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笛吟诗
闲云野鹤
张奚若教授早年参加同盟会，支持孙中山的革命活动，抗日战争时期致力于民主运动，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教育部长，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主任和中国人民外交学会会长。自从无党派民主人士郭沫若入党后，张奚老就成了无党派民主人士的领袖。我去张奚若老师家给师母杨景任治疗趣事：张家住在东城北长亍大四合院，这条大道近长安亍天安门，他家邻居是九三学社的许德衍。
张奚老是坐骨神经痛扰已经多年，我诊断是椎间盘老化，压迫坐骨神经引起，就以王勋臣補阳还五汤加味：黄芪，赤芍，川芎，归尾，地龙，桃仁，红花，桂枝，金毛脊，牛膝，秦艽，骨碎補。并用针灸扎了三个穴位：环跳，殷门，陽陵泉，使用《龟灵八法》中＂烧山火＂的手法，效果非常明显，当時腰就能直了，腿痛好了一半。奚老非常高兴，拉着我谈了一两个小時。
张奚老非常健谈，用＂夺席谈经非五鹿，＂这句话形容他最适合。他一个人侃侃而谈也不管我听的懂听不懂，幸亏我看过很多历史书芨，尤其是蔡东藩的历史演义全套，读了至少三遍。他说民国时期发生的事我也略有知晓。
我尤其感兴趣的事，是他与徐悲鴻同去东欧布拉格访问，1949年4月张奚老和田汉，郭沫若，徐悲鸿，梅兰芳等，作为新中国的代表前往布拉格出席＂第一届保卫世界和平大会。＂坐在火车上大家都很兴奋谈笑风声，惟独徐悲鸿最忙，他随身携带一个速写本，和张奚坐在对面，说奚老我给你画張像，奚老奌头正襟危坐，大约十分钟就画好，拿给大家看，大家一致说神态太像了，很多人都争着要给自己画，说着同時奚老就把书房里的巳经装裱在框子的画拿出给我看，大约16开纸的素描，神态逼真栩栩如生。那天接着徐悲鸿又为田汉、丁玲、洪深、郑振铎、翦伯赞、邓初民、马寅初、萧三、戈保权等作家学者画了素描肖像。
世人皆知徐悲鸿家挂着一副对联：“独持偏见，一意孤行。”他还有一句座右铭：“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1929年国民党政府举办第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他拒绝参加。器重他、与他长期保持友好关系的戴季陶、朱家骅，要联名介绍他加入国民党，他推辞了。1935年，左翼剧作家田汉被捕入狱，他四处奔走，和宗白华一起将田汉保释出来。大约也是1935年，他在中央大学艺术系任教，留学法国时期同为“天狗会”朋友的张道藩已经位居要职，通过张出面，请他给蒋介石画像，他竟一口拒绝了，说自己对蒋不感兴趣。他有一幅国画《灵鹫》，笔力雄健，意境深远。1943年在重庆展出时，受到瞩目，一位美国将军甚至念念不忘。抗战胜利后，美国将军即将回国，蒋介石要送礼物，此人说什么都不想要，只要徐悲鸿那幅《灵鹫》。国民党官员出面请他开价，要买下这幅画，被他拒绝，他们一次次前来，并表示无论出多高价钱都可以接受，他就是不肯。
在中央大学艺术系旁听的贫寒学子吴作人因为接触左派人物，遭到校方驱逐，在徐悲鸿的支持下到巴黎学画，在申请出国护照时，按教育部规定必须要有大学的毕业文凭，他又让吴作人去找田汉，补发了一张已停办的南国艺术学院毕业证书。吴作人在上海起航的那张便宜船票也是他帮助买的。以后吴在巴黎面临绝境，又是他在比利时皇家美术学院帮助找到了奖学金。1931年，徐悲鸿在南昌发现了有艺术才华而处境艰难的傅抱石，马上要求江西省主席熊式辉送傅出国深造。熊当面表示为难，他在送给熊《奔马》时，附信一纸，坚持请熊出资千元、送傅前往日本留学，傅抱石的命运这才出现转机。吕斯百、沙耆等人出国留学也是因为徐悲鸿的鼎力举荐。
作为第一个新中国派出的代表团，在布拉格参加世界和平大会时传来南京解放的消息，全场沸腾，为中国人民鼓掌欢呼。中国代表被举到空中，场面感人至深，徐悲鸿当即构思了这幅巨作。用中国水墨描绘如此人物众多的真实场面，这是中国绘画史上从未有过的巨作。画中100多人，每个人都形像逼真。不愧大师之作。
奚老还说徐悲鸿是真有才，而且思想活跃。会上各国代表团入场時要奏国歌，当时新中国还没有国歌，徐悲鸿建议大家唱义勇军进行曲入场，而且后来也是他建议用此做为国歌，得到了奚老，郭沫若率先赞同，人大常委会一致通过，毛周都举手赞成。
奚老还说：你的老师张仃是国微的设计人，南徐北张都了不起。我的恩师张仃是影响我一生艺术的指路人，是中国见到过毕加索的两人之一。另一个就是张大千。余容专题后叙。奚老做为无党派民主人士领袖，是连老蒋都敢骂，而这称赞徐张还真是不容易的事。
杨景任师母曾留学英国和奚老一样健谈，而且说也是口若悬河，但讲的都是过去学生的事，说的最多的还是钱端升，周培源年轻時的事，我当時并不知道这两公是何如人也。大多数是钱周生活和婚姻的趣事。调侃中有爱护弟子之意。一年过春节，我去奚老看望，我们同坐在大厅里，奚老家四合院两进两出不是太大，但是北房大厅很大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很大，採光也好，虽然有暖气，但是厅里还有个大火炉子，在寒冷冬季的北京房间很暖。
我给张老诊脉过后，三人在大厅坐着，保姆黄妈端来了水果点心和香茶，三人在大厅坐着吃水果，师母开始滔滔不绝地数道周培原的年轻时追求太太的故事，和钱端生的口无遮拦，这時院子进来个人，老保姆开了门进来个银发文质斌斌学者式人，说是给老师拜年来了，给奚老，师母都深深一躬，师母介绍我说这是王大夫，他也给我90度大躬，当时周培元70多歳了，我还是20多岁的年方弱冠的小医师，实在有些尴尬，想要站起来，师母向我挤了挤眼，拉住我坐在太师椅上，师母介绍说这是周培原，说完大家都笑了，正是：说曹橾曹操就到。后来，我才知这是北大的校长和响誉世界的科学家。
有一年，他约请语言学家赵元任和高能物理学家任之恭从美国回到中国访问，赵元任患心脏病，任之恭患风湿病，在美国都治不好，想趁回国访问的机会治病，张奚若推荐老爷子给他们治疗，都大有好转，临走又带了一些药。
奚老爱好收藏书画，他的书房很大书桌上有两小帧作品：一是徐悲鴻素描肖像，一是齐白石画的樱桃小草虫，都有上款。从櫃子亮出他的藏品。計有宋代的竹园图，明代文征明之子文彭的墨竹；“扬州八怪”的作品金农的梅花，板桥的墨竹，汪近人的梅兰等给我们欣赏。他说：“收藏扬州八怪作品的人不少，可是把他们八个人的作品都收齐了的可能全国没有第二人。还有齐白石，张大千的青绿山水人等不少书画作品。
说着打开了金农的梅花，李方膺的五松图欣赏。” 我的绘画老师给我讲解过“扬州八怪”的特点， 我也研究过他们的作品。 所谓“扬州八怪”，是清朝雍正、乾隆年间扬州的八位书画家，他们在人格方面藐视权贵，不趋炎附势，在艺术风格方面追求新颖，不同于流俗。令人惊奇的是经过文革后，奚老收藏保持的完壁，乃是托了章士钊之福，被列入保护人士之列，再加上奚老是全国乃至世界知名人士之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