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玛丽是位退休教授。以前,她曾在我们的州立大学教过多年的英美文学,后来受聘当过一个私立大学研究生院的院长。玛丽旅游去过很多国家,其中包括一般人很少去的北朝鲜和前苏联,见多识广。跟她聊天知道了不少稀罕事,最让我感兴趣的是她在上世纪80年代领着当时十几岁的两个女儿珍妮和苏珊去中国旅游的奇遇。
那是1986年的12月,玛丽娘仨参加了由州立大学系统组织的旅游团去中国。据她说,她一直对中国很好奇,很想去看看那个不同的世界,让她觉得好笑的是那个不同世界的人们看着她也很好奇。
“对于当地人来说,我们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玛丽说。
有一次她们去成都,乘坐的是古老的蒸汽机火车,唝呛唝呛地翻山越岭,大冬天的也没暖气,把她们冻得够呛,用玛丽的话来说是,”quite miserable”。好容易到了目的地,下了火车,她们娘仨都是白皮肤,蓝眼睛,在人群里格外扎眼,很多人好奇地盯着她们看,还有更好奇的一群人悄悄地把她们围成了一个圈,更有甚者还走上前去摸摸她们的脸,掐掐她们的胳膊,好像从来没见过她们这种样的人,让玛丽她们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吃饭遇到的奇怪事就更多了。美国人提前进入小康,平常的老百姓吃东西也挑三拣四的,一个色拉酱也搞成几十个品种,有些人一辈子就吃那么固定的一两种,陌生的东西更是不随便往嘴里放。按照玛丽的话就是,“For an American, some of the food was a bit exotic"。 以前我们国家招待老外们也没经验,净想着给他们上些个诸如炒蚂蚁之类的奇异的东西,结果全剩下了,最受欢迎的反而是西红柿炒鸡蛋这种普通的东西。玛丽说她有一次在紫禁城中的一个餐馆吃饭,据说是以前贵妃们用膳和逗黄鹂鸟玩的地方,桌上的菜里有一盘棕色的果冻似的东西,外边滚着白色的糖粉。一尝,发现那白粉不是糖粉,而是面粉或者淀粉的味道。几个月后,玛丽得知那棕色的冻原来是凝固的鸡血做成的,对她来说匪夷所思。
1987年的元旦前夜,玛丽,珍妮和苏珊被邀请到一个著名饭店去吃大菜。厨师首先拿来了一只北京烤鸭,那鸭子看上去和闻上去都很好,但是厨师在餐桌边用刀为她们片下了一小碟鸭皮,然后就把鸭子拿走了。那时候的美国人已经开始避免吃高胆固醇的食品,所以那碟鸭皮没有人去碰,人们都翘首等待鸭肉上桌,可是,直到宴席散了,也没有等到,都很失望。后来,又一道菜上来了,玛丽说那叫蒙古火锅,就是把切成块的牛羊肉下到汤锅里煮着吃。玛丽悄悄跟我说,她就没有吃过比这更难吃的菜。那个饭馆的名字她没记住,不过,后来在“新闻周刊”和“时代”杂志上看到过介绍,说那是“中国最具盛名的北京烤鸭店”!
我想那一定是全聚德。这些老美们不懂得鸭皮被认为是烤鸭身上最精华的地方,又香又脆(当然现在我也不太敢吃了),而全聚德是我回国必然造访的饭店。我没吃过蒙古火锅,但是北京涮羊肉,那也是吃一回都不过瘾的东西。民族的,有时候真不是世界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让我感到惊奇的是,玛丽的奇遇并不全来自中国,她自己的旅游团的一个成员也给贡献了不少。一位州议员,就叫他彼得吧,显然比玛丽她们对中国的了解要深得多,因为他随身带来了一整箱子的牛仔裤!等他们到了桂林,彼得租了一辆三轮车就直奔夜市上去卖他的牛仔裤,结果被警察以无照经营还是走私的罪名给逮走了。
“我们真觉得又丢脸又窘迫”,玛丽解释说。让这位议员一折腾,他们的行程也取消了,还得低三下四跑到警察局去请求人家放人。巧合的是,这位议员回去后变得不受欢迎,下一次选举也没选上,这是后话。
要说最惊险与最刺激的奇遇,那还得说是坐飞机从北京飞到西安。那是架老掉牙的前苏联Aeofloat, 一些座椅上没有配着安全带,还有一些椅背都立不起来,显然不是专门供人乘坐的客机,据说如果遇到敌情,它能在十几分钟内被转换成战斗机。
这架老爷飞机上了跑道,铆足了劲想飞起来,但是因为速度不够,失败了,飞行员只好把飞机又开回到登机口。玛丽看见机场的工作人员跑过来,把行李从飞机上卸下 来,好让它能轻装上阵。之后,又一次上跑道,飞行员一个劲儿地给发动机加速,想离开地面,但速度依然不够,第二次尝试又失败了,飞机再一次回到登机口。这 一回,空姐开始要求中国乘客们离开飞机,而剩下的这些人们,给每人发了一只订书器!玛丽拿着这个订书器左看右看,不得要领,用它把安全带跟衣服订起 来?――直到现在,她依然迷惑不解。这一次,飞机终于成功地冲上了蓝天。随着飞机越飞越高,地面上的建筑也显得越来越小,空姐即时送来了饮食:包在蜡纸里 边的冰冻三明治!这次经历让玛丽觉得特别有趣。
“等我二十年前(1992年)再去访问中国的时候,所有的这一切都改变了。从杭州飞到香港还是广州的飞机简直棒极了,我们晚饭吃的是美味的牛排配着烤土豆和豆角。在这短短的几年里,中国的变化真的令人惊异”,玛丽在给我的邮件里很兴奋地写道。
“你们中国人干得漂亮!”玛丽赞扬道。
不,不是我们。我静静地想道。是那些一直留在中国的人们,创造了今天的奇迹。
补充说明:玛丽的故事开头是讲给我听的,为了避免错误,在写这个故事前,我先起草了一个英文版本给她看,经过她的修改和订正后,才改写成中文版本,在此感谢玛丽博士的协助。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直接看英文版本“Adventures of Mary in China in 80'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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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大概在开玩笑吧,那年代国内人能挣多少呀?俺老煤在1989年回国内一次,年青人才挣八,九十元.五十岁左右的才一百五多点.这还是在大上海,在银行门口一百美元可换八百多人民币,在银行只能换三百六七十外汇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