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的腿长好后,头发也长长了。在家里养得白里透红,象熟透了的红樱桃。比原来丰满更好看更耐看了。人见人爱,凡见到她的人都会被她的美丽征服。看她就像看一幅珍贵的画,永远看不够。她很想工作,就去了一趟村革委会。果然是换了村长,现在叫村革委主任。新的村革委主任很年轻,一见她,两眼放光。他礼貌热情,一切公事公办、宁左勿右。不过,村革委主任虽然说话客客气气,但是办事却一推六二五。还不如老村长敢作敢为敢担当。他说;‘我很同情你得遭遇。但是,要想恢复你原来的工作。得村革命会委员、学校的贫下中农管理委员会、还有公社教育革命委员会共同认定你能否再当教师?你才能当。对了,县教育办也批准才行。因为,你和人家政治条件好的人不一样。所以,你就麻烦些。要么,这样吧,你到县里找找,让他们写上一份批斗错你的材料,你就不再是有问题的人了。然后交给广大的贫下中农讨论研究决定,那就差不多行了’。黄花说;‘我没有错’。村革委主任说;‘必竟你是游过街,是被批斗过的人,这是有目共睹的,如不消除影响,人们还把你当有问题的人,你说呢?其实你也只是个男女生活作风问题,根本不是政治问题。你姑姑是你姑姑,你不是她,她的问题也不是你的问题’。黄花反唇相讥;‘你说我也只是个男女生活作风问题?请你说具体点,我的生活作风怎么了?’新村革委主任说;‘游斗你的是县里的革命造反派。人们看到你挂着破鞋,才知道你犯了是男女生活作风的问题’。黄花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太委屈了。原来人们是这样看自己的?自己清清白白的,说自己犯的是男女关系的错误?她一着急话就脱口而出;‘他们胡说,我是处女’,说出自己是处女后,她脸红头热很不自在,可话一出口就无法回收了。年轻的村革委主任说;‘处女?我听说过有石女,就没听过什么处女?女人要是长的太好看了,就容易犯作风问题,也不全怪女人,男的才是罪魁祸首’。黄花知道他不懂‘处女’,在这种场合与一个不相干的年轻男人讨论‘处女’的问题,实在张不开口。农村人骂女人失贞就用‘破’字代替,女人作风不好就叫‘破鞋’。黄花知道一般人,尤其农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处女?如果不是看了李好带来的关于[处女膜]的法医书,自己也不知道‘处女’的由来。只有妇科医生、接生婆才能明白处女的医学定义。与这样的人说话,好比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黄花怀着希望来,带着失望归。看来一定得‘平反’,才能还自己清白。不‘平反’,人们就永远认为自己是有男女关系问题的人。可‘平反’的事还真的是难上加难了。一想到人们看到自己挂‘破鞋’,它给自己带来莫大的耻辱,她死的心又有了。自己死过一次了,不能再死了,不能再让全家人为自己伤心了。黄花认为今后一定要办的大事就是;彻底平反。平反革命的反、平台湾特务的反、平破鞋的反。尤其是平‘破鞋’的反,[破鞋]是比犯什么错都丢人现眼,是最最不能容忍的最大的耻辱。年轻的村革委主任忽然又问了她一句;‘你说你是出女?你出去了?去那儿了?’黄花没有再答理他,她没有心情去解释[出女]和[处女]的区别,不能再对牛弹琴了,黄花心灰意冷地走出了村革委会。
妈妈见她回来,高兴地说姑姑来信了。妈妈说;‘人挪活,树挪死’、‘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黄花的姑姑为自己给侄女带来的不幸,深感内疚。姑姑在太原也不歇心,是因为自己有台湾丈夫才导致侄女被游斗的。她不遗余力地求人帮黄花找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托对了人。姑姑来了一封信说;自己有个好朋友的丈夫的姐姐在榆县的一个学校当校长。她那里缺代教,经常有老师生病请病假,尤其是那些长期病号吃劳保的、还有女老师生孩子56天产假后又请病假的,他们都休息的时间比较长,都得请代教。好的代教一教就是几年呢。代教每月二十多块钱呢。最近一个老师突发脑血栓病,问黄花想不想来当代教?不过,这次是去山区,先去山上教书,然后慢慢的打听有城里缺代教的再往城里调,不会永远留在山里。因为你是代教,随时都可以走的。黄花要来,就快快来,见信就来。不然,人家请了别人,就没咱的份了。黄花的妈妈高兴得说;‘去,去。这真是又一春来了,咱明天就去。’
黄花急急忙忙的看了姑姑的信,眼前豁然开朗。是呀,民办教师每月只有5元工资。年底的补助要看当年本村农民的收入再分红。代教每月能拿20多元,吃饭用10来元就足够。每月还能攒十几元呢,要去。不过,代教能否转正呢?还没听说过有代教转正的。虽然民办教师转正的指标极少,但还是有过转正的先例的。黄花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毛主席的最新指示;‘要斗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闪念。自己还没工作就总想着转正,很不对。私字一闪念时,就得斗。不然就什么也做不成了。想到这里,多愁善感一扫而光。她麻利地准备着衣服、行李,计划明天就走。要去工作了,又是第一次出远门。她对未来,充满激情和希望。弟弟坚决要送姐姐,大弟带行李,二弟带姐姐。他家有一辆自行车,再借一辆就行了。全家有说有笑地包了饺子,吃了一顿团圆饭。1967年的年底黄花离开了父母弟妹,独自到榆县的深山老林区当了代教。她在榆县的偏远山区村小学以及城里的学校,一教就是好多年。
马金龙部队来人外调过马金龙后,消息马上就传的沸沸扬扬。村里的人都觉得他会提干,马金龙要升官了。可是几个月后,当了五年兵的马金龙,于1967年的年底,从北京的部队复员回来了。村里有无聊的好事者胡乱猜疑起来。马金龙自己说是因为文化大革命,部队也不提干。就像文革中大学不招生、不招工、不长工资一样。来外调只是解决了组织问题,自己已经是共产党员了。小祸的一帮哥儿则说是受了黄花有台湾关系的牵连才灰溜溜的回来了。马金龙在复员前,部队领导跟他谈话‘我们国家正在进行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大学、工厂、政府部门,不招生、不提干、不招工。你在部队的确表现很好,只要有提干的名额,肯定是你。部队在你复员前,解决了你的组织问题,你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你要听党的话,永远跟党走。党叫干啥,就干啥。党指向哪儿,就干向哪儿。现在,你们一起来的人,都要全部复员了。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这是政策规定的。你要把部队的优良传统带到地方去,让它发扬光大,把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你是从农村来的,回去还到农村。农村是广阔的天地,是大有作为的。希望你好好干,在农村干出成绩来,给咱部队争光。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咱部队不是你们走了就不管了。我们可以与地方政府合作帮助你们的。说真的,跟你们相处5年了,有感情了,真舍不的你们离开。部队是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部队是毛泽东思想大学校,把你们培养成思想正、作风硬、敢打硬仗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你们是毛泽东思想大学校的毕业生,要把毛泽东思想活学活用到革命的工作中、、、、、、’说着说着,领导的眼里噙满泪水,马金龙也热泪盈眶。领导使劲握了握马金龙的手说;‘好了。回去前,先坐长途汽车坐到德胜门,再坐公交进市里,一会儿我给你写上乘车路线,和战友们一起去也行,问问看还有谁去?要给家里买点东西,去王府井、百货大楼、西单看看,逛逛北京城。去过天安门吗?在天安门照张像带回去给大家看看。下车要记住回南口的末班车的车次,尽量赶早不赶晚,千万别太晚,别误了回来的末班车啊’。
马金龙在复员临走前,抓紧进了趟北京的市里。他以前来过几次北京市里,这次是最后一次了,他逛了一天。他在天安门一身戎装照了像,照完像片他才想起今天穿着的是没有帽徽领章的军装。出来时没想到要照像,以为不带帽徽领章可以更随便些,就没刻意带上帽徽领章。当走到了天安门才想在天安门留个影,说起来自己在北京当兵5年呢,照张像太应该了。不在天安门照张相,就这么走了,太遗憾了。反正是黑白照片,没有帽徽领章就没有吧。已经照了,还说什么呢。照片当时取不到,但过几天就能收到。拍照者说像片洗好后要通过邮局寄去才能收到。马金龙填写了他平时与家里通信马银龙收的地址。他还去了王府井、西单。买了些好吃的糖。还给爷爷买了一合北京[稻香村]的点心。他再就是想为黄花买件礼物。他看到北京姑娘打扮得很洋气。但是,他还没有看到一个比黄花更漂亮的女人。买衣服吧,自己要是买不好,黄花不喜欢呢。小地方的人,不识货,还是不买衣服,就买别的东西吧。这次自己复员了,不是部队的干部,找有台湾关系的也没事了。他看见姑娘们都围长围巾。以前流行方围巾,现在流行长的。他看到一种红色的长毛纯毛围巾,那颜色太好看了,不是大红,也不是玫瑰红,也不是枣红,反正就是红得好看,红的鲜艳,红的叫你爱不释手,红的叫不上来是什么红?他问售货员这红叫什么红?售货员见他一身绿军装没有帽徽领章,只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这时又过来一个军人,是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的有帽徽领章的真正军人,也看上了这条红围巾。售货员主动介绍说;‘买一条吧,这是中国红,卖的可快了。一会儿功夫就卖光了。再来货还不知啥时能来呢’。马金龙的心紧了一下,退伍兵没有帽徽领章,就是普通人了,回去就是农民了。现在大街上到处是穿绿军装的的人,只是没有帽徽领章。文革时期从红卫兵到普通人最流行的服装就是一身绿军装。在部队的军人舍不的穿新衣服,也省下来给家里人一件。军装可受欢迎呢。只可惜自己没有女军装,黄花要是穿上女军服,再围上一条红围巾,在北京那么多穿军装的女子中,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黄花漂亮。军装是没法给了,就给黄花买一条红围巾吧。红围巾价钱不菲,19元一条。他交了钱,把围巾展开,啊,又长,又宽,又厚。他比划着;如果围在黄花那细长白嫩的美人颈上,自己搂着她的细腰逛街,指不定有多少人回头看呢。现在自己是看人家美女们,等回去后叫别人看我们。他陷入了他与黄花美好的的遐想中。他回忆自己给黄花写的最后一封信说黄花有台湾关系不跟自己说清楚。那时自己入了党,又立了三等功。以为很快就会提干的。他那时是动摇过;如果自己提干了,自己万一不能娶她,她就不用太生气,是她自己没早早说她有台湾关系的。黄花有台湾关系还是自己的家里告诉自己的呢,想着想着,他不敢想下去、、、、、、黄花她再也没回信来,她不来信说明我们吹吹了?以前有过一次半年不回信的记录,那也是因为话不投机半句多。半年没有搭理自己,后来自己等不及了,主动给黄花写信解释,她才又和自己好了。五年里和她只有过一次的不愉快,后来又恢复到一信不见如三秋。以为自己入党后会提干,怕黄花影响自己才说了点让她生气的话,批评她不跟自己说实话,她就又不不理自己了。她不会很快地嫁别人了吧?她那么好看,找谁都好找的。他们说的那个校长离婚没有?她肯定不会嫁校长的,校长40多岁了?马金龙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他回到部队,又后悔没在市里给黄花写信发出去,提前告她一下多好。从市里寄出的信三、四天就能收到。而现在回到了部队再寄信,自己到了家,信也到不了。明天早上的火车就走了,说什么也多余了。反正马上就能回去了,回去当面说更好些。
马金龙到家后,妈妈、爹、弟弟、表哥小祸都给他讲了黄花文革中戴大纸帽被游斗的事。爹说校长的妻子是个醋坛子,黄花与校长的传言纯属胡说八道。马金龙对爹说的话坚信不疑。文革中带着破鞋游街,马金龙不认为黄花有作风问题。马金龙只认为是黄花的姑姑连累了她。现在自己复员了,还得当农民。黄花的台湾关系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只是不知黄花嫁人了没有?他为此心烦意乱,寝食难安。又听说黄花不在本村里了,本想亲自去找黄花也难了。小祸说她嫁到外地了。我怎么才能打听黄花的准确情况呢?亲自去黄花的家里问?太唐突了,万一黄花真的嫁了,不是自找没趣吗?他思前想后,认为还是三弟最可靠。第一次给黄花送纸条就是三弟完成的,完成的很好。自己与黄花通了五年信,爱情的力量使他在军营里呆板枯燥的军人生活不寂寞,与黄花书来信往充满爱情的日子让他过得很愉快。还是托三弟给问问黄花的情况最保险。自己的三弟和黄花的三弟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马金龙刚一张口,三弟就说;‘哥,这回肯定不行了,我碰到过黄花的三弟,他见了我,早不理我了。还用他的大眼睛‘剜’我呢。是你做对不起人家的事了吧?’马金龙说;‘你好好给哥问问,就问问她到底出嫁没有?就一句话,就一句话’。
马金龙的三弟站在供销舍的门口等。黄花的三弟放羊总会路过这里的,只是见了马金龙的弟弟,看见装看不见,很快就赶着羊走了。这天,马金龙的三弟注意着黄花的三弟,当他过来时,他笑嘻嘻迎上来,搞得黄花的三弟有点受宠若惊,一时间没了反应。马金龙的三弟问;‘你姐呢?’黄花的弟弟没好气地说;‘走了’。又问;‘去哪了?’答;‘外地’。再问;‘去外地做甚去了?’不答话。马金龙的弟弟急了又问;‘是嫁到外地了吗?她真的嫁人了?’黄花的弟弟想气气他,边走回头大声地拉长了声音说;‘是----。’说着赶着羊群走了。三弟把这个消息告诉马金龙时,马金龙一下子就蔫儿了。马金龙低头不语,好几天不出门,精神即将崩溃。小祸来给他讲大谷的文化大革命和他当兵走了这几年县里村里发生的事,才让他解了点闷。当然不少是小祸编造出来的。马金龙想黄花的亲弟弟说姐姐嫁了,而不是从小祸口里得到的,就相信黄花是真嫁无疑了,与黄花再续前缘的美好愿望彻底无望了。马金龙看着他19元买的红围巾,红得可爱,爱不释手,还是送黄花吧。她结婚就应该送她礼物的,最好能亲自送才好。等春节黄花回来见到她就送,这样,还能在一起说说话呢。过年,她还能不回来?肯定会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