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周处除三害”大火再一次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汗颜,居然不知道周处除三害的故事。网上一查,说是这个故事家喻户晓,妈呀!我就是那个“不晓”的愚昧人啊。
周处除三害最早出自《晋书 周处列传》,除三害这一段是这么写的:
周处,字子隐,义兴阳羡人也。父鲂,吴鄱阳太守。处少孤,未弱冠,膂力绝人,好驰骋田猎,不修细行,纵情肆欲,州曲患之。处自知为人所恶,乃慨然有改励之志,谓父老曰:「今时和岁丰,何苦而不乐耶?」父老叹曰:「三害未除,何乐之有!」处曰:「何谓也?」答曰:「南山白额猛兽,长桥下蛟,并子为三矣。」处曰:「若此为患,吾能除之。」父老曰:「子若除之,则一郡之大庆,非徒去害而已。」处乃入山射杀猛兽,因投水搏蛟,蛟或沈或浮,行数十里,而处与之俱,经三日三夜,人谓死,皆相庆贺。处果杀蛟而反,闻乡里相庆,始知人患己之甚。
现在流传的故事都是来自于《世说新语》的演绎:
周处年少时,凶强侠气,为乡里所患。又义兴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额虎,并皆暴犯百姓。义兴人谓为三横,而处尤剧。或说处杀虎斩蛟,实冀三横唯余其一。处即刺杀虎,又入水击蛟。蛟或浮或没,行数十里,处与之俱。经三日三夜,乡里皆谓已死,更相庆。竟杀蛟而出,闻里人相庆,始知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乃入吴寻二陆。平原不在,正见清河,具以情告,并云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终无所成。清河曰:“古人贵朝闻夕死,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何忧令名不彰邪?”处遂改励,终为忠臣。
《世说新语》把这个故事改编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励志故事,满满的正能量。电影里的现代周处名叫陈桂林,本是一个凶悍无比的黑帮杀手,连犯两桩命案之后被通缉。逃匿四年之后误以为自己肺癌晚期,最多只有半年的生命。于是动了自首的念头,没想到自首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通缉令中仅排名第三,还有另外“两害”排在前面。陈桂林决定干一票大的,除掉两害,扬名立万,让道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谁。
电影的英文片名是“The Pig, The Snake and The Pigeon”。“The Pig”应该是第二害许伟强,江湖绰号“香港仔”,凶残多变。“The Snake”应该是排在榜首,阴险狡诈的林禄和,江湖绰号“牛头”。“The Pigeon”应当就是陈桂林了,为什么是鸽子呢?鸽子在台湾人眼中是一害吗?鸽子一般都是美好的象征啊,顶多就是乱拉屎让人烦,不算一害吧?
仔细读一读周处除三害的故事就发现其实周处真算不上什么大害,和鸽子一样,顶多就是让人烦而已。《晋书》中说他,“好驰骋田猎,不修细行,纵情肆欲”。“好驰骋田猎”不好吗?当时正值魏蜀吴三国争霸之际,“好驰骋田猎”,勇猛好斗,不正是应该鼓励的吗?“不修细行”更算不上是“害”了。只有“纵情肆欲”可能伤到了乡里族人的价值观而被列为三害之一。《世说新语》里对周处的描写只有四个字“凶强侠气”,只有“凶”可能成害,其他几个字在当时兵荒马乱,豪强并起的时代更大概率是英雄本色。
陈桂林只是杀死了两个黑帮老大,和另外两个恶贯满盈的大害比起来就像周处与残害百姓的恶蛟和猛虎相比,真算不上大害。用鸽子来指代陈桂林也许有一层含义,就是他良心未泯,不像另外两害那样,作恶多端,不思悔改。他杀掉“香港仔”,解救被“香港仔”性虐的小美。他揭发邪教本来面目,试图解救被骗的母子。都是陈桂林内心深处良善的表现。
从另一个角度看,“The Pig, The Snake and The Pigeon”代表佛教里的三害痴,嗔,贪。有人说,“痴”(猪)指陈桂林,“嗔”(蛇)指香港仔,“贪”指林禄和。其实,这三个人都是贪嗔痴的合体,都是“The Pig, The Snake and The Pigeon”。陈桂林只有“痴”吗?他为了钱把杀人当成工作,难道不是贪。他世任命为草芥,杀人毫不手软,难道不是嗔?林禄和骗了那么多人,貌似不“痴”。可是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被人识破,丢掉性命。香港仔的“嗔”和“贪”自然不必多说了,他专横跋扈,对小弟十分狠毒,最后被杀也没有小弟能帮他。香港仔就是个“痴猪”。
电影“周处除三害”很好看,但是不至于好到成为票房冠军。其实,这部电影在台湾本地和香港都表现平平,为什么在大陆如此火爆?在严格的电影审查制度下,大陆观众很难看到这种暴力血腥,肉搏枪杀,追逐打斗的紧张画面,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下就一个字“爽”。除了这个感官刺激之外,也有心理刺激。城内名博开冒邱有两篇博文评论这部电影,写得都很好。
其中一篇讲到冤冤相报,害害相除,这种布害,除害的游戏一直在东方这块古老的土地上不断上演,开冒邱说得好,“
得天下就是个除害成害的过程,荡平群害,集大害于一身就是盛世,就是“解民倒悬”。中土草民就做两件事:被倒吊起,又被解倒悬,千年大型吊环团体操”。电影能火爆到成为票房冠军是触动了观众的内心,产生了“共振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