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为 大学同学
工作后回老家,很少走兴平。从西安坐车到咸阳车站,再坐12路,就可以直接回到南位镇,再往北约一里地,就回到了老家御北村。
御北村由御迁村和北坊村两个自然村构成。御迁村可能得名于汉,它可能位于天子刘彻视察茂陵陵寝工程进展时的皇家专道边上,那时都城在长安,过渭河要经过咸阳桥,咸阳桥在现在的二号和1号桥之间。从那里去茂陵,一定是走北路,走官道经过店张驿,再从店张驿向南到茂陵。御迁村西北不远处有个村子叫半个城,应该是卫戍的屯兵之处。与半个城呈犄角之势位于御迁东北有两个村子分别叫大邑和小邑,应该也是卫戍屯兵之地。因为匈奴在北方。
我家在御迁南面的北坊村,有人说是因为在北坊村和南坊村(南位)之间有一座兴善寺,两村因此寺而得名。又一说这两个村子在汉武帝视察茂陵时,是两个拴马的马坊,一南一北因而得名。
我上学的时候,北坊是我们那一带最偏僻的村子。向西南走兴平约25里,向北走大道去店张约20里,向东北走双照约22里,向东南走马蹦泉约25里,直向南沿灌溉渠走福家桥约22里,向东过电台走北上照约26里。总之出门朝任一个方向走到公路边,差不多都需要走25里左右。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12路,才感觉出门得到了极大方便。但12路没有规律,有时等上半天,有时一天也没等到车。
那天赶到了咸阳火车站,但被告知12路暂时停运了,只好乘一路到防洪渠,转乘4路到兴平,再计划乘兴平的3路到陈中,那里距家5里多路,是我们从南线回家的唯一选择了。
早听说班里有个王同学在4路车上是售票员,也可能是坐得少的缘故,一次也没碰到过。但那天,我一上车,就看见她端坐在售票台买票。对着她笑了笑,她也友善地微笑了一下,但明显是对乘客那种职业的笑,她并没有认出我来。
本来应该马上买票,但我想逗逗她,并想当然认为她过会儿应该会认出我,就故意拖着没去买票。
她显然职业素质极高,友善而又认真,虽然似乎谁也不看,但车上有谁还没有买票她应该一清二楚!
“没买票的乘客早点买票了!”,她声音不高,也不看我,但其实当时还没买票的就是我们了。我无动于衷。
那已是仲夏了,车上有些挤,有些闷热,车外树上已经可以听到知了的鸣叫了,我始终一动不动地站着。车到了西橡,到站停车下车上车后,新上来的乘客纷纷主动买票。
“没买票的乘客买票了!”,她仍然态度和蔼的重复着那句话,但嗓门似乎略有提高。我还是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
福家桥到了、西吴到了,同样的一幕仍在重复,但催票的次数多起来了,她的嗓门也变得更大更坚定,但仍然不正面看我。她知道我还没买票,她开始怀疑我有逃票的想法。我仍然假装没有看她。
愈靠近县城,车上的乘客愈多愈拥挤,知了的叫声也愈密集。每站上车那么多人,谁没买票她似乎都清清楚楚,虽然她的目光并不聚焦到某处。到油郭停站后,她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坚定地催买票,与我目光相遇瞬间移开,但明显有了怒意。“快到终点站了,还有没买票的早点买票了!”,语气更加严厉。我知道她就是对着我催票的,显然,这种情形下,我告诉她我是她的同学已经很尴尬了,我只好低下头去,挤到售票台跟前,默默买票又挤开。催票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下车的时候,我把目光投向她,她的目光则看着别处。
高中期间,班上的女同学前后十六七个,我和其中的两个女同学各说过一句话。跟王同学,没有说过一句话,
也许她从来就没有注意过班上有个默默的我。再有可能是我变化太大了,她没有认出来。
和她同学一趟,这是我们毕业后唯一一次蒙面。
那时的车票究竟是3毛还是4毛我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