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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贷款退婚

(2025-06-20 08:15:59) 下一个

           为了还退婚的钱,在叔叔的帮助下我在清河镇的信用社借了五百元,到手四百五十元,因为信用社预先扣下五十元作为一年的利息,余款是妈妈帮我凑齐的。

          钱都如数还了吴垣,包括曾经的承诺、连同我心里对他的愧疚之感也一并都退回去了,从此以后我和吴垣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了。

          有吴垣的长辈帮亲不帮理的,我闹分手时他曾当面骂过我的父亲,现在婚事彻底结束了他还不罢休,怒气冲天地跑到我家院子里,指着我父亲的鼻子破口大骂。他骂我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败坏了吴垣的名声。骂我们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更过分的是骂我父亲贪污公款。

          我父亲当年因四清运动而受了冤屈,那口怨气至今还憋在他的心头,如今吴垣的长辈当面提起并羞辱,父亲顿时气到吐血,也顾不上敬老了,毫不示弱地和对方大吵了一架。

          妈妈从前因为搞计划生育工作得罪了不少妇女,她们此时都趁机合伙欺负我妈,甚至有些亲戚里道的人也对我妈妈阴阳怪气地说三道四。妈妈都忍气吞声地默默地忍受着,算起来全村有一大半的人和我父母亲作对。

          至于我更不用说了,有的和没有的都安在我的身上,成了过街的老鼠和万人嫌,众人只差直接拿石头砸我了。

          外面是如此的冷酷无情,但我心底里却很温暖。父亲和哥哥对我的态度大变,不但没有责备我,对来我家的阿星也热情招待。阿星也是非常善解人意,和我哥哥有说有笑,还经常主动的帮我父亲干活。

          比如我家厨房的屋顶漏水,阿星自告奋勇地从梯子上爬到屋顶揭下破瓦,父亲在下面给他递新瓦,并耐心地教阿星怎么补瓦的技巧。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真是做梦都笑醒了。

          那个时候,乡村的青年男女谈恋爱基本上都是有分寸的,双方都有一条不能逾越的底线,公开场合连手都不敢牵,干干净净地谈情说爱。

          喜上加喜的是叔叔在此时也锦上添花,送了一颗定心丸给我。叔叔跟我说:“ 你和阿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的很,我保媒,年底你们订婚。”

          在这段甜蜜的日子里,快乐充满了我的心窝,嘴角总是憋不住的露出笑意。尝到爱情甜头的我将一片真心全系在阿星的身上,为了还信用社的贷款和存点私房钱,农闲时我和父亲一起去色湖打莲蓬,摘菱角,然后拿到集市上卖。

          乡下人过的日子苦,从春到秋都在盼着地里的庄稼收成,颈都望断了。而吃着五谷杂粮的身体难免有个三病二痛,还有其他一些让人防不胜防的花钱消灾的破事,辛苦地一点点地攒下的钱,就是这样被墙缝里钻出来的小事儿花得差不多了。偏偏乡下人最缺的又是钱,大家总是想尽千方百计地去找钱。

          金钱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只有金钱向穷人开了个口子,虽然不是很大。

          在我们家东北边的色湖几乎成了我们这一带的财神,人们急着用钱的时候首先是去色湖想办法。再就是卖菜,早晚去自家的菜园里转转,看看能不能从青菜萝卜中变出钱来。

           有时候天刚蒙蒙亮,我也和妈妈一起各自挑着满满的一担菜,走路去农场部的菜场卖。我不怕菜卖不掉,就怕碰到从前在农场中学读书时的同学或者老师。明明是自家菜园里长的菜,我却将自己搞得像个小偷似的侷促不安地站在菜市场里,两眼贼一样的左顾右盼,老远望到熟悉的身影,立马转过身,背过脸。那个时候只有乡下的穷人才会卖菜,我怕被熟人当面撞见,面子比钱还重要啊。

           中秋后,父亲种的白菜苗密密麻麻地长到约三、四寸高,嫩绿的叶子被风吹得无声地摇曳,看着非常讨人喜欢。父亲建议我卖菜苗,他小心翼翼地将菜苗连根拔起,十棵菜苗用湿润的泥土将根部包好,整齐地码在竹篮里。小小的竹篮里能装近五十把菜苗,每把卖二毛钱,这个价钱在当时大概能买一斤白菜,妈妈还用旧毛巾盖上竹篮,防止菜苗被太阳晒伤后卖相不好。

          为了赚钱,我也顾不上许多了,手臂挎着装满菜苗的竹篮去农场部的居民区。菜苗最好卖的时候是在早晨,不但碰不到熟人,而且在短时间之内就能卖完。我跑一趟可以有近十块钱的高收入,只是好景不长。

          我们村里缺钱的人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全村上下都想要摆脱贫穷。当村里眼尖的妇女看到我每天早上挎着篮子出门,转眼之间就回来了,而且还是满脸掩不住幸福的笑容,能不好奇吗?一打听,我就一古脑地都告诉了她们,不得了,这个对她们来说又是无中生有的赚钱之道。

          于是乎,一传十 ,十传百,全村的妇女都出动了。平时冷清的农场居民小区,响起了此起彼伏地卖菜苗的叫卖声。

         市场上不管是什么东西,太多了就不值钱啦。原本是一分钱一分货,菜农为了将菜苗尽快地脱手便降价,便宜卖出去。菜苗的价格在众人的嘴里一降再降,到最后降到一分钱三分货了,菜苗跌到五分钱一把都卖不掉,我不得不放弃。

          幸运的是家里的青苹果此时掛满了枝头,拳头大的青苹果将树枝都压弯了。一大早,我又硬着头皮挎着一篮子青苹果去农场的菜市场卖。那个时候农贸市场的水果品种不多,加上我家的青苹果酸中带甜,汁水多,或许是托我爷爷曾经积的福,青苹果很快就卖光了。我心里乐开花了,回家路过农场的百货商场,给妈妈买了一瓶桔子罐头。

          妈妈高兴地接过罐头,笑眯眯地埋怨我:“ 兰儿!罐头贵,不要为我花钱,存下钱办嫁妆吧。”

          我的嫁妆肯定是要办的,只是今天不行。高兴之余我忽发奇想,说:“ 妈妈!你将家里的青苹果切块再洒上少许白糖,保证比罐头水果好吃。”

          “ 你怎么知道好吃呢?试过吗?”

          “ 没有!我这不是想给你省钱嘛。”

          “ 亏你想得出来。” 妈妈满脸笑容地看着我说:“ 买糖也要花钱。家里要花钱的地方多,能省就省点吧。”

           在父母亲言传身教之下,我们从小到大省吃俭用惯了,在农场部最大的百货商店只买必须品,其它好看的东西只能回头多看一眼。

           地里的农活永远是没完没了的,一茬作物刚刚收回来,也就是另一种农作物的开始。特别是棉田,几乎是农作物中最长寿的,春天麦子还没熟的时候,父亲就在麦田里撒下棉籽,待到深秋的时候,我们可能还在阵阵的秋风里弯腰捡棉花。

          丰收的季节即将来临,和阿星订婚的日子也快了,我本应该是很高兴的样子,可内心深处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焦虑和不安。

(待续)

上集

悔婚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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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30)
评论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canhe' 的评论 :
问好荷姐!故事发生在八十年代中期,兰儿没有钱退还给吴垣,又不愿意连累父母亲,只有去贷款,不然的话就退不了婚啊。
兰儿的父母亲非常疼爱她和支持她,兰儿悔婚时连累父母亲受气。现在与阿星谈恋爱,兰儿担心婚事不成,不但丢自己的脸,更丢父母亲的面子和尊严,所以心情焦虑。
荷姐周末愉快!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水沫' 的评论 :
问好水沫!多谢水沫对兰儿和她的家人关心和祝福!兰儿一家在那个时候的确是很不容易啊,她和家人其实都只是想安份守己地过日子。
水沫周末愉快!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Armweak' 的评论 :
问好Armweak! 我刚从外地旅游回来,回复迟了,见谅。
多谢分享你在年轻时经历的玫瑰色的爱情。
“ 那段朦胧的感情,把俺整个八十年代的天空都染成了玫瑰色,回忆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写得真好啊!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就是青春年少时的朦胧的感情,让人永远难忘。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傅江歌' 的评论 :
问好江歌!我出门玩了好几天才回来,回复迟了。
多谢江歌对兰儿的关心和支持!兰儿草率的和吴垣订婚,悔婚时遭遇了村里人不公平的对待。如今兰儿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与阿星的关系没定下来,让兰儿担心自己承受不了阿星不愿娶她的后果。江歌不久就会看到兰儿与阿星的婚事结局。
江歌周末愉快!
canhe 回复 悄悄话 这篇的标题贷款退婚真的鲜少有这样的说法,那是七十年代的农村?在兰儿退婚这件事上兰儿的父母给了兰儿身心很大的支持,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很吃苦耐劳,齐心协力,温馨有爱的一家人。兰儿很有做生意的头脑,农民经商应该致富有望的。
兰儿遇到阿星感觉兰儿的幸福在敲门了,怎么最后一句又让人才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了呢?什么事又让兰儿焦虑和不安了呢?且听花花下回分解!花花周日愉快!
水沫 回复 悄悄话 兰儿一家真不容易,好在一家人一条心,一定会越来越好~~
Armweak 回复 悄悄话 Here it is.

这里是俺八十年代玫瑰色、俺经常能想起的爱情,并且一想起来俺依然能激动有快乐。那段朦胧的感情,把俺整个八十年代的天空都染成了玫瑰色,回忆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俺写的绝不是小说,而是纪实,力求做到每个细节都尽量准确。关于和校花的全部记忆(好的和不好的)都写在这里。:)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66614/202301/6157.html
傅江歌 回复 悄悄话 花花好。俺们出门在外,漏掉了好几篇,容我慢慢补上。
兰儿终于摆脱了爱赌博的吴垣,遇到心上人阿星。村里的刁民对兰儿父母和兰儿的不公,歧视,太让人气愤了。兰儿家人凝聚在一起,相亲相爱,日子虽苦心里安稳。快订婚的兰儿为啥焦虑和不安,难道又有变故。。。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无法弄' 的评论 :
兰儿的婚变后还会遇上意料不到的事,弄弄不久将会看到。
你家红红的樱桃看着诱人。周末愉快!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花似鹿葱' 的评论 :
我这回作了标题党了:)周末愉快!
无法弄 回复 悄悄话 难道婚变之后又有变化?真是命运多舛啊。不过苹果有好多吃法,苹果酒就不错,。说起水果,我家樱桃1??熟就透,我也得想办法做点啥:)
花似鹿葱 回复 悄悄话 “贷款退婚”,这四个字连在一起够奇葩!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歲月沈香' 的评论 :
问好沈香!多谢沈香对兰儿的关心和祝福!
阿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单纯的兰儿注定是玩不过他的,并且输得很难看。
谢谢沈香的鼓励!祝周末愉快!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Armweak' 的评论 :
问好Armweak! 期待你将来写乡村给你留下的美好回忆,还有八十年代改革开放时让你激动的校园玫瑰色爱情,一定会很精彩。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是在青春年少时对理想的追求和对爱情朦胧的向往。
兰儿的命运转折点还有好多集,这中间将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请你耐心地等待:)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likelovely' 的评论 :
欢迎新朋友!多谢鼓励!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Melee' 的评论 :
没办法,那个时候的清河基本上就是这样解除婚约的,大概是男方认为留不住姑娘,名声坏了,那么订婚时花出去的钱财就得要回来,不能两头都失塌。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dong140' 的评论 :
多谢鼓励!周末愉快!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可能成功的P' 的评论 :
多谢可可对兰儿一家的支持和关心!周末愉快!
兰儿没有自信,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阿星,这给她带来很大的精神上的压力。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可能成功的P' 的评论 :
问好可可!回复晚了,我近来忙昏头了:)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晓青' 的评论 :
问好晓青,多谢鼓励!周末快乐!
“ 真不容易啊!”~~~~
就是。这是兰儿在婚姻上遇到的第一道坎。
mayflower98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菲儿天地' 的评论 :
问好菲儿!多谢你对兰儿的关心和祝福,周末愉快!
在清河,如果女方提出分手,对未婚的男方来说是奇耻大辱,他家的亲友会千方百计地阻止,女方想退婚是很难的。
歲月沈香 回复 悄悄话 我也是,读前面觉得兰儿的春天即将来临,幸福在敲门,但最后一句话又让我担忧起来…期待续篇。五月花写得真好。周末愉快。
Armweak 回复 悄悄话 花儿的小说,搅动起俺对俺在中国农村生活的那一段灰色记忆,它很让俺压抑。俺的那段记忆跨度应该是模模糊糊的七十年代,直至1979年7月。花儿写的也许是八十年代,但俺对八十年代的记忆是国家范围催人奋进的改革开放和让人激动的校园玫瑰色爱情。现在回过头来看,那段时间,应该给了俺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期待小说主人公兰儿命运转折点的到来。:)
likelovely 回复 悄悄话 喜欢这个故事,叙述得很有趣。
Melee 回复 悄悄话 老实人总是受欺负。那笔彩礼钱吴家显然是狮子大开口想讹一笔,应该照着脚底板砍
dong140 回复 悄悄话 好期待
可能成功的P 回复 悄悄话 刚刚开心了一下,最后一句又让我开始担心了。无论如何,兰儿一家人真的是很不错的。周末愉快!
可能成功的P 回复 悄悄话 和菲儿晓青挤沙发!
晓青 回复 悄悄话 真不容易啊!
期待续。
菲儿天地 回复 悄悄话 吴垣一家真不是东西,坏人的德行都一个样。

感觉兰儿和家里慢慢是不是会大丰收做生意啥的,瞎猜,喜欢兰儿家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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