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5
去泉州一路上李小远滴水不漏,聊天也只聊些不着边际的琐事,这点气我还是沉得住的,抽烟喝酒玩牌看女人打瞌睡,长途汽车几个钟头就到了泉州。
下了车我们被车接到海边的一个小镇上,在一幢新建的水泥房子里见了一个叫四叔的人,四叔看来五十出头,精悍短小,豪爽灵敏,一看就是个人物。他对我们款待备至,当晚招待的海鲜是最新鲜的龙虾,苏眉鱼,大贝,酒是精装的金门高粱,烟是带过滤嘴的三五牌。四叔席间不谈正事,一个劲地劝酒布菜。我喝得大醉,一晚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四叔陪我们吃罢早餐,又泡了上好的普洱茶,屏退左右闲杂人等,我们四人在桌边坐下。老头一改昨日那种谈笑风生,敬烟时两眼精光四射,说两位远道而来,虽然才处了一晚上,看得出你们是痛快人,直性子,我就不多绕弯子,直来直去了吧。合则我们祸福与共,不合则一笑分手,出了门就当没说过,将来见了面还是朋友。你看怎样?
歪嘴看着我,我喷了口烟:“四叔请说。”
四叔说:“小远跟我介绍过你们军中的背景,此次请你们过来,是想借两位的身手,过香港去办点小事。有个以前道上的朋友,过去之后发了,翻脸不认人,许多帮过忙的兄弟,朋友都被他耍了。这还不说,近来为了一椿生意,把众人凑出来的份子独吞了。你要钱嘛,言一声,那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但钱能见品性,这种做法实在令人不齿,为此道上决定清扫房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果两位觉得愿意一试的话,我再与两位谈细节,不然,我也相信两位的定力,断不会把此事漏出去的。”
我沉吟不语,初涉江湖,还得步步为营,清扫房间是个什么意思?
四叔看见我们眼中的疑问,也不多说话,眼光突然变得凌厉,右手拇指和食指‘啪’地打了个响指。
再多问就傻了,那个姿势里的杀气明白无误。
妈的,这不是要我们做杀手吗。我第一个冲动是站起来就走。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至少也要看看老头出什么价码,才作考虑。
我喝口茶:“四叔,细节还是要先谈,过去要我们做什么,成事如何,出事如何,价码怎样。你只有谈了这些,我们才能考虑全盘。”
四叔眯起眼:“当然,当然。价码嘛,是每人二万人民币,先付一半,成事之后归来再付一半。没有出事这一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万一有三长二短,道上的规矩,再添二万给家属。。。。。。”
我的妈呀,二万人民币!我和歪嘴一个月工资才四十多块大洋,二万!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了那么多。有了这笔钱,我们也许真的可做点什么生意,而歪嘴可以把他家的亏空填上。接?还是不接?
这可真是个难题,我和歪嘴对视了半晌,他眼里没有雀跃也没有退缩,好像在说;老大,你做决定。满屋静寂,几双眼睛都盯在我脸上,我很久不发一言,只是狠命地抽烟,烟雾中恍然看见歪嘴戴了大口罩,低头在马路上扫地,我自己披了块麻布,弯腰曲背地走在跳板上,还有粮店经理那张老女人的脸,恶毒又色迷迷的眼光。。。。。。他妈的,人活到这个份上,还算人吗?憋都憋死了,做杀手又怎么样!四叔的眼光又一次扫过来,带着挑战的意味。我脑子一热,当即一拍桌子:上。
四叔满脸是笑。
从泉州回来时,我们每人提了个人造革的手提包,包里是厚厚的一叠叠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