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的山火从去年11初开始此起彼伏地烧了近三个月,燃遍了澳大利亚六个州的约两千五百万英亩土地。据一周前的统计,全澳已有28人因此次火灾丧生,两千多家房屋被毁,上亿的本土动物或失去家园,或伤,或死。
这几日因为天气的变化,各处火情有所缓解。但是正值盛夏,连年干涸的红土地早已经不住雷霆闪电的撩拨,干柴烈火,一触即发。以后的两个月仍是火灾高危时段。精疲力尽的澳洲消防员,无家可归的灾民,失去亲人的家庭,濒临绝望的动物,都在翘首期盼着大自然的慈悲:山火,请你停一停!
在澳洲,山火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年年发生。也许国际社会觉得这次是最严重的,按规模也许是,但是其结果的惨重远不及以往。仅以被命名为黑色星期五的2009年火灾为例,那年2月7日维州突发的一场大火,导致173人死亡,四百多人受伤,七千多人无家可归。那次山火的受灾中心地区离我们学校只有不到30公里,我的一个学生在那场火灾中失去了父母和妹妹,自己也被大面积烧伤。
这个女孩子是我遇见的活得最辛苦,最坚强的一个澳洲孩子,她叫麦迪,2009年她14岁。当年的小麦迪曾出现在我八年级汉语班的名单上,可是没等到我们相识,开学后的第一个周五她就遭遇了黑色星期五火灾。
小麦迪那天在外面见到火球瞬间吞噬了自家房子,就下意识的往另一个方向的小水库逃去,跑了500米跳进水库,得以生存,但是身上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烧伤,生命垂危。
真不知到一个14岁的小姑娘是凭着什么样的信念活下来的,后面的一年多她都在医院,经历了上百次的植皮手术。我们通过校长发的消息了解小麦迪与死亡的一次次搏击。九年级的下半年,她每周会到学校一两天,我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来上课的小麦迪,她因腿部肌肉组织烧坏了,不能行走,坐在轮椅上。她的脸上,手臂上都围着厚厚的白纱布,只露出烧伤最轻的正面脸部,她的脖子和耳朵都被烧坏,需要植皮再造,能看到的只有那对非常漂亮灵动,又圆又大的褐色眼睛:本是多美的小姑娘!我心痛到不忍注目。
本来,失去父母的小麦迪由医院和年迈多病的爷爷奶奶照顾,学校免掉她的学费和在校的一切费用。然而更不幸的是爷爷和奶奶也在之后的两三年中先后去世,可怜的小麦迪又搬去叔叔家住。不过,随着伤势的好转,她来学校的次数逐渐增多。这个女孩子天赋聪慧,又从死里逃生的经历中学会珍惜生命。虽然疗伤期间她落下了八,九年级的学业,然而凭借学校老师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到11年级的时候就赶上了同伴的学习进度。
与此同时,小麦迪也通过顽强艰苦的复健挽回了那双被医生判了死刑的双腿,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十一年级的时候,她不再需要轮椅,拄着拐杖全日回到学校读书。历经一次又一次的植皮再造手术,她一点一点地脱去了身上的绷带,也开始穿裙子,穿短袖校服了。头上的绷带去掉以后,她的头发慢慢长长,深棕色的波浪正好可以遮住脖颈和侧脸的疤痕。到了高考那年,她腿部的肌肉也强壮起来,最终放弃了拐杖,浴火重生般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同学们中间。我有一次突然注意到,小麦迪的个子已经不知何时长得很高很高,转眼间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眉眼中充满着朝气和自信。
2015年高中毕业,小麦迪按照自己的心愿去皇家理工大学学习飞行,最后一次听到关于小麦迪的消息是在前年初,她成为了一名展翅翱翔在蓝天的女飞行员。
都说澳洲是个幸运的国家,在这里长大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苦难。但是小麦迪这个地地道道的澳洲乡间小公主,却在一刹那间失去一切,经历了多年的肉体和心灵磨难。2011年小麦迪曾写过一首感动到无数人的诗,叫:Colour of my Town。我不记得具体的诗句,但是意思是:那天的天色忽然被灰色的烟笼罩,那个颜色预示着大事不妙;在一片橙色的火海中,失去了所有;。。。生命逝去但记忆犹存,绿色的希望在灰烬中萌芽。。。
对澳洲人来说,山火是和这里的蓝天碧海,红土绿树共生的,他们从来没有人定胜天的幻想,只想与大自然共存。今年的山火如此肆虐,是澳洲人对大自然做错了什么吗?是澳洲人的幸运不再了吗?很多人,很多政客都在问;不仅是澳洲,整个国际社会都在寻求答案。但与此同时,更多的人关注的是如何帮助受灾地区,受灾的人和野生动物重建家园。新西兰,美国等友邦的救援队都来帮忙,我在西雅图的女友发来一个小视频,她上中学的小女儿正为帮助澳洲考拉的义卖编制彩结。澳洲人更是如此, 短短的一个月内,除了政府的资助以外,民间已经筹集了价值两千多万澳币的善款,上周澳洲疯传的一则报道说,上万的澳洲建筑工人自发奔赴灾区,为流离失所的灾民搭建屋舍。
我相信澳洲仍是幸运的,因为澳洲的幸运不仅在于大自然的馈赠,更在于生活在这里的澳洲人,他们总是会在灾难面前伸出援手,他们永远不会被灾难打到,他们不仅善良,而且坚强;就像这里土生土长的的桉树,一茬还未烧尽,另一茬已经破土而出,正是所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听听澳洲人是怎么唱的:
…
We are one,
But we are many
And from all the lands on earth we come
We’ll share a dream
And sing with one voice
I am, you are , we are Australian!
天佑澳大利亚!
我是很心痛小麦迪那样的孤儿,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得不佩服人的生存能力,与大自然相比,我们如此无助,但是小麦迪给人类信心!
“对澳洲人来说,山火是和这里的蓝天碧海,红土绿树共生的,他们从来没有人定胜天的幻想,只想与大自然共存。”
我相信澳洲仍是幸运的,因为澳洲的幸运不仅在于大自然的馈赠,更在于生活在这里的澳洲人,他们总是会在灾难面前伸出援手,他们永远不会被灾难打到,他们不仅善良,而且坚强;就像这里土生土长的的桉树,一茬还未烧尽,另一茬已经破土而出,正是所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2020新年快乐!!
我曾非常惋惜这个孩子的不幸,但是她的成长证明她不需要怜惜,她的生命力无比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