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年, 精神健康成了美国的一大公共卫生难题。精神科医生很难约,THERAPIST 也难约。 很多大雇主关心员工心理健康,提供了一些免费的服务。我们这里的一个精神科医生受命领导员工心理健康部门。好笑的是,才过了半年,她看到商机,辞职开自己的诊所了,收现金,生意兴隆。
我办公室有两个精神科医生,他们有不同理念。一个坚信精神疾病是由于脑子里的化学因子紊乱,所以主张一定要药物治疗, 效果不好就一定要调药。另一个呢,认为抑郁焦虑不是硬核精神疾病,主要是人生压力过大超过了一定承受力,所以药物只能起阶段性和辅助作用,他要求病人一定要有THERAPIST。当然像精神分裂症是真正的疾病需要治疗。你看,一个办公室的两人都有不同意见呢。这个精神科,可以说它复杂,也可以说它不是很严谨的一个学科。
我从来没想到我自己会跟精神疾病挂钩。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很理性心理坚强的人。结果由于一个偶然事件触发,突然间被压抑的RAW EMOTION 突破理性的篱笆,我几乎心理崩溃了。世界还是那样,我衣食无忧,屋外风景很美。但是我失去了生活的热情, 没有欲望去见人或去做什么事了。我想我大概抑郁了,轻度的。
我微信了我的一个精神科医生朋友,她建议我去看therapist,推荐了一个自己开业的跟她有合作关系的。托朋友的福,我一个星期就约到了。J 是个50 多岁的白人妇女,微胖,穿着一件花花的连衣裙。到约定的点, 我在waiting room 等,她出来跟我握手,介绍他自己。没有护士或前台。我想他们的labor cost真低。 她的办公室挺宽敞,两个单人沙发中间隔了个小茶几,对面是个长沙发。她示意我现在一个单人沙发坐下,她坐另外一个。她问我问题,我回答。她问了基本情况:背景,工作,家庭, 孩子年龄。 有人一心一意听自己讲话,还是挺好的。然后我谈到了我最近跟先生的冲突。我觉得自己不能忍受对方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我忍了很多年,觉得很委屈愤怒,觉得忍不下去了,所以对对方说了很绝情的话。对方认为是我太negative。还上网搜索认为我有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 我一开始觉得他不可思议: 难道你随便发脾气的毛病我不能承受就是我有问题? 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想我是否真有这问题。我敏感,对危险的警觉性特别高,会记仇,不开朗。难道真是我的问题? 我把这个情况跟J 讲了。她一口否定我有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 说这个情况不可能人到中年发展出来,要有很小的时候就会有。如果我有,我不可能achieve what I have achieved。 她又安慰我说我讲狠话没有问题,是正常反应,就是告诉对方我受够了。她问了我的童年,原生家庭。最后总结说我偏于讨好型人格,不知道怎么fight back。我先生自我中心还GASLIGHT :就是习惯性为自己的负面行为归罪于对方。她愿意跟我合作,教我怎么FIGHT BACK AND BE MORE AFFIRMATIVE.
我想她讲的话有一定道理: 我没有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长大。小时候年轻时都是努力做好学生,学习优秀;在家做家务,照顾家人,从来都很模范,但是跟家人不亲。跟他人保持距离以自保。如果他人进一步,我总是退一步或几步。但是在婚姻里退无可退,觉得退到角落的时候就反击或想逃。我这个个性,在一般关系里应该被认为温和好相处,但是在亲密关系里可能会有问题。因为开始的退让会给人造成温和的假象,有的人会得寸进尺。等我忍无可忍的时候就接近关系破裂了。 J 大概是希望教导我一开始就怎样设定边界吧。
我回去想了几天,决定还是不继续下去了。一是因为我这个个性,自己已经有意识了,过去十年自己读了不少心理方面的书,我怀疑她的帮助有限。另外,我感受到涉及家庭婚姻时还是有文化差异。J 特别提到关系里要有爱,似乎她跟我合作的方向是让我有勇气离开老公。但这是把事情简单化了。 我不是一个懦弱的依赖他人的人。 我早就想过,离婚是最简单但绝对不是最好的方案,是弱者缺乏勇气面对自己的弱点,没有勇气和智慧让自己和带领家庭成长。而且在我们家亚洲人庭里,孩子的重要性似乎是超过美国人家庭的。这点 J 不理解。假如跟另外一个人结婚,可能脾气好,但是也会有其它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弱点,其中一个弱点就是期待完美的另一半。脑子清醒的时候,会跳出去看问题,看待彼此的软弱。但是在特定情境时emotion 占上风会失控。
从 J 那里,还是有些收获的:
我们华人很少谈及精神健康。我把我的经历写出来,希望会给其他人启发。我没有一直跟J 合作下去,但我相信她大概是能用她的知识帮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