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作为消遣”-画家丘吉尔的绘画观

Painting as a Pastime      -  丘吉尔

    我曾在博文中介绍过大独裁者 —“小水彩画家”希特勒。后来去英国，又偶然知道了，在国家元首级人物中，还有一位“画家”，那便是打败希特勒法西斯德国的“盟国三巨头”之一邱吉尔。

图1  1946年美国《生活》杂志封面人物“画家邱吉尔”

    邱吉尔的名字，从上小学时就知道了，那是解放初期、在报纸漫画上看到的、作为“英帝国主义”反面形象代表的邱吉尔。邱吉尔的大雪茄、如同另一位代表“法帝国主义”反面形象的戴高乐的大鼻子一样，让人永生难忘。长大了，读了点历史，又知道了他作为英国的最高统帅，在反法西斯战争当中，也是建立了不朽功勋的。

    在参观邱吉尔故居前，我对于这位前英国首相的生平所知，就仅止于此。

    那年圣诞前的一个周末，儿子问我想不想去邱吉尔庄园看看，我说你已经带我们去过他的庄园了，儿子愣了一下：“哦，那是他祖先历史名将老邱吉尔的庄园官邸，这次是去邱吉尔首相自己的家”

    这天气温接近零度，天阴沉沉的，还时有一点蒙蒙细雨，一家五口驱车去了位于肯特郡Chartwell的邱吉尔故居。

    邱吉尔在英国人民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不光因为他出身名门望族，更因为是被看作“英国精神的象征”的一个民族英雄。故尽管天气不好，来这里参观游览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在庄园入口处购票时，我翻阅了架上故居绍介的小册子，意外地发现书中刊有一张画室的照片，墙上挂满了油画，邱吉尔画画？！这个发现使我感到十分好奇和兴奋。

图2   邱吉尔画室的照片，墙上都是他画的画

图3   邱吉尔《自画像》

    令人遗憾的是，为了故居的维修，在这个冬季，除了一个介绍历史的展室外，其他房间均不开放，因此失去了领略他画室和画作原貌的机会。我只好买了本故居介绍的小册子，小册子中专有一节介绍“画家邱吉尔”，详尽地讲述了作为“画家”的他的来龙去脉。回家后又在网上对他的画作图片作了一番搜索，总算对他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了解之后，我不得不对这位漫画中叼着大雪茄的“英帝国主义”反面形象肃然起敬。

    下面我把书中介绍的“画家”邱吉尔的情况简介于后：

    和希特勒的经历完全相反，出身贵族的邱吉尔，年轻时从未想过要画画。他毕业于军校，参军后成为中尉，当过记者，26岁又进入政界、成为议员。只是到了1915年，他41岁那年，一次偶然的事件，促使他和画画结了缘。

    那年，他的政治生涯遭受了一大挫折，他深深地卷入其中的那场大选以惨败告终。之后的那个夏天，政坛失意的邱吉尔，在他新租的Hoef庄园里漫步，看到他的弟妹高妮在对景写生。高妮把她儿子的水彩盒送给了邱吉尔，鼓励邱吉尔何不试试画画来消遣，这就是邱吉尔画画的开始。

    在短期的水彩画试验后，他便开始在画布上画起了油画，并迷上了它。

    正经的启蒙老师，是他在伦敦的邻居，爱尔兰著名画家John Lavery 爵士。“名师出高徒”，有这样的老师启蒙，果然让邱吉尔一开始就出手不凡。

Lovery作品（伦敦国家肖像画廊）

Lovery画的丘吉尔庄园一景

    从那时起，绘画成了他生活的一个基本组成部分，不只在家画，离家出访时，也已很少有不带画具的。但他并不像希特勒那样，梦想自己要成为一个“米开兰哲罗”。对他来说画画只是作为一种生活的乐趣和消遣，1921年他为《海滨》杂志写的文章便用了这样一个题目《Painting as a Pastime — 绘画作为消遣》。

    人到中年的他，并没有去报名学习美术学院的课程，而是广泛的自学，这是他的性格和一贯做法。自然，他有他特殊的机会和条件，去不断结识名家并得到他们的指点。比如他的一位朋友是美国著名画家萨金特的老板，那时萨金特正在英国卖画，老板慷慨地允许邱吉尔，从他那里借走萨金特的画，拿回家去临摩。

    1925年，邱吉尔试着送了一张画，去参加一个业余画家的竞赛。这类竞赛为了公正，规定比赛作品不得署名、在画面上也不可有任何表明作画人身份的提示。结果是：这次竞赛的三个评委都把一等奖的票，投给了邱吉尔的画。这等于对丘邱吉尔自学画画的才能做了点头认可，意想不到的成功给了他极大的鼓舞。

    1927年，邱吉尔又结识了著名的印象派画家希克特Sickert，他是邱吉尔夫人中学同学，后来又成为他岳母家的朋友。希克特把幻灯投影放大照片的方法教给了邱吉尔，现在在他家餐厅挂的那张《在Chartwell喝茶》便是丘吉尔用这种方法画的。

图6  丘吉尔的画《Tea at Chartwell》 画中最右边的就是希克特

希克特的作品

    1929年在鲍德温保守党政府被打败后，邱吉尔又离开了政坛十年，也就是他政治生涯中所谓的“荒漠岁月”。恰恰是政治上的“荒漠”，使他有可能把精力放到文学艺术的“消遣”上来。1929-1939，这十年，成了他文学及油画创作的高峰期。在这十年中，他在Chartwell的庄园也成了众多知识界文化名人常来访问光顾的地方，其中自然有不少名画家。在这种交往中，他学到不少新东西。

    1939年，二战开始，作画停止。他临危受命，挑起了率领全英抗击德国法西斯入侵的历史重担。整个二战期间，只画过一张写生，就是1943年1月，在卡萨布兰卡会议之后画的“马拉克什城景色”，这张画他曾向参加会议的美国总统罗斯福展示过。

图8 《马拉克什城景色》

    1945年，保守党大选失败，邱吉尔又拿起了画笔。每当在政坛上“背运”时，画画便是他寻求慰藉和转移注意力的有效良药。

    1947年，在姆宁爵士的建议下，他以大卫·温特尔的化名，向皇家美术院的“夏季展”，提交了三件作品。在作品被评委通过入选参展后，人们才吃惊的知道，原来这是73岁邱吉尔先生的“大作”。 无可置议，这让邱吉尔感到极大的鼓舞和兴奋。此后，他便可以以邱吉尔的真名，出现在每年的“夏季展”上了。

    不久以后，皇家美术院一致通过，选举邱吉尔为特别荣誉院士。1959年他接受了在皇家美术院Diploma画廊举办个展的荣誉，时年85岁。

    邱吉尔一生留下了超过530幅绘画作品，在他家中保存了160余幅。

    作为英国首相、战胜法西斯的民族英雄，著作等身，并在1953年荣获过诺贝尔文学奖的邱吉尔，对自己因这些“my little daubs”（我小小的涂鸦）所取得的绘画上的成就，始终保持着清醒、真诚和适度的认识，这正是他不同于希特勒的可贵之处。这也是为什么邱吉尔不只是在政治、军事上打败了希特勒，在文学、艺术各方面所取得的成就上，也都是“狂人”希特勒所望尘莫及的。

    作为画画的同行，您在这两位政坛上的“画家”的比较中，能不能领悟到什么？

    请欣赏这位小涂鸦画家的画：

这是他一幅临摹萨金特的画

下面是部分庄园景色和丘吉尔画画的照片：

后记：此文写在几年前，后来又随儿子孙女去那里玩过几次，终于看到了修缮后开放的画室和他的原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