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你的书页或空空荡荡

鲁迅先生小说《孔乙己》中有句台词：窃书不能算偷，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别小看这句话，店里那些没读过书的酒友们听到孔乙己这么说，立刻心理上自矮了一截。当然了，嘲笑还会继续，可他们心里一定是酸酸的。为嘛？因为不知道读书人和书是怎么回事呀。

这和龙叔小时候读《三国演义》某章节时一样。那章节讲的故事是： 曹操因为好色，把张绣的婶婶请来睡觉，结果张绣反了。曹操虽然小命保住了，但此劫让他失去了长子曹昂和悍将典韦。不仅如此，后来还常常被人用“宛城战张绣”举例骂他，说：濮阳攻吕布，宛城战张绣，赤壁遇周郎，华容逢关羽，割须弃袍于潼关，夺船避箭于渭水。 都是老曹一辈子最囧最埋汰的事情。

当时我看这个故事就像那些酒友们听孔乙己说“窃书不能算偷”一样，虽然明白“窃”是什么意思，可对“窃书”有一种莫名的朦胧和崇拜。那时龙叔情窦已开，知道“好色”是个什么事情，但是我没好过色，我可以像别人一样嘲笑曹操，但心理上却很虚，因为我没机会尝试“好色”。

常常听到有人说他喜欢读书，并给你说他读过什么什么书。一个例子就是某知青在梁家河读过什么什么书，一长串的书名。如果他列出来的很多书你没读过，你怎么感觉？一定是：啊，这些书我都没读过，而他读了，厉害厉害，怪不得能抗200斤麦子10里路不换肩。 

论坛上也有人拿读书说事。比如茶坛上的老驴和老为。 老为常写些读书笔记，把他读过的那些书弄成摘要加些感想写出来同大家交流。老驴直接说：“我读书多，别拿这个欺负我”。是不是有点矫情？别说你读书多，就是像孔乙己那样窃书多，不怎么爱读书的我们也不敢有欺负您老的念头呀。读书多就是先生，就是读书人，就是文明的代表和象征，除了崇拜和羡慕，我们连出现一点妒嫉思想都会觉得无地自容。 

不过呢，不读书的，或者列不出长书名的也不必慌张，毕竟那些教科书还是读过的。比如李中堂，虽然知青年代没钱买书，或者有钱也买不到书，但他还是读过北大的教科书。这个是铁板钉钉的，因为有文凭作证。 所以，他和梁家河的读书知青战在一起并不觉得自己读书少。同样，当我们看到老为说他最近又读了什么什么书的时候，我们也不必脸红。完全可以大声说：我读过《有机化学》和《线性代数》！

茶坛上还有一位读书不多的人，那就是传人。 看看他的帖子，你就会发现此君从不读书，只会看报。 别把看报和读书混为一谈哈。你想，如果当初孔乙己不是偷书而是偷了报纸，被人拿出来嘲笑，他就不能趾高气昂地说： 窃报不能算偷，看报人的事，能算偷吗？ 

如果他这么说了，那些酒友们就有人反击了； 扯吧，好像就你老孔一个人偷过报纸？我昨天还偷了一捆报纸回家擦屁股来着，偷了就偷了，拽什么拽？ 

这个有点像若干年后我搂着龙婶再看“曹操战宛城”那段故事，完全可以心定气闲地嘲笑曹操：老曹，用得着那么猴急吗？ 

稍微展推一下：若干年后，书一定还有，但报纸估计要消失了。且说两百多年后某日，读书人小小小小为遇到看报人小小小小传人到酒店喝酒，能够当着众人秀优越感的一定是这句话： 窃报不能算偷，看报人的事，能算偷吗？

周围一帮根本没看过报的小小小小那啥们心里一定嘀咕：是呀，报是个什么东东？看报人？！多么光宗耀祖开天辟地的人群呀！

自小读着老为留下那么多书的小小小小为在一旁心里埋怨老祖宗： 我说老为呀， 你就不能给子孙留点有价值的东西吗？我三岁开始学中文，五岁开始读书，比不上人家那份文革报纸呀！

看开了这层，你不仅能看穿“读书”那层神秘面纱，还能看穿一些时事。比如什么“人类公敌”，比如什么“内循环”。 

想象一下，上世纪20年代你去给一群人宣传，说我们要建立共产主义社会，物质极大丰富，按需分配。一定会有人睁大眼睛： 真的吗？按需分配，想什么有什么？ 

你说：当然是真的，你看人家苏联就开始这么干了。 怎么样，跟着我们干？

一定有怀疑的，但一定有相信的。干！ 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上世纪50年代初，你说： 社会主义有7大优越性，资本主义一定要灭亡，社会主义一定会胜利！

一定有怀疑的，但一定有相信的。干！ 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上世纪50年代末，你说： 我们要大炼钢铁，三面红旗，人民公社，要赶英超美。 干吧！

一定有怀疑的，但一定有相信的。干！ 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上世纪70年代，你说：我们要自立更生，在一穷二白的白纸上画一幅最美的图画？ 

人们虽不敢跟你呛声，但心里暗暗嘀咕： 画画也得要颜料呀，空手套白狼也得有条绳子？ 

也是那个年代，你骂苏修骂美帝，要打杜鲁门，打赫鲁晓夫，要打勃列日涅夫。虽有怀疑，但相信你能打得过他们的也不少。

后来人们发现那时候人家随便一个亮出来胳膊都比你大腿粗。这才为你那勇气出一头冷汗。

现在，你再说：我们大打大赢，小打小赢。双赢就是老子赢两次！ 

没人怀疑啦，那就是你根本打不过人家，自己瞎咋呼。

不举例了，说的意思很简单，等人家明白你这点看似神秘的“读书”勾当其实并不神秘的时候，你那些咋呼没用了。 

什么“人类公敌”，等人家哪天当了美国总统，你还得巴结人家，笑脸唱“中美友好”。

什么狗屁“内循环”，不就是以前的自立更生吗？ 你要真能自立更生，真能搞内循环，1978年你还用得着改革开放？ 

最后点一下题显得我有孔乙己的读书气质哈： 翻开你的书页或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