太极和功夫,周末会去社区做教练,带一帮人练太极。
有一个周末保罗请大家去他家BBQ聚会,我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太太,一位比他大了六岁的我的同胞。怎么说来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的这位同胞老板娘是一位自来熟,在厨房帮她打下手准备水果和沙拉的一两个小时里,她让我对她的家庭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老板娘之前有过一段婚姻,第一次婚姻的女儿都结婚了。她说她很幸运,离婚后遇见并嫁给了保罗。他们住在一个漂亮的中产社区,当时春风正暖,绿草茵茵,各家各户的前庭后院姹紫嫣红,百花盛开。他们自己的家也被收拾得干净整洁,舒适温馨。在这样的家中做全职太太,的确令人神往。
我注意到他们活泼好动,正在后院和另外几个孩子嘻闹玩耍的儿子乔治, 长得谁也不像,就一血统纯正的小中国人嘛。我尽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孩子啊。
他们家的 family room 有不少乔治各年龄段的照片。小家伙有我们中国人常见的小眯眯眼,低鼻梁,但每张照片脸上都荡漾着天真无邪,顽皮随性的笑意。
“乔治是我们从中国的福利院领养来的。” 也许太过专注,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老板娘站到了我的身后。“我和保罗结婚的时候,年龄太大了,生不出孩子了。” 老板娘的直率坦诚的确令人折服,“保罗喜欢男孩子,我们等了两年多,去了两趟中国,填了无数表格,才把乔治领回家,那时他还不到两岁,还不太会说话。”
能体会到,老板娘是一个爱家爱老公爱孩子的人。因为他们的善意和爱心,被抛弃的小乔治的命运从此被改写而成了一个幸运的人。我的内心充满感动,带着母性的柔情,不由自主地追逐着乔治和那几个变着花样玩耍的孩子们,这就是幸福应该有的样子吧?
聚会后没几天,我接到了老板娘的电话,她叫我去看看老板的秘书黛安在不在,“她没接我的电话。” 黛安的确不在,我如实相告。没想到以后我多了一项职责,就是为老板娘盯梢黛安。每星期老板娘至少会打两三次电话给我,让我去看看黛安在不在。这事整得我不甚烦恼,浮想联翩。黛安是一个末婚的白人女孩,二十几岁,正当年华,美丽知性,清纯可爱的模样不像与保罗有一腿啊。是不是黛安不喜神经兮兮的老板娘而故意不理采她?或是老板娘在家呆久了无所事事,无端生出些怨妇的烦恼?无数次的电话后,坐在我旁边的女同事听岀点门道来,有点幸灾乐祸,有一次还说保罗是有点色。
再次见到老板娘,是我们的产品上线后,在部门举行的一个庆祝活动上。那晚她随保罗而来,刻意打扮过,但六十出头的脸和身材都有点走样。她看到我就像见到老熟人一样来了个大拥抱,然后就逮住我天南地北地闲聊着。冷不丁地她来了一句,“下星期二保罗有午餐约会,他是不是约了你呀?” 我一听脸马上就挂不住了,好嘛,防了秘书还防我,难怪黛安不理你。但我还是忍住了不悦,“我天天自己带饭,从来不跟保罗单独吃饭。”
从那以后,我很明确地告诉了老板娘,我工作很忙,请她不要再打电话让我去看黛安在不在。没过多久,我有另一家公司的工作机会,就毫无犹豫地去新公司上班了。
虽然跟老板娘断了直接的联系,但在脸书上,我依然能经常看到保罗晒他们旅游和家庭生活的照片。乔治现在已长成翩翩少年,他们夫妇也是幸福恩爱的模样。有时候我在想老板娘虽然醋意十足,但她也是在极力维护和经营她的家庭,也许这就是她对老公的爱的方式吧。
其实她应该关注自己,健健身,而不是瞎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