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reaKa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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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二号房
按照张紫蔷的建议，如果想卖掉旧房子，现在就应该收拾妥当，准备上市了。
住在房子里卖房子是件麻烦事，需要把房子收拾到自己认为的最佳状态，炉子上的四个炉头，有一个不好使已经很长时间了，肖雨禾并不在意，三个炉头做饭足够了。
可张紫蔷说一定要换新炉子：“你这种炉子不过两三百美元，你现在不舍得换，成了别人砍价的理由，那就不止这个价了，翻一倍还多呢。”
“还有，墙上挂的那些照片都拿下来，不要有任何个人形象的东西放在外面，厨房台子上所有能收的东西都收起来，周末去看看open house（上市的旧房子开门让人随便看），看看人家卖房子是怎么做的，你们照做就行了。”临出门，她又说：”看看卖的情况，需要的话，我也给你搞一次open house。”
按照张紫蔷的建议，他们一一照做，余争鸣还买了一台新微波炉把原来一个旧烤箱拆下来的洞堵上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得勉强像原装的样子。
准备停当，房子就上市了。每次有人来看房子，张紫蔷都会按惯例提前通知他们。一接到电话，全家人立刻手忙脚乱地把刚刚搞乱的地方收拾好，然后躲出去让买家放松地随便看，心里祈祷这个买家会对房子感兴趣。
房子被看了好多次，还没有人出价，一家人已经不胜其烦，要让家里时时刻刻保持完美整齐的状态，真是太累了，真希望能尽快搬家，卖空房子要省力气多了。
还没有到感恩节，余青青就对父母说：“我们ROTC要举办圣诞节晚会，是十二月六号，在海边的希尔顿饭店，也欢迎父母参加。你们要不要去？现在就要决定，因为要提前订票，而且还要准备晚礼服，我也要买晚礼服。”
肖雨禾很好奇：“晚会不在学校里举行，还要到酒店包租舞厅？我也想去看看，可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穿过什么晚礼服，还要配上高跟鞋和项链。我想都想象不出来，像我这种又老又胖的人，打扮起来有多么难看。你说呢？”她转过头问余争鸣。
“这还不是你说了算，如果想去，就要赶紧去买衣服，没几天了。”余争鸣笑笑说。
“晚礼服很贵吧？就为了高中的一次活动，”肖雨禾犹豫了一阵：“我有点舍不得，再说，我们谁也不认识，到那里也是显得傻呼呼的，算了，不参加了。”
“可我的礼服是一定要买的，这个周末就去买，要不然来不及了。”余青青说，想了一下：“我想自己开车去参加晚会，我的驾照上周就收到了。”
“不行，”肖雨禾这次很干脆。
“我可以送你去，”余争鸣说：“你去晚会，我就在酒店的咖啡厅里喝杯咖啡，等你就是了。”
“晚会要好几个小时呢！”余青青还是不放心，她又补充说：“好多同学都是自己开车去的。”
“近距离可以，可酒店在海边上，三十英里呢，又是晚上，全部是高速公路。这段时间晚上常常有雾，绝对不行。”肖雨禾还是不同意。
“那我问问玛丽，看她怎么去。”余青青好像成熟了些，不像以前那般天真了。
第二天下午，余青青高高兴兴地从学校回家，宣布她和好朋友玛丽商量好了，晚会那天，她要搭玛丽家的车去酒店。因为玛丽的父母都要参加这个晚会。而且周末，她要和玛丽一起去买晚礼服，就在附近的购物中心，她要自己开车带玛丽去。肖雨禾这次没有反对。
晚会那天晚上，玛丽家的车准时停在了余争鸣家门口，余青青早已经打扮停当，听见车的声音，肖余禾送着女儿出来，她想对玛丽的父母说声感谢。
当看见这位邻居太太出现在面前時，肖雨禾吃一惊。
平时总穿着圆领体恤衫，短裤和旅游鞋的美国太太今天大变样，把典型西方人高大肥胖的身体塞进了一件大红色丝绸拖地长裙，平时乱蓬蓬的金发收拾得整齐大方，波浪起伏，配上浓装和手饰，简直就可以上奥斯卡颁奖晚会了。平時穿着很随意的先生也在晚禮服里光彩照人，好像年轻了十岁。
目送他们的车开出了小区，肖雨禾突然有些后悔，和玛丽妈妈相比，自己是又年轻又苗条，怎么会这么没有自信心？
漂亮的晚礼服也不光是漂亮的人才可以穿的，自己的观念真是太老古董了！她禁不住回头埋怨站在身后的余争鸣：“我们也应该参加的。看看人家，我就是佩服美国人，不管长成什么样子，都敢打扮，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
他们一边往屋里走，肖雨禾一边又嘟囔着补充一句：“居然也能买到那么肥的礼服。”
2000年的圣诞节前，他们搬进了来美国后的第二套房子，“我们家的二号房！”肖雨禾兴奋地说。
搬家后第一天，他们就收到了张紫蔷送的贺卡，里面还夹着一张支票。
“什么意思啊？”余争鸣翻来覆去地看，确认支票不是贺卡的一种装饰。
“这是紫蔷给的回扣吧，她那么不容易，干嘛要这样呢？”肖雨禾说着从丈夫手上拿过支票，拨通了张紫蔷的电话。
电话里，张紫蔷的声音笑盈盈的：“不能叫回扣，应该是贺礼，祝贺你们乔迁之喜啊！”
“贺礼嘛，买把花就行了，怎么能送支票呢？”肖雨禾还是坚持。
“哎，”张紫蔷叹了口气：“我给你说实话吧，这还是一个中国中介教给我的办法。你想想看，我刚刚起步，一点资历都没有，凭什么拉住客户啊？只能是把自己的收入分一点给客户。就连赵跃进买房子，我也送了支票，她给她的朋友一说，别人就都找我了。你对别人推荐我的时候，也一定要提这个，这是我目前拉客户最有效的办法。”
“我买第一栋房子的时候，那个陈丽珍也没有送我支票啊？”肖雨禾半信半疑。
“那是因为她已经树大根深，不需要再用这种雕虫小技来笼络客户了。其实好多中国中介也是反对这样做的，他们认为这是不正当手段，会把房地产市场搞乱，美国中介更是，恐怕都不知道这种方式呢。”
“其实，”张紫蔷顿了顿，又说：“我也不赞成，但是我没有办法，将来我羽翼丰满了，也不会再这么干了。”想了一下，她又补充：“你不用过意不去，钱不多，是感谢你对我的支持，就当是请你们一家吃顿好饭吧。”
新家里，肖雨禾在堆满纸箱的屋里走来走去，抬头看看客厅里两层楼高的天花板和吊顶灯，摸摸书房的玻璃门，从餐厅走进厨房，再走进卧室，嘴里喃喃地说：“真没想到，我们这辈子可以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
余争鸣打开厨房的吊柜，发现里面有文件夹，拿出来仔细地翻看一阵：“这是前一个房主，那对老夫妻留下的，有家电说明书，烤箱的，洗碗机的，炉灶的。还有这些名片是他们用过的服务公司。这里还有一张贺卡，上面写的是：祝贺我们搬家，希望我们像他们一样喜欢这栋房子。”
肖雨禾有些感动：“记得买上一栋房子的时候，房主也留下了贺卡。美国人的这些细节让人觉得舒服，我们这次卖旧房子，也一定要在房子里留下一张贺卡。入乡随俗，再说咱也是文明人，这种礼节是一定要学会的。”
新年前，满屋里还是搬家的纸箱子，余争鸣就迫不及待地请约翰一家来新房子里吃饭。之所以要赶在圣诞节和新年之间，因为一过新年，约翰的儿子本杰明和大女儿凯瑞就都要离开休斯顿，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去了。现在是约翰家难得五个人都在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