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来到美国,尽管各人来美的渠道不一样,但都是为了那个传说中的美国梦。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安大略湖湖畔一个偏僻的小城市,有一家中餐馆,聚集了一帮从大陆来的自费留学生做服务员。当时的中国还很穷,出来的人不论背景,大多数都得放下身段,打工挣钱付学费和生活费。学生们来去匆匆,很少注意到另外两位服务员安迪和阿琴。
安迪十六七岁。有诗云,“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大概说的就是安迪吧?花样年华,相貌靑秀,又有绿卡,他都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羡慕忌妒他。可是他整天都是一副寡言少语, 漠然忧郁的样子,有时候客人打铁(不给小费)他都淡然处之,不气不恼。
阿琴三十多岁,是一位越南华侨与美国大兵的混血。越战后她的脸成了她来美国的通行证,但她并没有找到她的父亲。因为母亲的关系,她讲得一口流利的广式普通话。
一天轮到我和阿琴安迪当班。中餐到晚餐的间隙没有客人,老板就让我们帮厨房摘四季豆。第一次跟阿琴坐得这么近拉家常,拉着拉着就拉到了阿琴的伤心事,她结婚多年,想要孩子却难了心愿,已习惯性流产了六次。加之越南还有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需要经济上的支持,诸多压力难以承受,说到伤心处,竟泪流满面。我泪点低,见不得别人落泪,加上想到自己到美国后的种种艰辛,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泪。安迪过来看到两个女人哭成一团,笨嘴拙舌地不知道如何安慰,“不要哭了,大家都有烦恼的”。
“小孩子你会有什么烦恼?一边呆着去“,我说。
“我怎么没有烦恼?我爸爸有两个老婆”。他的声音和表情有点搞笑,我没忍住,破涕而笑。
看到我笑,安迪有点委屈,有点受伤,茫然不解地走掉了。
安迪的爸爸跟大厨是朋友,早几年从福建偷渡来美。为了身份跟安迪的妈妈离婚去跟一个餐馆的老板娘结婚。成为美国公民后便马上把安迪接了过来。安迪可能不知道父母离婚的事,因为他爸有身份后回国还跟他妈妈生了一个妹妹。安迪到美国后接受不了父亲与别人组成家庭的事实,加上英语没过关,就高中也不读了,离家出走到此投靠他父亲的朋友,自己打工养活自己。
那时刚到美国不久还有些正统,不齿安迪老爸的做法,觉得他害了儿子,让小小少年过早识得愁滋味。父亲的美国梦是妻儿所期望的美国梦吗?
不知安迪现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