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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开地学之门(四)

(2018-09-02 00:26:12) 下一个

进山探矿

311队的地质工作和生活是令人难忘的,从槽探、坑探、钻探的设计、佈置到编录,1/2000的地质详查,真是从最基本的地质工作做起。每逢钻机搬家,地质人员都一定会参加。我也曾和钻工一起用杠子将柴油机抬上山顶,那可真是一个体力活!

记得一次分队按常规设计,没打到埋深约300米的上昆阳群落雪组中的含矿层,总队综合组老杨下来检查工作,当场拍板将钻机转90度对断裂带下钻,结果收获了一、二十米的富厚铜矿体。

仔细研究了这一地质剖面,发现沿断裂带有极具塑性的因民组板岩挤入形成角砾岩带,这一压入体造成构造的封闭性,形成一种对成矿有利的圈闭性构造。其旁侧落雪组含矿层经后期热液活动将铜质转移至圈闭性构造附近富集成矿。为此专门写了一篇“论文”提出圈闭式构造的观点交到总队。由于当时在地质学术方面的种种不成熟,这些想法并未受到关注。但对我而言,已经提起了对地质观察和研究的兴趣。

在地质队的两年间,目睹老地质队员的种种不易,心里也会空落落的。鸡冠山地质人老彭与我相交甚厚,他老家在昭通,每年近春节时才得以返家探亲一个月。他说,回家真好,除了打打柴,什么也不用干,一切由老婆打点,把他照顾得十分舒服。老彭为人实在,尽职但不愿加班,经常抱怨他们组长老夏是个催命鬼屁痨。

老夏是鸡冠山地质组长,六十年代正规大学毕业,对工作认真负责到极致。是那一代地质战线中的典型。

老冯来自重庆,是我们红龙厂地质组长。工作认真但不苛求,没有豪言壮语只求本职无误,那年他媳妇千里迢迢从重庆来地质队探亲,还带来了刚几个月的小女娃,看着老冯怜爱的目光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最终老冯还是调回了重庆。

总队综合组长老李的爱人范祖辉,是五、六十年代献身地质事业的大学生。一次从总队到分队检查工作,我与她一同检查槽探编录,有一天下午分队要练球,我想让她休息,她却坚持独自进山。晚饭已过,天擦黑还没见她归来,赶忙前去寻找。半路见到才知她给自己加了班。范师毕业后分到地质队就一直精精业业如此,还落下了哮喘。由于红龙厂大山盛产白芨,每次去总队,我都要挖一些给她带去,希望对她的哮喘有所帮助。

当311队转编制为武警黄金部队13支队时,队上唯一的工程师刘景虹调回西南勘司,老李成为队上的技术负责人得以大展拳脚。不久便升任正团级总工,说明基层地质队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命运拐点

78年2月间的一天,好友老杨从总队下来,我俩在屋前的石桌旁喝酒,老杨说,领导已经批了,可以报考。说干就干,我立即向长春地院提交了申请书,老杨则向中科院地质所提交申请。

老杨早年毕业于昆明地校。人极为聪慧好学,业务能力强。老杨说,他跟领导说了,过几天就下分队工作,我们可以一起复习以便相互督促。转眼到了五月,我与老杨同往元江教育处参加中断了十二年的全国研究生统一考试。元江地区的考生就我们俩,考试统分四门:政治、外语、基础课和专业课。考下来感觉还好,特别是当时外语试卷水平较低,可以轻松过关。一个月后,顺利得到去长春复试的机会。九月接到长春地院录取通知书!

说起来命运真是难以作摸,毕业分配时,在学校得知被分到勘探公司,因无任何关系,也就听之由之,过了几天才去公司人事处报到,不想条件好的勘探队已被别人?足先登,只剩?劝305队和墨江311队,就随便选了一个,来到墨江,又下到元江红龙厂一分队。沒想两年后研究生招生,大一点的队如个旧308队、易门307队对报考者的态度是一个不批,而311队倒还开明,一方面是报考人数少,二是估计也不可能考上。反而给了我一个难得的机会。第二年招生时,311队已转制为武警黄金部队,任何人申请再也无法获得批准。

老杨那年没考上,但凭着他的能力,一直在改制后的武警黄金十三支队做到总工,继而支队长。那也是后话了。当年外语成了不少考生的拦路虎,但也有例外,78年已是著名知青画家的陈丹青在外语考试证上写道:“我是知青,没上过学,不懂外语。”但仍被中央美院录取。

离队临行之前 ,老夏和老彭特意从鸡冠山下来为我送行,不言之意,全在杯中了。

东北之行

78年11月初冬时节,长春已是寒风凛冽。长春地质学院匆忙中对文革后第一批研究生的到来尚末作好准备,全院30多个研究生被安排住到几间教室之中,暖气不足,常常在夜里冻醒。学校食堂素多荤少,多以窝头、高梁饭和馒头为主,少有米饭。南方学生不太习惯。但所有这些都未能阻止大家的学习热情,不少同学常常在书桌前一坐就到深夜!

不久,院里的留学生宿舍楼盖好,特意将第四层拨给研究生住,三人一间,供暖正常,条件大为改观!

地质力学教研室的导师们从长计议,第一年让我们加强数理学习以打下坚实的基础。为此跟进物探班高等数学场论的学习、并单开弹性力学的课程。此外如线性代数为计算机编程打基础。自然辩证法是政治课要求,外语除主科英语外,又开了第二外语俄语或日语。第二年主课为高等构造地质学和地质力学,选修课为地球化学等。除选修课所有课程皆需要通过最终的考试。

第二年课程之后即投入毕业论文的选题,野外工作,室内研究和最后成文。

师从趙寅震教授给了我莫大的收益。50年代趙先生留苏为矿床研究生,60年代参加并协助李四光教授兴办地质力学学习班。成为最早一批地质力学学科的中坚力量。在长期的找矿实践中趙先生提出了“同成矿构造体系及其应力场控矿”的观点。在纷繁复杂的构造现象中,找到一条思路明晰的路径和方法。

与趙先生在云南鸡冠山上

趙先生待人谦和,对野外工作和边远地区的艰苦生活甘之如饴。有老先生亲自指导,使我对野外地质构造形迹的观察能力大幅度提高。记得一次我俩在云南元江大山中迷失了方向,天色将晚,趙先生不慌不乱,对地形和山沟稍加观察即带我竟直从繁茂的树丛中插下山来,顺利回到驻地。由此可见其野外经验之丰富!

在趙先生指导下,我的硕士论文《滇中多字型构造体系对鸡冠山铜矿的控制及其区域意义探讨》最终得以完成。趙先生审阅后欣慰地说:“可以了,前言概括得好!” 作为评审的孙家骢教授对该文也给了较高的评价。

 

81年7月完成的硕士论文,那时无电脑,文章全部手工腾写。

81年年终,来自北京地质力学所的所长孙殿卿教授、崔盛芹教授、我院的刘国昌教授、王林祥付教授、趙寅震付教授、陈子光付教授,昆明工学院的孙家骢付教授等组成了答辩委员会,作为首届研究生答辩,其阵容堪称强大。

答辩当日,由于准备充分,全身心投入到论文所涉及的研究内容之中,逐一回答老师们的问题。记得熟悉昆阳群地层的崔先生提出,对于上下昆阳群的正置或倒置两种观点,你正置观点的依据是什么?我举了一些同位素测年数据,崔先生仍不置可否。最后,我以上昆阳群底部因民组被压入上昆阳群各层为例,说明如果是倒置,作为底辟构造造成的因民组压入体也应出现在下昆阳群(也即倒置观点的上昆阳群)地层之中,但全境无此现象。这时才看到崔老师点头称是。

论文答辩顺利通过,跟我同一导师的小梁下来见到我,赞叹道:“你真是侃侃而谈啊!” 其实他不知道我内心的紧张,他也不知道我已经有了控制自己内心的办法。从生理上我本人头部的汗腺比较发育,一运动或天气稍热就滿头大汗,而身体其他部位却少汗。如果心情紧张,头部也会冒汗。记得第一年作阶段小节,在台上面对各位导师,也是紧张得出汗。从那以后,我便加强自身内心修养,练习在各种环境下集中注意力,达到静心的状态。这次答辩之后更是信心大增,为以后最终走上讲台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论文答辩中

答辩评审委员会成员与长春地院地勘系教师及文革后首届研究生在地质宫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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