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Pingscorza 萍

在东方和西方生活中游走、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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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作品:高三少年追风记(连载四十)

(2022-10-04 06:52:22) 下一个

四十、

学校里的同学们上着晚自习,今天,还是直的生日呢。那最后一层楼,是要他自己来盖的呢。他要写一些感言,感谢爱他的人。我想象着,晚自习时,教室窗明几净,同学们聚精会神地学习,直和舍长吧主并排站在讲台上,说着话,直在电脑跟前写东西。直一定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后来,我看到了直说的话。那天,是他成年。

  12日晚和13日上午,我在家里看书复习。通知说参加信息竞赛的同学13日下午1:40在学校门口集合。母亲说我不能不复习信息竞赛,我说不用复习,她要求我一定要看书。我说,我并没有带书回来。所以午饭后,母亲就说着,把我送到了学校。我要首先去宿舍,拿或放一些东西。那间熟悉的宿舍,这个时候去竟会感到陌生。已经过了一点半,但宿舍里其他同学在聊天,都没睡,有说有笑,回家去的只有我一个,要不是我参加信息竞赛,我现在还不会回来。我想起平时周六的中午,大家也都各自出去吃饭,或买些小吃,回来得都晚,也睡得晚。那些周六的日子,大多是海岛一年中大多数时候都烈日当头的中午,但也就是一些难得的悠闲的时光。不过,我们宿舍却可以称为“信竞宿舍”了,舍长吧主和三都是信竞选手。潮也还没有睡,他今天新买了一块表,是准备明天数竞的时候用的,蓝色的。他不能总是借麦的表来用,再说了,麦也要用。我问他他怎么不报名参加信竞,他说,我没有学过。我说,没有学过也可以去呢,初赛一定可以过的。他说,我不想。我说,你能不能把表借给我用一下?他问,你要干嘛呢。我说,一会儿是信息初赛,要去海师附中,那边的教室一定没有表。他磨蹭了好久,同意了。我这时接到三的电话,他说,我的钥匙在宿舍里,那里面有教室的钥匙。我的手机在教室充电,我没有拿,你帮我去拿一下,一会儿到那边给我好吗?你在哪个考场?一会儿我去找你。我答应了。我正在考虑把那些数竞的书放到教室里去,然后去教室里收拾些东西,把信竞的书拿出来看一下呢。母亲之前不答应,她说,一定会来不及的。我以为母亲送我来以后就走了。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我从宿舍直接去了教室。教室里只有很少的两三个女同学,她们看到我,跟我打招呼,可惜我忘了是谁。我按照三说的去找到了他的手机,我怀揣两部手机。我又回到我很多天没有触碰过的我的座位。上面已经被我的同桌的书占据了。我找出我要的东西,包括一些文具,还有信竞书。我看还有一段时间,我想,我在教室里稍稍复习一下好了。刚坐下,女生们也离开了教室。刚翻开书,突然楼下传来我母亲大声呼喊我名字的声音,我大惊。我心想,丑死了。我不想应答,为了让她不再喊了,我赶紧把所有的东西抓在手里,把教室的门插上,锁好,飞奔下楼。果然母亲没有走,她一直在那里等我,她知道我等下还要出学校去考试。她一直等到我的信息学老师都来了,甚至已经跟她交流了好长时间!她一见到我,就数落我:“你到哪里去了,喊你也不应,老师同学们都来了,他们都过去了!你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呢?”还是老师说:“好了,别说了,你知道考试的地方在哪里吧,郑来三和李玉鹏呢?你快过去吧。”我说:“李玉鹏应该还在宿舍里吧。”学校一号教学楼前面空地宽阔,四周绿树环绕,蓝天白云,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校园安静,清新闲适。

考试的地方只要穿过海南师范大学的校园就到。母亲的车停在学校门口的路边,现在也该开走了。我沿着两边有两行椰树的那条路行走,回头望了一眼学校,然后继续往前走。我经过明天要考试的那幢楼,还从几排椰树搭成的长长帐篷下穿过,从大学的实验大楼旁边经过。前面有一个地方,夹在两幢大楼之间,藏在浓密的树荫下面,墙上五彩斑斓,上面贴的都是高考喜报,门口挂着写有信息学竞赛初赛字样的横幅。在红色运动场旁边有一些花坛、凉亭,以及一大栋白色的教学楼,阳光明媚。我从中穿过,一路上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了。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校服,三三两两地在一起谈论,有来自其他学校的,有来自其他城市的。我从中找到我们班的同学们。不只是信息竞赛的选手,在数学老师“大家都去报名,支持其他学科的竞赛”的号召下,比、仪等同学都报名了,今天过来了。为了响应这个号召,我曾经想过去报生物竞赛、去报化学竞赛。但是后来,由于一些阴差阳错,我都没有成功报上名。我是绝对不会去报物理竞赛的。曾经作为信息竞赛选手中的一员的琦,当然今天也来了。我跟她谈话,说,你要争取拿奖项呀。她却说,我已经忘记该怎么写程序了。我十分惊讶,她说:“我不指望我自己能得多少分了。”我想,这也是事实,心中充满了忧伤与无奈。为了专注生物竞赛,她学习信竞一段时间后就放弃了,学习生竞很是认真。但是天不遂人愿,后来,她生物竞赛被直超越,没机会获得保送奖项,信竞也因为长久不学而不能再成为她的饭碗。在上楼时我跟她聊起这些,我还是对她说,你能行的,并告诉她得奖不难。她也算是我们班比较优秀的女生之一,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上楼以后,教室的门都还没有打开,我们从窗往里面望。桌子一排排挤在一起,教室那一边发黄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线让整个教室看起来好像泛黄的影像。当我们发现里面有空调的时候都惊呼起来。走廊里比教室里面更加暗,不是黄色的而是是黑色的。窗户也不能透进光线,被黑黑的窗户纸遮住了,我们班的同学站在一个窗户前,把手中带着的书拿出来看,柳帮仪小小地复习一下。我曾对比说,初赛没有关系,随便考就能过。今天他对我说,你快帮我复习一下。我就拿出书,随便翻了翻,我忽然记起去年初赛,老师曾发过几张知识点的整理资料,我之前想要找,但是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我很苦恼,如果有那几张纸,复习就省事好多。现在我也没有办法管我自己怎么考试了,更不要说替比温习了。我还是把今天下午当做轻松一下,然后好好弄我的数学竞赛去吧。比看到我拿着手表,他就说,这是你新买的啊,真帅!我说,这不是我的,是潮的。他说,等会儿考试时你把表放在桌子上,这样我也能看到。我同意了。不窄但是阴暗的走廊上每个角落都是在讲话的学生们,等到教室门一开,就像潮水般涌入那几间刚刚还是闭锁的且贴着封条的教室。我也进去了,找到自己的位置以后坐下。同学们发现,海中的同学全部坐在同一列,原来我们大家准考证号的关系是这样的。你坐在我的后面,我坐在你的前面。我看见你,你看见我。比刚刚开玩笑地说的到时候我把试卷放出来给他看,也是可以实现的。教室里面的空调机打开了,习习凉风拂过我的耳边,但是那一侧的窗户也是关不上的。坐在教室里的同学就开始叽叽喳喳。我们这才发现三还没有来。大家确认了一下三确实没有来,着手给三打电话。我说,三的手机在我手里呢,可是他们的电话还是打出去了。毫无疑问,我手中的手机响了。我重新声明了一遍,三的手机在我手里。这下可麻烦了。大家只有祈祷他快些来。终于在考试之前,他跑来了,找我把他的东西拿去。考试开始了,三年了,都是这些题目,我想,亮一定得心应手,奋笔疾书。而我,和以前一样,连蒙带猜。有两道填空题是数学题,我在草稿纸上算啊,算啊,算不出答案。于是我开始做下两道题目。阅读程序写结果、完善程序。这两道题对于当年第一次参加竞赛的我来说像天书,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我自己像一台计算机一样运行着试卷上的语句。就算我做不出来,也要随便写一个数字写一个语句上去。时间还有,我又做那道数学题去了。我环顾四周,大家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考试结束,大家一边走出去,一边对答案,兴高采烈。几个非常厉害的同学说,我把那些数学题都做出来了,有的,像比就说,我没有学过,就把阅读程序写结果的题目做出来了。我想想我自己呢?没有考得多么好。算了,别想那么多,只求能过。比拉着我,要跟我一起回学校。今天考完明天接着考,三年都是这样的。回学校的路上要经过明天考试的地方,数学老师提醒我们提前去看一看考场,母亲刚刚也一直催着我这件事。我就跟比一起到那栋楼里去了。这应该是海师里面最大、最新的教学楼了。我根据发的准考证上面的教室一直上到七楼,看了我明天考试的教室跟比明天考试的教室。接着我们俩下楼。这幢建筑物中间是一片花圃,建筑物的色调是淡粉色,感觉很暖。在一楼的一间洗手间,我们互相望着对方,我还看到门外的风景,仿佛四周一些墙壁是透明的。从建筑物出来,就真的回学校了。这是星期六的下午,我准备晚上住在学校,明天一早再去考试,以此纪念我参加的最后一次竞赛。我回到教室,教室里这时应该是下课了。前段时间班上在传,这周六是英语的周考,只要参加信息竞赛的初赛,就可以逃避周考。连英语课代表也津津乐道这件事,她自己都逃避了考试。我回到教室,但是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收到一件我之前订的衣服--“我爱海中”文化衫。我把它带着,在教室里留下或从教室里取走一些东西,趁着天还没有黑,向数竞室出发了,在那里,我要度过最后一个晚上。长长的复道上,黄昏的剪影在建筑物的阻挡下更显幽暗,留下我背着书包孤单的背影,略显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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