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旧馆

斑骓只系垂杨岸
何处西南任好风
正文

桃子 长篇小说 2007年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40

(2017-01-10 15:26:26) 下一个

桃子 40,

 

捱到傍晚,一个人出去吃了碗面,用付费电话打给阿松,他一接起就问:“照片收到了?”我说下午收到的,阿元看来真有办法。阿松说:“他就在我身边,你要跟他讲话吗?”阿元接过电话之后,我谢了他。阿元说在皮特逊的电脑档案里只有基本的资料,关于我托他找的线索,在皮特逊的部门主管的电脑里,经过特殊加密的,潜进去要费很多精力,你实在需要的话,要给我点时间。

我说没关系,但我有个问题想不透。如果FBI掌握了我们的底,为什么没对我们动手?

阿元说有些案子的调查期很长,拖个三四年也是有的。

我问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算完成调查?

阿元说那我也不知道了,每个像洛杉矶,旧金山那样的大城市总有大小几百个帮派,警察局和FBI 的人手都不够,逮捕是容易的,起诉就难了,特别是重罪起诉,检查官往往要求更多的证据,还有的案子帮派成员被打死了,或被另一个帮派并吞,前面的案子就不了了之了,这只有具体掌握的人才知道。

我眼前一亮,又问阿元:“帮派之间打杀算不算重罪?”

阿元说:“照美国的法律开张五百块钱的空头支票就算重罪,杀人怎么会不算?问题是案子握在警察手里,办案的人可以在你刚一伸手时就把你抓起来,也可以隐而不发,等他有空,或者是有兴趣时才来关照你。”

阿松接过话筒:“唉,老大,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了没有?”

我含含糊糊地说还需要几天的时间考虑。

 

挂上电话,我呆立在电话亭里半天回不过神来,以前很多想不透的疑问渐渐显出端倪来了,为什么中国城赌馆劫案无声无息?为什么皮特逊找上门来?为什么那天晚上他在酒馆里和我们不期相遇?为什么杰米在那当口失踪了?为什么他们只监视我们而不动手抓人?。。。。。。

可能的答案只有一个。

我们很早就落入FBI 的眼里,他们把我们当成手上的一枚棋子,专门用来对付那些难剃的脑袋,比如血腥帮,或者斧头帮之类的恶性帮派。这些帮派抓不尽抓,遣送出去又回来。关在牢里耗费纳税人的钱,司法程序又拖沓又无效。如果我是FBI 的头,我也会想出个办法来让大小帮派自己互相残杀。那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不脏手。杰米肯定就是FBI 的线人,引我们上钩的一个饵。FBI 设想我们拿不到另外的二十万一定会对斧头帮动手,他们在等,等我们两败俱伤之后再一网打尽。皮得逊不是说了吗‘让别人为你火中取栗’,栗子取出来之后也许就是对我们动手的时候了。

我们还自以为侥幸,殊不知是被人当成工具,为了几个钱给人卖命。哪天当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或不想干了,FBI 就把我们转手给地区检查官,证据众多,这辈子就安心在牢里吃土豆泥吧。

绝不能轻看FBI ,除了乌兹冲锋枪,FBI 和我们较量的是脑子,是计谋。那些穿了西装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操纵电脑的家伙不是吃白饭的,他们设计好游戏规则,各个帮派就像白老鼠似地跳进去玩,玩得皮开肉绽,那些戴了白手套的家伙就会出来收拾局面,把我们都一起扫进垃圾筒。还会有别的不同的结果吗?

哼,我们还不完全是白老鼠,中国人是最会在隔缝中求生的民族,如意算盘并不是就你会打?中国成语多了,就算你皮得逊知道‘火中取栗’,你还知道‘将计就计’,还知道‘后发制人’吗?你以为卷了舌头讲几句中国话就真的可以把我们玩弄在掌股之间?走着瞧吧!谁玩谁还不知道呢。

如果杰米那家伙真是FBI 设的局,昧了我们二十万余款,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找上斧头帮寻仇,等到两帮人马火并到差不多了,FBI就会出现了,拍拍我们的脑袋;玩够了吧?现在是坐下来算账的时候了。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散伙,我们在FBI 的眼中就失去棋子的作用,厄运就马上会临头。只有保持着一个好斗的团伙形象,作势要和斧头帮斗个你死我活,FBI 才会袖手旁观,暂时放我们自由,为他们火中取栗。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一定得让歪嘴留下,不但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可是桃子。。。。。。

 

半夜两点我突然在床上坐起,裤裆里一片冰凉,浑身大汗,刚才的梦境还在眼前晃悠;我和歪嘴,桃子三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道上行走,一面是悬崖一面是峭壁,我在前头,他俩人随后。突然我听到‘扑通’一声,回头一看歪嘴不在了,我问桃子:歪嘴呢?她说我把他推下悬崖了。我大怒:你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不要活了?桃子一笑:老大,你不是就希望留下我和你在一起嘛?我说没有的事,你不是先和臧建明,现在又和歪嘴搞上了吗。桃子说,老大,算了吧,现在只有你我两人,何必假正经?你不是还为了我手淫的吗?要不要我帮你做一次?说着就挨近身来,手一伸就握住了我挺立起来的家伙。我浑身僵住,听凭桃子的纤手在我裤裆间游走按揉,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丹田腾起,在身体里乱窜。桃子脸上似笑非笑,手上的动作却一点点加快。我拚命忍住,但不敌那只柔若无骨的纤手。就在我喷射而出之时,桃子的手移动了几分,在我胸骨下轻轻一点,我立脚不稳,向后靠去,不想一脚踏空,下面是万丈深渊。。。。。。

我摸出烟来,手抖得点不上火,对面歪嘴的床空荡荡的,这家伙干脆不回来了。

一个黑色的念头浮了上来:桃子得死。

 

我自己先呆了半天,桃子真的得死嘛?她到底是跟我们住在一个屋顶下,天天见面的熟人,我们有好几个月天天吃她亲手做的饭,包的饺子馄饨,她搬进来之后我们四个单身汉总算过了一段像人的日子。她还站在我们这边,对付那个FBI的探员,我至今还记得她把一杯冷水泼在那个秃头腿上,脸上那股卖醉装疯的表情。

她总算跟我们有过肌肤之亲,我说的我们是指臧建明,歪嘴,栾军不算。至于我?我不知道该怎么算,除了酒醉那一次,我可说是对桃子秋毫无犯。但是,如果机缘合适,或者说桃子下定决心要勾引我,我不敢说自己能把持得住。

那段四男一女共处一室的日子,就像四只狼看守着一头羊似地,由于力量均等,也算是太平。当一只狼先出局之后,势不可免地引起骚动,以致形成今天这种离心的局面。一旦这种局面形成,我们的末日也就来了。

桃子虽然是个女流,但她的心机却一点也不比我们这些男人差,早把退路算得清清楚楚,她是怎么说的;‘不要逼得我们做出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来。到时候两败俱伤,后悔也来不及了。’当然,她手里握有我们不少把柄,如果我逼急了她,她可以走进FBI 的办公室,把我们的老底都抖出来。上次在酒吧皮特逊不是还给了她一张名片吗。桃子就以为握有对付我们的王牌了吗?

不管女人手上握有一手怎么样的好牌,男人手上总是多了一张狠牌;从肉体上消灭了。你作为一具死尸就不能再开口去告发我们了吧。你死了,那个傻男人也许会伤心一阵,但最终会想通,还是会回到我们的团伙中来。当初宋江不是杀了阎婆惜才上了梁山嘛。

杀了你,不但歪嘴,我都断了那股邪念,女人不是钞票,就是在兄弟之间也不能分享,女色这个东西最会令人失去理智,而男人冲动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干脆大家眼不见心不烦,重新过那种简简单单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把分钱的日子。

我突然想到;桃子怀孕了。刚起的杀机一下子冷下来;小孩子没什么罪过,事情何必做得这么绝呢?还是再跟桃子谈一次,劝她从这个是非之地抽身,带着她的钱,她肚子里的小孩子,远远地躲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这样对大家都好。

可是桃子会听我的吗?要说的都已经说过,桃子并没有像我希望的在我们眼前消失,反而拖歪嘴上了她的贼船。她是不是认为有歪嘴站在她那一边,我就对她无奈何呢?

你真的以为我对你无可奈何吗?我会眼睁睁地任你拆散我们的团伙吗?我会听凭你捏了我们的把柄,任你胡作非为吗?你以为凭你一个怀孕的女人,我就下不了手吗?

你错了。

一只狐狸混进狼群中,不管她的毛色怎么漂亮,不管她有多少狐媚手段,也不管她如何狡猾善变,到头来先被咬死吃掉的肯定是这只异类。你没有像我们这样强劲锐利的犬牙,你没有像我们撕裂一切的啫血渴望,你没有我们自噬其尾的狠劲,所以,你跟我们混在一起,你就死定了。

至于那个孩子,还是不要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好,做人有什么意思?这个世界遍地荆棘,做人苦,劳力苦,劳心也苦。到末了还不是两眼一闭带着一腔苦痛回归虚无?倒不如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没有一瞬即逝的快乐也没有永久的苦恼。不生不灭,不喜不悲,不舍也不取。也许这对于一个未出生就没有爹的孩子说来是最好的结局。

我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栾军来做这件事也不合适,桃子这件事要办得神不知鬼不觉。阿松那帮人来做这活再好不过了,花几个钱的事。最好的一点是,歪嘴从来没见过那帮越南人。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