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晌(上午)跟药农大哥菜地除草、间(4声)苗,搭黄瓜豆角架,支柿子(西红柿)青椒茄子。以前干过这些,挺搭手(互相配合)。顺便摘些菜带回来。
中午老少三辈坐在院子里小地桌(与茶几差不多高,配小板凳)一起吃饭。我是新人,帮药嫂端上二盆素菜一盆杂米饭一盆汤(没写错,东北家里人多,菜种类少但量大,用盆装菜),然后坐在下首(靠近大门),看别人端起碗,便跟着开吃。没有人吱声,只听得一阵哔叽, 饭菜转眼没了大半。
还没吃完,有人来了,起身去招乎。那边老头撂下碗,到洗脸盆架洗手擦干,走到院里另一侧八仙桌傍坐下,我这边赶紧带人过去。来人坐下刚要说话,老头摆摆手,拉过右手把脉,提笔开方,並告诉来人服三天汤药,好了就不用来了。药师兄接过方抓药,我在旁边目瞪口呆。
送走来人,收好带来的东西(几匝挂面),大家接着吃饭。老头吃过饭在院子里躺椅上打盹,小孙子回房睡午觉,药农两口子收拾好桌碗回后院。药师兄带着我坐在大门口聊这儿规矩。
这儿不说“病”,病是西医说法。师父这一脉从古医法,明理、辩证、解症、疗伤、去疾,不治病,你以后知道多了就通了。再着(东北话,另外)师父没有文凭,没许可,不能给人看病,前几年被遊过街,说是非法行医。打那起,这儿不提病,不收诊费药钱。来的都是(qie3)儿(东北话:客人),收的都是礼儿(包括钱),待客(诊疗)回礼(药)。没给人看病,没收费,还能整出啥事儿。
来这儿的都是界别儿(似音,邻居,附近)村里老户,要么是老客户窜弄来了,出门的几个师兄不挤眼(东北话,时不时)搥(dui3)来几个大客(难治或有势力)。都知道这地儿规矩,没空手来的。当地老户有时手头不宽裕,(从鸡窝)掏两蛋,薅把葱,咱这儿也接着。大礼包(现钱)也收着,別打开,给俺,晚上一起打开给师父过目,上帐。钱都在俺这掖着(藏起来),一会给你带上点,出去买东西方便,要个票,回来对数。
今晌午那拨回头客,在这儿瞅过,拿过药。这回气色不错,把把脉,理理方就行了。按师父说的,那人没啥事了,带点药走也是个礼儿,来了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
还讲了下三不收:危重的(没时间救),怀孕的(不精专),伤科的(惹不起)。凡属这三类,马上打发给公社卫生院或往市里送。伤科包扎止血后再送,省得路上出事。我说学过这个,能应付。
过晌(下午)又接了几拨客人,收了不少吃食。药嫂过来理了下近几天收的东西,把用不上的分出来,加上药师兄配好的几付药,打发老头孙子(chua1)空带我到邻村。吃食衣物用品等送给了几户孤寡老残,药给了几家老客户,带回礼。
回到大院,五点多了。老头坐在院里摆了摆烟袋招我过去说:在家的几个都挺希罕(喜欢)你,说你心性好,肯干活,联细人儿(易于相处)。我那孙子在这两年了都没捞啥好,蔫了巴机的,今儿你来了,瞧他那欢实。按例,生手入门要磨仨月,大家议过了,才能当学徒。今个儿破个例,打明儿起,你就算学徒了,还不是徒弟,那个要三年后再说。我有三个出门自立的弟子(出了师,可以收徒弟)在市里工作。走乡那个是你四师兄,药房那个五师兄。俩儿在外地工作,种药那个是我认下的老三,你叫他三哥。我那孙子不在门,各拎(lin4)各叫,就算你弟吧,以后喊他狗子,不许外(东北话,亲近)。我跟上一句,那就当把哥,我属猴的,以后院里人喊我猴子就行。
看天不早了,师父(已收入门,不能叫老头了)拿烟袋锅敲了下桌子说,这个册子你带着,有空背背。赶紧回吧,不用去车站,在叉路上公路口那等,车来了招手就行。
到家正赶上晚饭,边吃边讲了这一天的事。妈听到遊街,眼圈发红,长叹一声,该是想起了自己挨批斗的往事。我赶紧讲完,划拉干净饭碗,说:妈,我去背书了。
附言:下篇起,将使用普通白话体,尽量减少东北土话。写着费劲,读着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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