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老师说,面试是在今天下午了。我心情十分紧张,不是那么久都没有了吗?怎么说来就来了呢?没办法,直也跟我是一同的。下午我在不安中来到教室,上过一节课以后,老师就把我和直叫到图书馆二楼的演播厅,并让我们坐着等待。我和直坐在中间的一排。我想,时间还没有到,这真是太好了,希望它永远都不要来。但是我却很紧张,我跟直说,我太紧张了,怎么办呀?不久周达宇也来了,他坐在我的前面,跟我打招呼,然后,随便讲了几句话。直说,他就是周达宇啊。
老师和工作人员在走来走去,还有一些人坐在一侧的前排,那个年纪大的男子向我们走过来,问了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我们还对他说,事实上的候选人有四位,还有一个人参加化学竞赛,在湖南参加培训,今天不能来了。他问过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今天的交谈,对我们的结果,不会有影响。”我们三个同学听着。我不希望来的事情还是要来了。他们首先让第一位同学到演播厅前面的一个小包间里去,然后将门关上了。大约十分钟后,那位同学才从里面出来。我甚至忘了谁在我前面进去,谁在我后面进去,我是第几个进去的。我估计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总之,当他们叫外面的同学进去的时候,我忐忑不安地走进了那间小屋。小屋里坐着三位老师。那时我还不认识那些老师,只知道一位比较年轻的老师的名字。他们很友善地对我说:“坐吧。”我只好坐在他们对面。一开始,这位老师说:“你向我们介绍一下自己吧。”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面试场面,吓得呆住了。自我介绍?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什么名字,是海南中学高三1班的学生。然后,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成绩?兴趣爱好?没有什么好说的呀。紧张已经在我心中四处蔓延,我只好看着老师,老师看见我说了一句话,就不再说话了,感到很诧异。过了一会儿他们才说:“介绍一下自己呀,喜欢什么。”这时我已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老师们急了,一再地催促,但是我就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这样过了好久,老师等不下去了。他对我说:“那我们问你一些问题吧。你认为在你们学校里,还有谁能够有资格成为‘领军计划’的推荐人呢?”话音刚落,我看见窗外的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来,以及一号教学楼的一片明亮的黄,还很刺眼。我想说一个人,但是我想,他是北大校长实名制推荐的候选人呀。我开口问道:“我能推荐一位已经报名了北大的同学吗?”“当然可以了,你觉得谁能够有这个资格,都可以说。”于是我才说,我想推荐我们班的班长石。接着老师问我为什么。我回答了石的一些优良品质。我回答的时候是真的以为我能把别人推荐给他们。老师假装明白了,又继续发问:“你平时什么课的成绩较好,对哪门课比较感兴趣呢?”我说,我对数学比较感兴趣。然后又是一些问题。最后,老师奇怪地让我留给他一个手机号,我觉得怪怪的,但是我还是一本正经地,一个一个数字地把我的手机号码念给老师听,老师记下来后,又反问我:“对吗?”我应答了一声。交谈在这种气氛下结束了。我走出屋子,回到直旁边的座位上,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学校安排在我们的面试结束后有一个清华大学的宣讲会,全校好多同学都会来。我看到之前坐在前排的女子在门口跟直讲话。原来她们是新闻记者。然后有一名女记者朝我走过来,她问我的名字,并把我们三位同学的名字写在手里的本子上,然后她说话,我惊呆了。她说:“你是××的儿子吧,我是你爸爸报社的。”我并不知道这位记者是谁,然而第二天父亲打电话来问我,记者采访你了?是女记者吧,是×××?我说我不知道。他接着说,应该是×××'。女记者问我,他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呀?我回答说:“主要是自我介绍,还有一些细小的问题。”因为我想起那几位老师说不要对外面的人透露。可是之后母亲问我的时候我却以这个来敷衍她。接着记者们又去采访我们的副校长。结果第二天,父亲的报纸上就刊出了这条报道,里面还有我上面所说那句话的原话,后面还跟着:“某某某说。”
我跟直坐在座位上讲话,他问:“你刚才说话了吧?”我想了想说,说了。“那就好。”我没有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过了一会儿,宣讲要开始了。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拿出了手机,想看一下96W的卫星定位报告,但是打开那个页面时却看到了“TROPICAL DEPRESSION 25W”,我大吃一惊,这是什么?不知不觉,JTWC就升格了?我得赶紧到台风吧去抢贴子!看到台风吧第一页没有这个贴子,我喜出望外。我写好标题,点了“发贴”。过了一会儿,我再看,我的帖子没了。我看到的是别人发的贴子,下面有许许多多的回复。原来这只不过是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贴子拼抢,并不是“不知不觉就升格了。”有人早就抢到了贴子,并且都沉下去了。我因为今天的神经高度紧张,就有了这冲动的想法。
等到宣讲结束已经五点多了。我感到了秋天天气变凉了。教学楼到食堂的路上的人开始变多,我们一群人出来的时候,达到了高潮。吃饭,宿舍,洗澡。在宿舍同学都问我刚才的情况。
第二天,我觉得生活暂时重归平静。但是第三次月考马上就要来了。这次月考与上次相隔一个半月,比较奇特。我想,原来月考也可以不按照月份来。不知道是谁在网上发现了昨天的事的新闻报道。在好奇心驱使下,我也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并且看到我自己那句话,哭笑不得,和直的那句话,十分高水平。而且,还有两种版本。《南国都市报》版本里,就没有我的话。我希望大家看的都是没有我的话的版本。这大概是我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上报纸吧。这下,全市人民,无论是关心教育事业的,还是不关心教育事业的,都能看到。
两天后,第三次月考。年代太过久远,我忘记我是怎么考的了。我只知道第二天考试结束,是母亲生日,我们约定,考试结束后她到学校来接我,我们到红城湖路家乐福的商业广场吃晚餐,就当给她过生日了。我记得那个晚上我们吃“拾味馆”的骨汤,母亲还对那锅上面提示加热时间的小闹钟表示兴趣。母亲应该在那天问过我这一星期都发生了些什么。一星期有六天,母亲、父亲,只能够在周末见到我半天,而他们却以为一个星期自己在辛苦上班,只是为这半天的时间就值得了。特别是父亲,平时电话也少打。这三年都是这样,可是我平时只知道我在学校里跟同学在一起有多开心、看台风生成有多激动,却不知道这个事实。等到写这一年的回忆写到倒数第44天了,才想起。我想到高考前两个月到一个月,每个星期回家我都高估了自己的效率,从而忙于小组的事情,没有空跟家人说话的那很多很多次,我觉得自己亏欠父母亲太多了。写上面这段的时候我忍不住眼眶湿润了。母亲一定也问了“领军计划”的事,但是我没有告诉她我面试时犯了多大的错误。今天她虽然听说了一些,但是却不会料想到是那么大的错误。回家的时候,母亲还说,我有一种预感,最后被选中的一定是你,尽管周达宇成绩好、竞赛好,大家都认为他会是最终人选。我当时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还说母亲总是太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