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旧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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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桃子 长篇小说 2007年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28

(2016-12-28 15:54:14) 下一个

桃子 28,

 

十三

 

我是这样做决定的,钱当然是首要考虑的,能出得起这种大价钱的也只有毒枭和帮派。我们干一个晚上的活可以五六年生活无忧。并且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没有人会在报上打个广告说杀手求职,雇主找人也只能在暗中进行。能碰上就是天意,但这口饭不好吃,对方不是毫无防备的中国城赌客,这些人凶残,亡命,并且有经验。而且地形熟,人数众。我们弄不好反而吃亏。所以我要了个高价,爱用不用随你。

我估计斧头帮会讨价还价,没想到一口答应。杰米说斧头帮可以先付一半,事情做完再付余额。杰米说斧头帮老大说他们的条件在一个礼拜内有效,过期他们另外物色人选,我们就没门了。

我必须尽快作决定,本来我事无巨细都可以跟歪嘴商量,但我直觉到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而且精神的稳定性也不怎么可靠。所以我跟栾军先说了,他一听就跳起来:“干,这么大的一条鱼,放走后悔一辈子。”

我制止了他:“先别激动,我们还是要来个民主集中,那两位也要同意才行。”

栾军大叫:“傻逼才会不同意,不同意的话赶出去,他妈的我跟你两个也要把生意吃下来。”

我说你别以为是唐人街的广东佬,那些人的武器不会比我们差。

栾军说出其不意,出其不意,老大你忘记了吗?日本人是怎么打珍珠港的?我们又不跟他们打消耗战,算好时间一分钟就解决问题。

我说还是要准备周详,不能出问题,钱赚来是要享受的,能享受这笔钱的第一要素是全身而退。歪嘴的脑筋比较灵活,我需要你沉住气,帮我一块说服他。

我当晚让大家到我房里,把情况说了。歪嘴没说什么,臧建明一听有四十万进账,立刻来了精神头:“每人可以分十万块钱?我们做一遭可以吃一辈子了。回深圳买套房子,闲来跑跑澳门。。。。。。”栾军打断他道:“不要忘记你还欠大家四万八千块钱。”臧的脸上尴尬起来。我问歪嘴:“你的看法呢?”歪嘴有点犹豫:“还有一半的余款不知收得到吗?他们到时不认账怎么办?”

三人都看着我,我说:“这我早就想过了,他们是要争这个地盘,我们灭了血腥帮之后,斧头帮还要在米馨区做生意。他们如果赖账的话,我们知道哪儿找他们。半年三个月之后也给他们来一下子。我想他们要权衡这个厉害的。”

栾军说:“同样的,我们也可以拿了二十万拍拍屁股跑了,斧头帮也在冒险。这种事又不可以写个契据。江湖上的买卖哪有不冒险的?胆小的回家抱孩子算了。”

歪嘴道:“既然冒险,更要小心行事,这不是打靶,打飞了可以贴张靶纸再打。每一步都要想清楚。。。。。。”

栾军说:“怎么想?像打仗一样,你订了作战方案,但不一定能实现,我看最主要的还是突然袭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那时我们就主动了,要进要退从容行事。”

我说当然要小心行事,大家都要互相配合。至于在行动中突发情况,就要靠我们随机应变了,相信我们都没白上战场,有这个素质可以完成任务,全身而退的。

 

我们分了工,栾军检查枪械,该上油的上油保养,该添子弹的添子弹,还要去买一对对讲机。古话说‘工必利其器’,他的任务是保证作战装备无虞。臧建明拿了一万块钱,去买辆旧车,我嘱咐他外表再破旧也没关系,但车子的引擎,刹车,和操作性能要绝对良好。我和歪嘴去米馨区踏勘,据杰米说,上次在靶场抢我们的家伙叫爆米花荷西,是血腥帮的主要成员,一年前刚从大牢里出来。又介绍血腥帮主要活动区域在十六街到二十四街那一带,血腥帮不但贩卖毒品,同时也包娼,在这个区域有很多妓女活动,我们装成寻欢的嫖客,晚上八点之后乘了计程车在那里兜圈子。

第一天就搭上了两个妓女,都是中南美洲人,其中一个好像还不到十六岁,带到附近的小旅馆里搞了一通。再把她们送回街头,在车上那个年轻的妓女掏出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吞下去。我问她哪儿有卖这玩意儿?她说街上到处有卖。我摇摇头说要大宗的买,她说那你在周末上二十街跟开普街交界处,一家叫‘卡洛斯指环’的酒吧去,什么玩意儿都有。

这妓女肯告诉我是因为她确定我不是警察,警察也有上街勾搭妓女的,一到旅馆脱了衣服就亮出身份,妓女最怕这一招。我跟她上床真枪实弹地干了,又甩给她一笔不错的小费,所以这个小妓女把我当成大方的嫖客了,讨好地说了很多酒馆里的事情。下车时,我又塞了张五十块的票子给她:“宝贝,今天玩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找你?”那姑娘犹豫了一下:“我叫特瑟莉,每天晚上我会在二十三街和开普街那一带。”

 

臧建明看报纸找了一辆八四年的卡马洛,深灰色,四点九立升的跑车引擎,油门一踩像子弹出膛一样。但这辆车被偷过,座椅被划破,卖主从警察局领回来之后就不想要了,开价才八千美金。栾军试了下说这车况不错,机械性能都平顺流畅,马力也绝对强劲。我只是嫌车子是双门的,四个人进出有点不方便。但一般四门轿车的马力性能都差些。所以就让臧建明付现款买了下来。过户时给的名字地址都是假的。车子买下来之后我让栾军开了去米馨熟悉地形。

杰米来电话说斧头帮问什么时候动手?他们的订钱可是早就付了。我说他妈的我们接了活一定会干的,别来打岔,我自有安排。你小子要做的是让斧头帮准备好余款,事情一完马上得付清。

杰米说钱不是问题,完事了你直接过来拿就是了。

我们在等一个时机,歪嘴出的主意;一个礼拜之后是万圣节,旧金山总有个盛大的狂欢,聚会中心处是在同性恋的大本营卡斯楚街,那天晚上全旧金山的牛鬼蛇神全部出动,再加上全世界来的观光游客,把卡斯楚周围一带地区挤得水泄不通。警察那天肯定忙不过来,无暇顾到离卡斯楚街两三英里的米馨区。

而且,那天的下午开始,街上已经有人戴了牛头马面在晃来荡去了,开汽车的人也是戴着一副副的青面獠牙的面具。届时我们可以戴上面具,这样就没人认出是何人开枪,也不会有人对东方人在米馨区晃荡生疑。我们甚至可以混进酒吧和那些血腥帮一起喝一杯,然后再拔枪做掉他们。当然这是说笑而已。

歪嘴的脑筋比我们灵活,这个主意我们三个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不过我还是有个疑问;就是那次抢我们的家伙——爆米花荷西会不会出现在那酒吧。

我还没忘了这家伙给我的一下子,我出了娘胎还没人给我这么大的教训。接下这桩活,大部分是为了钱,但还有一个成分;报他娘的恶仇。

歪嘴也没了主意,没人能保证当天爆米花会出现。我说唯一的一个办法,带个信给他。

歪嘴说不行,这样不是给他预先通知了吗?老大,不行,我们还是以大局为重。

我说我通知他只是说有买卖和他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会上钩的。

歪嘴说就是他想做生意,也会多个心眼的,无名无姓,谁找上门都会防一手的。

我说那时就要看谁的动作快了,我们是有备而去,他是还在等着做生意。先机在我们手上。枪一出手几秒钟就解决问题了。

栾军插嘴道:“我们当年在丛林里迎面碰上越南鬼子,也不是凭个出手快吗。两军相遇勇者胜,等他明白过来,脑袋也已经开花了。我支持老大,臧建明,你说呢?”

臧建明没置可否,歪嘴说:“我不想意气用事,这是买卖,收拾爆米花是私事,买卖和私事搞在一起没好处。将来机会有的是。”

我说事半功倍有什么不好?血腥帮近来一直占上风,骄横惯了,想不到有人会对他们动手的。打草惊了蛇,下一次的机会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歪嘴再也没作声。我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说:“就这样定了,大家做好准备。”

 

星期五晚上我又去米馨,车子兜了好几圈之才看到那个小妓女特瑟莉,我招呼她上了车,要司机开到火车站后面的仓库区,叫栾军在车外等候。那妓女看到四周无人,有点紧张。我塞了两张百元钞票给她才定下心来,伸手拉开我的裤链要帮我做口交。我阻止了她,说要不要赚一千块钱?那小姑娘眼睛睁得老大,不解地望着我。我说我要找个人叫爆米花荷西,那妓女‘哦’了一声说找他做什么?我说做生意,有人介绍我要跟他做笔很大的生意。你知道是那种生意,你如果能帮我带个信的话,我付你一千块钱。那妓女心动了,我说就一句话;你告诉爆米花荷西等在酒吧,有人会来跟他谈笔生意。然后一千块钱就是你的了。

那女人将信将疑:“就带个信,你就付一千块钱?不是骗我的吧。”我说一千块算什么?如能做成生意的话赚几十万都没问题。那女人噢了一声:“你是做那种生意的,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看出是做。。。。。。”我‘嘘’了一声,指指窗外的栾军:“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在外面瞎说。”

我知道这女的将会把话传过去说有个东方人想跟爆米花荷西做毒品生意。

拉丁人绝想不到会有东方人的杀手,东方人,特别是中国人,普遍地被认为是种像绵羊一样懦弱的民族,形貌猥琐,随地吐痰,热衷于赌博和嫖娼,却没胆犯暴力罪行。最多是帮派打群架,勒索当地商家,也不出中国城的范围。他们绝想不到有中国人的杀手敢到他们的地盘上衅事。所以我不怕透露风声出去。

那妓女把二张纸币塞进胸罩里,手伸到我的胯间,问道:“还做不做?你想要做就快点。”我看了看手表:“今天还有别的生意要做,这样吧,二百块钱是定金,你话带到了我再付你八百块。记住,下个礼拜六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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