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之三 我的妈妈

第一次坐船远行，是与妈妈和弟弟，高中毕业，还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我们一起从北京出发，路经天津去妈妈的老家大连。

都知道妈妈是海边长大的，那海蛎子味不只是妈妈有力的大嗓门，还是这么多年的未改乡音。也有人以为她是山东的。

那次只有妈妈吐得一塌糊涂。我才知道心目中的高大的妈妈原来爱夸海口。

任何朋友和亲友都感叹妈妈的热情。来吧来吧，到家里来吃饭。于是过去的男友来了，对我有好感的男生也来了，一顿饭还可以。妈妈必上的烙茄盒，西红柿炒鸡蛋，炒土豆丝，那些海鲜吃相不雅，就不弄了。

接下来就没有第二顿的花样，包饺子也好吃，但需要场合。就连久别返乡的我，吃了几顿，就感觉妈妈黔驴技穷了。

呆上几天还好，特爱在我外出的时候，陪着我在院里走上一小段。逢人就说，老二回来了， 地点也变化很多，一会上海，一会法国，一会多伦多。但老邻居都不会说错，因为妈妈早就及时更新过了。在家再长了，我自己感觉也不自在了，倒不是好吃懒做，似乎妈妈也觉得有点打扰她的生活一样。

妈妈一辈子就一个单位，妇产医院，上班的时候就出差去过一次上海。妇产医院全是女的，妈妈的直筒子性格总是得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同事。

但她一旦到了国外，闲暇在寂寞家中时，就抱着电话不放，所有犄角旮旯的同事朋友 都知道她的美好近况。羡慕嫉妒恨她是不管的，也不察觉的。

与我一起去银行，广东妹子大着肚子。她就问第几胎，男孩女孩，别人脸一沉，不太愿意说。我就暗示她好吧，还是女的。

朋友没有孩子吧，她总问还不生还不生，人家一下子生三个秃小子，又问还没找到工作吗？

热情的妈妈，似乎是错觉，我与弟弟私下里总结很精辟，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妈妈依旧是大大咧咧，直来直去。

我曾经打算要回国，妈妈总是说还是国外空气好还有外孙女需要照顾。我是错觉吗？妈妈似乎不太在乎我是否在身边。我还说了要陪他们四处走走，看看老朋友。

那次妈妈要做一个小手术。视屏中，妈妈说可做可不做，与医院说了，要做也等我回来陪她做。人家问了，你闺女啥时回来？妈妈说半年以后吧。医院马上就劝她马上做。我这时觉得妈妈还是很思念我的需要我的。

我们都抽不出身。妈妈老家出了一个晚辈到北京陪她去医院住院。平时总是夸口坚强的妈妈，其实这时候一定觉得还是近处的亲人才最好。子女再有出息，远行万里，又能怎样？

妈妈有次不经意地说我，总是主意很大，说走就走，是吗？

我感觉家里孩子三个，我中间，不那么受重视，可不是自己愿意去哪里发展就去哪里。这是我的错觉？每个孩子身上都有父母同样关切的目光，不论老几。

其实我觉得妈妈心挺细的，虽然我也像她一样不善于女红，也一样大大咧咧，说话办事直脾气。

我也做了妈妈，知道孩子都不曾察觉，任何妈妈的心目中，孩子总是第一位的。总是受宠受关爱的，不论孩子长到多大。

现在我最好的那一口就是满口冒油的油渍包，那是妈妈在我们小时候给我们包的，真香。每每母亲节，我都是视屏祝贺妈妈节日快乐。想着明年的今天，能再陪她在院子里走走，让她尽情地再炫耀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