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水长东
此后的一个多月,他们家还算平静。周末朋友们特意召集过几次聚会,他们参与的时候,只是互动少一些,并没有太大的异常。
忽然一个早上快11点的时候,何欢打来电话,声音疲惫又绝望:“阿觅,我在律师事务所。。我想。签字算了。。没有意思了。。”我心里咯噔一下,“何欢,不要冲动,先别签。我马上过来,你耐心一些,等我。。。”我的声音发抖,说到后来已经哭出声来。
她太害怕离婚了,一说到离婚,她眼里的恐惧那么深。离开关加,我恐怕她活不下去。现在怎么闹到律师那里去了?
冲进律师楼的时候, 宽大的等候厅里只有关加和何欢两个人。关加远远地坐在一角的单人沙发上,把自己藏在打开的报纸后面。何欢则缩在紧挨接待小姐的长沙发的一头,双臂抱住肩头,脸色苍白,神情木然。我走过去轻轻抱她,她似乎吓了一跳,看看我,继续出神。
她的肩头益发单薄了,摸上去,不盈一握。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今天先回家,冷静一下再说,好不好?”
何欢说,有人不想过了,还等什么?早离早干净。
关加把报纸刷的一丢,虎着脸站起来。是你要离的,一夜一夜不睡觉,折腾我。我有多大的罪?该道歉的道歉了,该认罪的认罪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我天天跪着你不成?
为了不伤害你,我舍弃了一切,你有过一点感恩之心吗?你像防贼一样防着我,监视着我,手机天天查通讯记录,电脑天天查访问历史,所有的Email密码都得给你,蹲厕所时间长一些,你都在门口监听,生怕我给人打电话。我是个人,不是罪犯!
你若心里没鬼,干吗怕我监视?
够了,我在这个家里,时刻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你敢发誓你没联系过那个女人吗?是你自己辜负了我的信任,还怪我监视你?
你就知道指责别人。何欢,你想过自己没有?在这个婚姻里,你自己做的如何?
说到这儿,关加索性把鞋一脱,抬起脚来,看看,你们看看我的袜子!袜子底上几个洞?阿觅,你会让你老公早上起来找不到一双囫囵的袜子吗?何欢,17年了,你是给我买过袜子还是买过鞋?你给我熨过几次衬衣?烧过几次饭?我也是人,我也想被人照顾被人心疼。我难道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
何欢从来没受过这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冲进了洗手间。
乘这个机会,我赶紧问关加,你这样对她疾言厉色,是什么意思?你准备好离婚了?
他长叹一声,怎么可能准备好?永远也不可能准备好。
既然不打算离婚,为什么不好好哄着她?她心里苦,没有安全感,才会处处监视你,时时找别扭。
苦的是她一个人吗?陷在其中的三个人都活在人间地狱,为什么只有她天天哭闹,我还得强颜欢笑哄着她?我舍弃了多少!舍弃了那么多宝贵的东西,她还一点都不体谅,动不动就拿离婚威胁我,你说我怎么办?
他蹲下来,双手捂脸。我算什么?一个混蛋!一个始乱终弃,不负责任,分手的时候连面都不敢露的混蛋!
我勃然大怒,关加你他妈真混蛋!你他娘的对一个烂三儿说责任!
小三小三!你们除了会给人贴标签,什么时候替别人想过?阿觅,你是何欢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要也那么狭隘。不错,在你们眼里,李丽是小三,是不值一提的,可以随便侮辱的小三。可是对我来说她是个人,是个给过我温情给过我爱慕的美好女孩!她也有血有肉有情感,被抛弃的时候她也会疼,也会哭,也会绝望!你们就知道自己疼,难道别人的疼狗屁不是?
这么说你舍不下她?
我更舍不下何欢和Gita。如果离开她们,我任何时候看到Gita一样大小的女孩都会心痛,任何时候想到何欢都会掉泪。
阿觅,我清楚的知道,从迈出那一步起,我的生命就受到了诅咒,这一生不会都再有幸福和安宁了。
何欢从洗手间出来,居然气色平静。
关加,我想通了。你骂的对,我不是一个好老婆。我从18岁跟着你,习惯了你的照顾,从来没想过,你也需要有人照顾。对不起,我错了,是我把你推给了别人。我改,我都改。咱不吵了,我以后学着照顾你,努力做个好妻子,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关加抱住何欢,两人抱头痛哭。
在有第三者介入的婚姻,夫妻最大的分歧就是对待第三者的态度。一个恨之入骨,一个却是亲密爱人。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缠伤害了婚姻中的温馨与信任,最终导致劳燕分飞,由爱生恨。
这就是贱男的逻辑!你的妻子不是人吗?你的妻子也有血有肉有情感,怎么完全不在你的考虑之中?关加口中如此“美好'的女孩,其实是一个与有妇之夫乱搞的小三。关加有这样的认知,说明男人的逻辑与女人的逻辑完全不在一个层次,这段婚姻基本上可以划句号了。
其实双方都应该对这段婚姻失败负责,何欢是生生被关加”捧杀“了,关加呢,作为一个男人,大概更希望女人崇拜依赖吧,可惜他从何欢那里永远得不到,所以遇到一个不同的就”兵败如山倒“了。如果二人不出国,关加大概早就权钱兼有,而与何欢的感情在国内大环境下也早就不堪一击了。从这一点想,出国倒是给了这两人感情一个延长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