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导师虽走,笑容依存
双十那天凌晨,我从睡梦中迷糊地醒了一下,记不清内容了只印象是个反梦。早上师母微信里告知,王老师当地时间傍晚去世了。哀哉,这一天的到来虽不至震惊,也足以让我骨子里悲切痛切!得知师母及他的两个儿子守护,王老师走得平静安详,如蜡烛燃烧至尽头,渐暗然后熄灭了。
导师王教授从职药理学教育和研究,矜矜业业劳作,为事业贡献了毕生精力。为师是良师,为友是益友;为夫是标范,为父秉严慈….. 数不尽的方方面面。我们这些学生如有啥还可自夸的品格,成绩,当不会忘记蒙了他的恩惠,他是那代老知识分子的典范!
上半年回故城时,按计划留时间看看我的两位导师,王老师和陈老师。我电话先打到王老师家中没动静,觉得可能是太早,便摸到师范路一家大书店,想选一本短篇散文集,备作返程消遣阅读。泡了些时间后又打了电话,怕惊动老师全家,便直接拨到师母手机留言。缴费前师母电话打来,说是王老师正住在附一院ICU几床。我毛骨一紧,疾步卷书出店。
我轻轻步入病房,一眼看到王老师仰躺床上,面罩着氧气,身上插了好几根管子,显然正在危重之中。王老师消瘦的面容让我惊讶。我侧身回看,师母诧异“你是专门回来看王老师?难怪他昨天在迷糊间问起你来,说好久没见你了”,听罢我语哽肩颤,抚抱师母时已忍不住泪淌两腮。上前亲靠老师额头“我都好,您辛苦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一切都会好的”。老师整个身体比去年陡然消瘦很多,不过几句耳语,感到他意识依然清楚。和师母及王老师的儿子谈话中了解到,他多器官功能不全,生命十分脆弱……
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虽不足惧畏,但当牵动师生的深情厚谊时,谁都难抑哀伤。导师是我的科学启蒙者,也是思想和生活中的标榜。那段成长历程定格昨时,脑海里一幕幕回放,仍万般亲切,多年来彼此牵挂不减。历经文革,我们那代年轻人对老师都有感舍食施救之恩,然而老师们不以此为缘故,唯秉信教书育人和科学精神的传承。因那次旅程计划紧凑,我先夫人一周返美,嘱她代我再去看望…… 过去的几个月,我深陷忐忑不安;一人远途驶车常浮泛起不祥的心兆,生恐上次见面成为永别。
六个月后在王老师家再见面时,他已十分虚弱。坐躺沙发上强作精神移动了一下身体,点头示意请坐。我坐边上微一笑,没说太多但有一种悬心落地般的慰籍。我慢慢品着老师儿子递过的茶;侧看他的影廓,思绪不断地在记忆和现实中变线,恍惚中不愿现实所见来得太快和过于真切。聊天不多,室内的气氛恬静却洋溢愉快。离开时导师的家人提议明天小聚一次,把陈老师和其他几位在城里的弟子一道请来。我虽求之不得可有些担心老师的体力不支…… 可惜没有实现,第二天我居然感冒高烧,接连躺了六天,留成憾事,因为再后来导师又病重住进医院。
离开故城的头一天晚上,我带上口罩去病房向导师道别。病房内柔光安静,我见他时笑笑,自搬了椅子床边坐下。窗外一片漆黑,洁净的玻璃光影不由得让我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冬天,少有的大雪纷飞,我在王老师暖洋洋的办公室搭起临时试验台做起房水动力学实验的情景,边喝着热茶边收集样品;又联想起隔壁我的导师陈教授办公室飘来轻轻Michael Jackson节奏欢快的音乐,那着实是令人陶醉的风华年代!
回程的飞机上,我闭目遐思,回放着老师安详平静的面容,寞想他后面的时日。烛光总是会熄灭的,尚若那天来临,愿恩师放心安息好走,您的精神和事业已有人秉承,没有终结。
10/14 /2017 Milwaukee, WI
夫子说,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不知你导师去世时,年龄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