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列治文医院做了肠镜、胃镜检查。说来话长,最初请家庭医生帮约,他以年龄不到又没有肠胃系统疾病史为由拒绝这一要求。但是有一天吃饭感觉吞咽有不畅,联系了本拿比铁道镇附近一家walk-in诊所,这家诊所的医生当即承诺要给我约肠胃科专科医生。
数月后这位肠胃科专科医生的诊所打来电话,先约了电话诊疗。这是一位只说英文的本地出生的华裔医生,听我的描述,认为应该无大碍,但由于我爸曾有过结肠癌(做手术治愈),可以安排我做肠镜、胃镜检查。
问了问加拿大周围认识的中老年朋友,几乎所有人都做过。他们很多人都有家族史,也有的人岁数大了,感觉消化不好、大便不好,种种问题都来了。
国内有一个老阿姨,她的丈夫生前是中石化一位总工程师,东奔西跑、日理万机。生前最后一次体检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唯独没有查胃镜(常规体检不做胃镜、肠镜)。但是突然有一天胃疼难忍,去医院一查才发现已是胃癌晚期,医生宣布还有三个月寿命,全家人当即五雷轰顶。找了中央首长的关系住进了301医院,自费用进口药,花了几十万,最后人还是走了。
人到了最后的日子才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保养,早检查,早治疗?
加拿大的医疗制度促使我们每个人采取预防保健型的方式:因为见医生要预约,所以就要在没病的时候就开始约,把每次见医生都当作是一次防患于未然的体检;而真正迫切需要尽快治疗的时候,医院肯定会给你优先权的。这些我都经历过了。
很快,这位肠胃专科医生诊所打来电话,给我几个日期选择,在列治文医院做胃镜、肠镜。我选择了周五。对方发来各种表格和准备须知——在检查的头一天就要节食,还要吃泻药和清肠药。我在药店买好了这盒药,昨天早上开始就只喝了苹果汁,中午12点准时吃了三粒泻药,下午三点多开始排泄。傍晚六时正,用一升水泡第一包清肠药,是果汁味道,每15分钟喝250毫升,喝完第一包,一小时后开始排泄。昨天一天一宿没吃饭,确实有些饥肠辘辘,但还好。
今天早晨六点开始喝第二包清肠药水,每15分钟喝250毫升。9:24分乘天车去列治文医院。我被要求12:00到达。提前近一小时到那里,朋友建丽赶来陪我,暖意油然而生。医院不大,类似国内二级医院,但洁净无味,井井有条。进门先用消毒液消毒手,再去登记。后由一义工带到绿区候诊区,一半白人一半华人,确实是列治文的当地特色。在那里等了好久,几乎有一个小时才有护士叫我进去。先是常规性质的问话,又带我到一隔间,拿来病号服和一个袋子,让我全部脱光,穿上他们的病号服和长筒袜,将物品放到袋子里,鞋放到床下板子上。
我还特意再问了一下:“全部脱光?不留内裤?”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的。” 这里没有拖鞋,只须穿上他们的长筒袜即可,那长筒袜很保暖。这和另一家医院一样,但是新威斯敏斯特医院不太一样,那里可以穿内裤,也没有长筒袜。
换好衣服,又有一黑人女护士过来,让我把病号服打结的带子打开,露出臀部坐在床上,这样便于医生一会儿做肠镜。我问她,怎么听说别人做的时候没有全脱光衣服,而是将裤子褪到膝盖?她一听哈哈大笑,问:“你说的是哪里啊?” 然后她又兴致勃勃地学给另一个护士听,那个护士也跟着大笑起来。我没好意思说那是在北京。
我又问她,怎么听说有的人做的时候用全麻,有的人用镇定?她说,有的人确实什么都不用,能忍受,也有的人用镇定,不会睡着,能保持清醒跟医生交流。我问她:“那你建议我呢?” 她说道:“我建议你用那个清醒的镇定,会让你更舒服一些。”
听了好几个亲朋好友说他们做肠镜、胃镜的经历,说如果不全麻,会感觉十分不适,甚至生不如死。怎么有上刑场的感觉?我做好了选择镇定的准备。
又等了许久,肠胃专科医生黄医生才来,精干利索的样子,长得有点像节目主持人戴军。心想:怎么那个唱《阿莲》的进来了?人看上去很年轻,就已经做到了专科医生。我问他我是否需要用镇定。他说他70%的病人什么都不用,就做好了;也有30%的病人受不了,所以用镇定。他问我选择什么,我回答说:“我听你的。” 于是他说,那就先做着,如果中途疼了,不舒服了,再补镇定也不迟。我爽快地答应了。我是相信医生的,是一个很配合的病人。医生有什么建议,自有他的道理。他们最不喜欢的是那些一知半解还挺有主见的病人。
果然,他说对了,真是什么镇定、麻药都不需要,如果做这点小事都用全麻,那真是用大炮轰蚊子了!
过了一两分钟,黄医生亲自把我推进检查室,那一路我躺在病床上,心想,这一分钱不花的待遇,多亏了加拿大的医疗制度。
检查室里面一片昏暗,有两个白人女医护人员,还有一个华人男医护人员,加上黄医生一共四人。他们把我的床安置在电脑屏幕和一堆充满高科技感的仪器之间,让我左侧侧卧,露出臀部,黄医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导管伸进直肠内,起初有腹胀之感,我告诉了他们,他们说那就对了,因为那个仪器会往肠内打气,可以让他观察得更真切细腻。我也从屏幕上看到高清的肠内影像——粉嫩细滑,像无底洞一般,蜿蜒曲折,而且清肠真够彻底,不见一丝污垢。这个过程大约有15分钟,基本上除了起初的腹胀,没有别的不适。我惊叹那个导管——又能往里钻,上面又有摄像头,又有吹气口,还能去息肉,也不知是谁发明的?想起那全世界聚焦的武汉病毒研究所,中国的科学家不多发明点这种济世救人的技术,偏偏去研究那蝙蝠病毒?
做着做着,黄医生说都很正常,只看到一个细小的息肉,我也能看见,像是芝麻粒一样大。只见那导管头冒出钓鱼线般的细线圈出来,黄医生就跟玩电脑游戏一般,娴熟地套住息肉,切断、回收,最后抽出来送去做切片检验。息肉通常都是良性的,但是结肠癌都是息肉发展成的——不早发现,早祛除,一点一滴,日积月累,最后癌变,悔之莫及。
然后他说:“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 意思好像是说,剩下的胃镜应该比这个更轻松。
白人女医护人员极其和蔼耐心,让我再翻身右侧侧卧,先在我喉咙里喷了一种麻药,让我吞下,苦不堪言,但还可以忍受。又将一塑料圈放我口中让我咬住,我感觉活像《沉默的羔羊》中的汉尼拔。这个塑料圈是保证胃镜导管在检查过程不被我的牙齿或口型变化而干扰。然后黄医生就开始把胃镜导管往我食道里插,确实有干呕的感觉,但是都是转瞬即逝。黄医生说只需要一分钟,而女助理不停地说:“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多多用鼻子呼吸。” 结果我一听她的,就好很多,他们都连连称是。后又干呕,这时候只听黄医生说:“再坚持一下,还有十秒了,就十秒了。” 没想到,语言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一听“就最后十秒了”,我反而放松了,就基本没有不适的感觉了。
这个黄医生真是手脚麻利,很快就全照完了,还说:“完全正常!”
在这个屋里一共待了不到20分钟。因为没有用镇定,推出去后护士拔了输液针头,发了出院须知,就可以自如回家了。这时候心想,幸亏没用全麻或镇定,如果用了,那该多后悔啊!
整整饿了36小时,路过云之南餐厅,美美吃了一顿,还打了包。不得不惊叹列治文确实是加拿大美食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