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总结
日本这一节写得太长了,不过日本对于战前的中国的经济发展也的确影响巨大,不得不说明白。好,让我们最后再温习一遍全节的要旨:
第一层面,是顺差,这个顺差能汇就要汇出去。这要求外汇配套,外汇配套那是英国人的绝活。不然只有买黄金运出去。以前沙逊在天津就是这样干的。自打汇丰开到天津沙逊就靠汇丰了。一张汇票汇出。但是英国人既使照顾得到日本人,也不会很多,再者,日本顺差也太大,英国人照顾不过来。那么堵在中国的顺差只有二条路,一条,就地转成投资,这个没有实际的钱款往来,一支铅笔,将经常项目下的盈余,转记在资本项目下即可。另一条,死也要出去,那么只好日本政府或民间提供日元,否则怎么出去?
第二层面,日本政府对中国做大量的投资,而且完全用日元冲进来,既是他战略上的需要,也是为了让困在中国的日资逃生。至于这些日资当时以什么形式存在,当然是银元了。中国人已经支付给他了呀,怎么弄出去,“不是我们的问题”。所以按正常的贸易理论应该有大量银元抢购日元。但是这没有发生。汇率不会骗人。
第三层面,那么必然的推论是日元超量供应。一个是很多日资根本不愿出去,因为中国的经营环境好过日本。 一个是日本政府没有控制好日元的供应。我的理解是当时的日本政府根本不care什么供需平衡,他的目标是尽快建立海外的工业基地,所以不顾一切的投资。
第四层次,日本政府也好,日本民间也好,大量的日元进入中国,直接购买,就地消费,实际上不但构成了中日贸易的一个特殊的部分,而且成为了中国GDP的一部分。这部分不过海关,没法统计,的确能抵消一部分中国对日逆差,但是没办法估计出数目。这还不如走私,目前对中日间的走私贸易大致还有个数目。
第五层次,中国人给出了物资,拿到的是日元,那么他必然要将之兑成银元,这就是日元涌进上海形成过量供应的原因。接下来的事就由套利者负责了。大致我理解是这样的:上海日元牌价比东京,伦敦低了,在上海买入日元,卖出白银,同时在伦敦卖出日元,买入英镑,然后上海卖出英镑,买入白银平仓。或者如果上海外汇市场日元英镑有交叉盘的话,直接在上海买入日元,卖出英镑,同时在伦敦买入英镑,卖出日元。
第六层次,你看英镑的仓位,多仓都在海外,空仓都在上海,这就是日元的过量供应拉动了英镑的过量供应。英镑供应一多,牌价就涨了,嗯,多份英镑追逐一份白银嘛。那么你上海的白银价格是不是高过国际价格了?耶,套利的机会又来了耶!这次买入英镑,卖出白银,同时在伦敦纽约,卖出英镑,买入白银。这样变成白银的空仓都在上海,多仓都在伦敦纽约,那白银又不能汇,如果是一个均衡的市场,明天市场风向转了,我上海买多白银,海外卖空,不就平仓了。但是中国20年代的上海外汇市场的日元供应是单向的,源源不断的。这就导致了白银的二地仓位只有通过实物来平仓。所以才会有大量的白银从伦敦,旧金山流入中国。只有到了这时中国人民卖给日本的物资,服务才真正得到了支付。
说书至此,我们对1900-1930年代中国国际收支出超的平衡问题就有了比较清晰的概念。总共3亿英镑的出超是分几部分平衡的。
第一,就地转化为投资。如果相信雷麦的数据,至1930年,全部转化为投资的贸易入超加上30年来的投资收益共15亿美元。考虑到当时国际资本的平均收益率就是30年翻倍,则1900-1930年间贸易转入投资部分大概7.5亿美元,合1.5亿英镑。你要是再想精细一点呢,就用陈争平先生的数据,他将房地产分开处理,至1930年外资企业资产额27.8亿关两,外资房地产9.5亿关两,30年来外资汇入大概10-12亿关两,算作11亿吧。算法还是和雷麦德一样,结论是30年来贸易逆差转化成企业投资的约8.4亿关两[1]。房地产,主要在上海,30年来房地产平均增值10倍以上,9.5亿关两的资产额,投入不过1亿关两左右。二者相加,贸易逆差转入投资的金额不过9.4亿关两。按30年外汇平均汇率1镑=6.5关两计算,也是1.5亿镑。
第二,在海关统计之外,存在着大量的中日贸易,这种贸易类似内贸,但中国收入的是外汇,其金额大概是10亿日元以上,折合1亿英镑。
第三,剩下的5000万英镑没有着落,解释有二,a, 数据误差,根本没有这个5000万英镑出超。毕竟这些个数据都是估计数据,其准确性是有疑问的。b,以汇丰为首的各帝国主义银行买断了这5000万镑的出超。考虑到当时中国的白银长期流入外商银行的趋势,这个解释应该是合理的。但是买断白银需要外汇,这些外商银行都是本地银行,它的主要资产和债务都由本地货币构成,即使有外汇资产,那也是用作对冲本币贬值的,不能随便动用。所以必然存在第三方债权为它提供外汇,谁呢?不是他们各自的后台老板-各国央行,还能有谁?这个5000万镑的外汇债务,汇丰们也是千方百计地转嫁给中国政府承担的。这个从中国外债项目的具体细分中也能看出来。(见P.85)
[1]27.8-11/2=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