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琪第一次去展翔住的地方时,展翔从冰箱里拿出个梨子来,洗净后连一把水果刀放在盘里端给她,她先是有些吃惊,因为家里向来都是去皮去核后还切成小块儿吃的。她拿起水果刀想办法找出合适的角度下刀,笨拙地把刀架在梨子尖尖的地方准备向外开始削时,展翔看了,歪着头笑笑说“你怎么这么拿刀的?! 我来吧!”他一把接过刀子,熟练地从梨子的底部开始削起,大拇指隔着梨子的皮顶着刀锋向内侧削,梨子的皮沿着刀一圈一圈变长, 那方法和她父亲的削法如出一辙,她想起了那苹果很昂贵的年代里,父亲曾经在病榻旁为她削苹果,红色的果皮一圈一圈变长,削完皮后把黄色的苹果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碗里递到她手里的眼神,充满疼爱和怜惜。那年她读四年级,因为感冒引起的肾盂炎住在医院里,父亲为了她住院还特别买了一件有着粉红色小碎花的睡衣,好让她即使在生病时,脸色看起来还是那般可人。看着他低头专注地削着,握着刀的手指修长又厚实,她突然有种偷窥的兴奋,什么理由有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好像有着很多蚂蚁轻轻爬过。
削好后,展翔把整条都没削断的皮在她眼前得意地一晃,才把光溜溜的梨子递给她。她说“这颗梨太大了,我们一人一半吧!”, 展翔淘气地眨眨眼说“不行, 我不想和你分梨,你一个人吃吧!” 那是展翔第一次对她说的“重话”,她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便腼腆地张大嘴吃了起来, 梨汁偶而从嘴角流出,弄得她狼狈不已, 而展翔只是坐在餐桌的对面,一会儿看着她笑,一会儿递上餐巾纸。在那之前,他们的关系风轻云淡,好像一杯只放了几叶茶叶的茶,看起来色淡, 喝起来清香。吃了那颗梨后,明显感受展翔对她的疼爱,内心像梨汁浸过般的甜。 若干年后,当子琪想起展翔时, 总想起那晚自己吃梨子时的狼狈和当时内心的欢喜。年轻时日子可以是那么简单呵!单单是隔着桌子面对着他,就可以那般的满足。也许人就是得在失去后,才发现流逝岁月中所存留着最大的宝贝,竟是记忆里的片片断断。
结婚好些年了,子琪还是只会用刨刀削果皮,偶而孩子恰好在身边看时,她会很得意地告诉他从前外公怎么用一把小刀,神奇地把苹果的皮削成长长的一条果皮……隐隐地,一个身影从心头轻轻掠过。
有失远迎,失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