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剧《潜伏》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并从诸多方面看,可以称得上是一部非常成功的高水准的电视连续剧。但若仅此而已,作为一部供人茶余饭后消遣的娱乐剧,多则几日、少则几个小时,人们也会很快将其淡忘。这部电视剧之所以令观众难忘,是因为她有着一段极为凄美而悲凉的爱情故事。余则成和王翠平的爱情悲剧是我所读过看过的无数个爱情悲剧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令人刻骨铭心的爱情悲剧之一。
一、爱情故事感天动地长歌当哭
翠平奉命单独撤离头都不回地跨出家门,余则成扑向窗口用悲怆失落的目光紧紧追赶着新婚爱妻的背影……那三年多朝夕相处、风风雨雨、休戚与共、命运相连的岁月呵!
余则成与翠平机场相遇,两人最后一面咫尺天涯,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相视一笑……那跨越数十年悠悠时光的台湾海峡呵,你竟使亲人团圆变成一个遥远的守望,一个永久的期待!
翠平怀抱女儿站在荒凉寂寥的山岗上厮守着山下小路,日复一日地翘首等待余则成的归来,望眼欲穿……我的大公鸡,野母鸡勾引不走的大公鸡,你那窝里的母鸡在想你,在盼着你回家呢!
余则成在台湾新居伴着新娘晚秋眼望着新婚合照,心中在苦苦地思念着永远离散了的爱人,流下了绝望苦涩的泪水……翠平,我的妻子,你在哪里?我心如刀绞,痛彻肺腑!“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看到上面这一幕幕,观众的心感受到了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疼痛,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电视剧所包含的强大的悲剧力量甚至能将心如铁石的铮铮汉子推入情感世界的深渊……
二、一个心中有大爱的女人
我以为,文艺作品中的悲剧是否具有震撼力往往并不是取决于其结局的外在的悲惨性,因为人们已经读到看到甚至在现实生活中也听过见过太多的各种类型的悲剧,但即使是惨绝人寰也很少真正被深深地打动过;而在于悲剧发生发展过程中所体现出的一种内在的力量,主要表现为悲剧中的主角是否塑造得丰满生动深入人心、是否具有独特的个性、是否有着特别的经历,从而早在悲剧发生之前,人物的命运已紧紧抓住观众或读者的心,观众或读者对悲剧人物感到如此之熟悉、亲切与挂念以至感觉他或她似乎就是自己身旁最亲的亲人,情绪也就因此随着情节的铺展而波澜起伏,忽喜忽忧,时笑时哭,一会儿轻松一会儿紧张。《潜伏》中的翠平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至清至洁的人物个性
人们在分析翠平个性时往往使用以下这些词汇:率真、直爽、坦诚、单纯、大大咧咧、风风火火、能持家、勇敢、有正义感等等。我认为这些词汇都不足以揭示或概括翠平这一有别于一般人物的个性中最本质的特点。什么才是翠平个性中最本质的特点呢?那就是山地姑娘那种清澈见底的山涧小溪般的极少携带政治意识与世俗观念诸如此类“污泥”的个性特点。在具有这一个性的人物身上我们既能看到一些极为可贵的品质也会发现某些缺点。
在爱情方面,虽然在她身上同样也不可避免地折射出人性共有的某些弱点,但由于没有左蓝所带有的某种程度的政治色彩,也没有晚秋所沾染的或多或少的世俗习气,显得更其纯洁;而在为人方面,她的身上却闪耀着光彩照人的善良的一面。她多次很刹风景地克制不住自己对左蓝获得余则成的倾心相爱的嫉妒之情,但对左蓝的牺牲她是从心底里真正地感受到了巨大的悲痛,并对于左蓝至死也不知道她同余则成之间只是假夫妻关系一事不能释怀而痛苦流涕。她虽然对晚秋同她争夺爱人的咄咄逼人的举动深感不安与厌恶,同晚秋当着余则成的面争风吃醋,甚至忍无可忍时将作客的晚秋逐出家门,但对晚秋的不幸遭遇却抱着深深的同情,并倾心竭力地帮助她脱离苦难。
她参加革命,参加抗日,凭的更多的是一个中国人的满腔热血,不甘山河家园被侵略者霸占蹂躏,家乡父老遭侵略者凌辱屠杀。她的思想也许不如左蓝那么成熟,目标不如左蓝那么崇高,形象不如左蓝那么伟大,但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具有强烈正义感使命感的坚定的革命者。特别之处在于,她并不刻意抹杀隐瞒作为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温情:她说与站长太太分别心里竟也会感到难受。
生在山区长在山区的她,身上缺的是心机以及待人处世的圆熟,多的是纯朴,直爽,坦坦荡荡,从里到外能被人一眼看穿。她对余则成说的话一概相信,真话或蒙人的话;她对余则成说活掏心掏肺,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对余则成在感情方面的“退避三舍”深感哀怨却束手无策,屡屡碰壁还是直来直去。
她的可爱之处还在于她的富于“幽默感”和她那些能“雷”死人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生活用语与行为。“没心没肺”的余则成与没头没脑的王翠平之间的个性碰撞与磨合过程中所闹出的那些令观众捧腹、喷饭的笑料,最鲜明地展示了翠平个性的各个侧面。这些使观众倍感亲切的插曲并不属于主要情节部分,但正是这些生活中的细节丰满与完善了人物,使翠平能最终走进、占据并活在观众的心间,观众再已无法忘记翠平,就像无法忘记自己身旁最亲的亲人一样。让我们来撷取几段互相关联的笑料来看看翠平的雷人系数以及它们是如何生动地反映了翠平个性的某些方面:因初期翠平的不合作导致被调离,翠平依依不舍余则成之余不忘“回击”余则成:“喝酒、打麻将、找女人”(管它真假,扣上再说!),“我就是要把你整成臭大粪,让他们把你也调回去”(好绝!“臭大粪”好词!);翠平回乡的路上遭劫被救回后,公众场合表现得惊魂未定,私底下却欣喜如狂,不加掩饰,跳起来紧紧抱住余则成:“这么巧,该着我不走”(真地好快活!);最后,翠平对自己初期的不合作作了如此的反思:“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不管以后你怎么胡来,我都不跟你吵架了”(是因为余则成“胡来”?雷呵!)。
(二)“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与汝”——柳暗花明的人生际遇
很多人在分析翠平的个性时往往也会用到“粗鲁”一词,因为在余翠两人相处的最初几个月里,翠平动不动口出粗言,不分青红皂白地同余则成干仗。诚然,说那时的翠平粗鲁确是有凭有据;可是,说翠平的个性粗鲁则是大错特错。粗心的观众易于先入为主,单纯地站在余则成的立场上看问题,而疏于去了解对方,自然会得出翠平个性粗鲁的结论;细心的观众善于知己知彼,看到那时的余则成所看不到的,就会发现那时的翠平的粗鲁实在大有缘由。
翠平的粗鲁完全是上级的一纸命令一手造成的。一个老游击队长,屁股后面跟着二十多个弟兄,枪法准,有武功,威风八面,突然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接到命令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城市环境中做一个陌生人的假太太,动辄得咎,手足无措,像个小丑一样供人开心遭人围观被人当笑话看,这难堪这窝囊,十倍百倍更甚于刘姥姥进大观园。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要不粗鲁,难!不信?你试试!当然,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共产党员,必须做到无条件地服从组织安排,但那心里肯定是一千个不情愿、一万个不乐意。我认为,翠平的粗鲁除了是一种牢骚的发泄外,更是不自觉地维护自己自尊心的一种心理行为。
如果观众一开始对翠平抱着一种理解、宽容与祝愿的态度,那么不仅能完全原谅翠平的粗鲁,甚至还会在余翠关系中更多地去关注这个生活刚经过一个奇特变故的奇特女子的命运,并热切地希望她在新的环境中能过上一种在其以前的环境中根本无法想象的物质与精神两方面真正幸福的生活。我本人甚至很“庸俗”地替翠平想象其幸福的新生活:难堪是暂时的,窝囊也是暂时的,接着就会感受到一种全新的幸福——见识、领略和享受大城市上层社会高品质的生活。当然,作为一个不贪图个人享受的革命者,翠平不一定十分在乎这样的幸福生活,但作为一个十分关注翠平个人命运的热心局外人,我无法管住自己不这么样地去想象。那么,索性我就把这种“庸俗”进行到底吧。在电视剧的结尾,为了余则成的安全,翠平被安置在山区中的一个荒僻小镇,被命令不能以及自己也愿意不再跨出小镇一步。于是,我那“丰富”的想象使我比别人有着更多一层的难受:过惯了大城市灯红酒绿生活的翠平却要在寂寞与贫寒中过完凄凉的余生,这又将是一种何等的煎熬呵!
对翠平的物质生活方面的这种想象相信不少人会认为是庸俗的,但对翠平在精神生活方面的追求则我敢肯定无人会否定是高尚的。这精神方面的追求即是爱情。从一开始就关注翠平命运的观众都希望老姑娘翠平在新环境中在新机遇面前获得真正幸福的爱情,一个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男士的爱情。可惜这份爱情最终还是只给观众留下了伤痛,一个更大的伤痛。
生在山区长在山区与农民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翠平其实一开始根本不可能看得惯书生气城市味十足的余则成,也不会觉得余则成所从事的谍报工作有什么特别的重要性。个性等各方面的差异使翠平感到与余则成格格不入,而环境的突变,使她有一种虎入平阳被犬欺的感觉。在她的眼里,余则成或许就是一个酸溜溜、阴阳怪气、没有什么真本领的人物。这种情形有点像一个人从一个黑暗的环境中突然走到阳光底下眼睛一下子不能适应一样,但稍后即会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没过多久,翠平就渐渐地发现了余则成身上的许多优点与可贵之处,而其中很多优点与可贵之处在她以前认识的所有男人的身上都是看不到的,这使她真正体会到了一个优秀男士的无穷魅力。余则成对她形成的魅力使她最终认识到了她所处的新环境的价值,她已没有必要再怨天尤人了,于是很快抛弃了本不属于她的那种粗鲁,尽管仍保留了她个性中固有的那种犟劲,时时还会用来同余则成顶牛较劲。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个性中的许多潜在的优点都得到了发扬光大。她变得越来越关心余则成的生活,开始努力学习认字写字,逐渐理解与熟悉了谍报工作,变得机智,越来越善于配合余则成的工作,以至最终做到能与余则成心意相通。从逆境中走出并奋起的翠平对余则成也产生了很积极的影响。在谍报工作的极度压力下,余则成不仅从翠平那儿得到一份精神上的舒解与慰籍,而且还从翠平身上获得一种力量上的支持。正如电视剧中所说:“左蓝给过他一种信念,但这种信念的力量却是翠平传递给他的”。余则成与翠平不仅在理想、事业方面高度一致,而且在精神、力量上也已融为一体。
(三)“路漫漫之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漫长坎坷的爱情苦旅
《潜伏》中发生了两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是余则成同军统进行的谍报战,惊心动魄,结局是余则成方完胜;另一场是翠平跟余则成展开的爱情拉锯战,历经艰辛坎坷,最终结果却使观众堕入精神炼狱饱受煎熬。也就是这后一场“战争”才使观众对翠平最后的不幸不能释怀,将百分之一百的同情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予了翠平。
当翠平以满腔的热诚不可遏止地恋上余则成时,刚从逆境走出的她不幸又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困境。按理说,像余则成与翠平这种处在特殊环境中的假夫妻是最容易弄假成真,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成为真夫妻的,就像影片《永不消逝的电波》中的一对假夫妻,没有经过任何波澜起伏就很快喜结良缘。但是,爱的征途上,在翠平面前展开的却是一条坎坷崎岖得多的路,在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之前她注定先得饱尝爱情的酸甜苦辣,尤其其中的苦。
翠平很不幸。她并不知道余则成早已有了心上人,左蓝,就是那个天津军调处八路军女代表;左蓝牺牲后,沉浸在巨大悲痛之中的余则成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很难移情别恋;而在这之后,处在巨大的工作压力之下的余则成又实在无暇顾及也没有心思去谈情说爱。
更不幸的是,翠平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她身上没有任何能打动余则成的地方。在这场爱情的角逐中,余则成是一座强大的堡垒,而她必须收起所有有效的武器,要凭着两拳双脚去擂倒踩平这座堡垒,执行着一项“不可能的任务”。她长相普通,没有文化,土得掉渣;除了充当假太太,帮不了余则成任何的忙,而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只要做到不捅娄子就是对余则成工作的最大支持。她曾无比气馁地对余则成说:“帮不上你,我就是一个木头,还是朽的,一点用也没有。”
最要命的是,刚从山沟里滚爬出来的她,根本不知道恋爱为何物,受了余则成的启发之后才似乎悟出所谓恋爱就是“钻玉米地”。她根本不懂得怎样去同余则成作感情交流,不懂得如何去取悦余则成,不懂得使用何种手段去俘获余则成的心。没有左蓝的那种情调,缺乏晚秋的那些手段,她只会使用一种只对轻薄男子才能产生作用的方式去挑逗、“色诱”极其讲究情调的余则成。可想而知,她的这种近乎霸王硬上弓的方式每次给她带来的往往只会是自取其辱。但对此翠平自己并没有起码的觉悟,她只是认定余则成并不待见她,对她无感,所以她曾羞愤交加地破口大骂自己:“王翠平,你个二百五!”为此,她感到极端的无助,心里充满了委屈与绝望。
爱情上的屡遭挫折对翠平的心理造成了的两个负面影响。一是点燃了她内心的嫉妒的火种。她嫉妒已牺牲了的左蓝获得余则成的倾心相爱:“你是不是就喜欢左蓝那种女的,有文化,有觉悟,出枪也快,长得也还算水灵”。她嫉妒晚秋,责怪余则成从来不对她像对晚秋那样的温柔热情。她嫉妒一切可能吸引余则成的女人,尽管她知道她没有权利这样做,因为:“领导上以前嘱咐过我,你要是有了别的女人,我不能真生气”。但是,“(虽然)她没有权利指责余则成,也没有权利嫉妒其他女人,可是她就是嫉妒,让她装得无所谓,她很难做到”(旁白)。二是放大了她心中的自卑感。她似乎过多地看到她与余则成之间的差距,而忽视了自己曾有过的一段不凡的经历以及值得自豪的自己的另一面。送晚秋去延安的路上,两人相拥告别时晚秋开导翠平:“别老是假的,还是姑娘身子,这么生活几年下去,你不亏呀!”“这由不得我呀,妹子。”翠平神情极为沮丧,“我土,我知道。”如果说她还有那么一点自豪感,那么她的那点自豪感却主要得之于她那个在延安的有文化的亲妹妹,陈秋平。“我傻呀!”她对余则成说,“你不喜欢我,说不定能喜欢她。”
如果说刚来天津时她还可以以粗鲁为武器捍卫自己尊严的最后一道防线,那么身负嫉妒与自卑两大创伤,她现在已什么都没有了。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地完全彻底地暴露在敌方枪口之下,浴血挣扎在铺天盖地的枪林弹雨之中。她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已当了两年假太太的翠平一天不由地哭了。“你怎么啦?”余则成问。“哭了,看不见?”“为什么哭啊?”“想男人!”当有一次晚秋竟向翠平坦露她总是将她家里被窝里的那个男人想象成余则成时,翠平终于有了机会将心底的痛楚尽情地发泄了出来。“你个破烂货!”她泪流满面地对着被她赶出家门的晚秋的背影“指桑骂槐”地大喊大叫,失声痛哭,泣不成声,“他没心没肺,你还惦记他!你傻呀你,你傻呀!”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最后的胜利往往“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于是,奇迹发生了。三年多的时间,凭着她对爱情的勇敢与真挚,凭着她对事业的忠诚与执着,凭着她对工作的努力与勤奋,凭着她对学习的刻苦与认真,凭着她对生活的信念与信心,凭着她的善良与真诚,凭着她的……一切一切,余则成这座强大而顽固的堡垒竟奇迹般地出现了裂缝,摇动了……并最终轰然倒塌在翠平最后华丽的“临门一脚”之下:百步穿杨的女游击队长雄姿英发,刺杀军统高干陆桥山一枪毙命,尽显女中豪杰的英雄本色,让余则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彻底折服。
在解放天津战役的隆隆炮声之中的一个夜晚,余则成点燃了红蜡烛,两人终于成亲了。翠平眼含热泪跪拜父母双亲:“爹,娘,我嫁了,明年给你们生孙子。”
三、余则成最爱王翠平
电视剧演到后来,我们可以看出,余则成对翠平已有了一种近乎深入骨髓的爱。当得到翠平的“死讯”时,余则成心里的难受远甚于左蓝牺牲时的情形。巨大的悲痛压在心头,使这个意志极为坚强的男子连连干呕瘫倒在地,几次爬起来又几次瘫倒在地。遭吴站长的挟迫飞往南方,这意外的变故使余则成失去了马上与翠平重逢的机会,飞机上的余则成简直像丢了魂似的。在香港,余则成仍在苦苦地寻找翠平,打听着翠平的消息,尽管两人“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上级语),理智、冷静的他已不再理智与冷静。在台湾,身伴娇妻,余则成却无一日不思念着翠平,他那悲伤的眼神看了真让人心酸。
其实,在正常的环境中,温文尔雅、受过良好教育的余则成几乎没有可能与大字不识一双长相普通的乡下女子翠平产生爱情。尽管余则成与翠平这种纯属日久生情、“先结婚,后恋爱”的恋爱模式其实可能是最牢靠最温馨的,但一般人们在寻找终生伴侣时,首先总是考虑那些与自己各方面条件相近的或更好的,没有人真正会异想天开地不现实到撇开一切去单纯地寻觅日久生情式的爱情。余则成与王翠平之间的美丽爱情是特殊年代特殊环境造就的天作之合,在正常的生活环境中很难复制。
在革命战争的环境中,左蓝也许是余则成心目中的最佳伴侣。左蓝有文化,懂外语,长相不错,性格温柔,气质高雅,具有坚定的信仰,是余则成革命的引路人,在余则成的眼里,左蓝是近乎完美的。在和平的环境中,晚秋应该是余则成最理想的恋人。晚秋出生豪门,富有才气,写诗弹琴俱佳,气质温婉,个性既妩媚又开放,也颇具姿色。
人为的择偶标准是理性的,但是爱情尤其是纯洁的爱情的产生却往往是感性的,是不以理性的择偶标准的意志为转移。电视剧中的“事实”证明,貌似最不般配的一对配偶也能发生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式的爱情。
当然,如果给予左蓝像翠平那样与余则成“亲密接触”的那种机会与时间,余则成对左蓝的爱也会进一步得到某种程度的升华。但是,由于左蓝在余则成心目中的过于完美以及强势地位,这种升华更多是理念上的而较少为情感上的。就情感而论,左蓝对余则成的征服是平面型的,两人一见钟情、互为欣赏,可能就那么简单;翠平的“进攻” 则为立体化的,四面八方的攻势使负隅顽抗的余则成顾此失彼,无可抵御,最终还是沦为翠平感情上的俘虏。翠平的情感“攻势”上面已多有披露,下面再集中揭秘其中主要的四种。
善解人意。两人一开始各方面的差异很大,但时间越久却越见融洽,这完全跟翠平的善解人意分不开的。善解人意是牢固爱情的基础,也是温文尔雅的余则成爱上没文化的乡下女子翠平的重要原因之一。翠平很清楚在这样的环境中她所应扮演的角色以及如何在各个方面最好地去配合余则成。她除了努力学习认字,尽快熟悉谍报工作,力所能及地替余则成分担工作上的一些事外,很好地充当了一个家庭主妇的角色,将家里的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把余则成的生活照顾得舒舒服服,使余则成在紧张的工作之余能够充分感受到“家庭”的温馨以及做个“丈夫”的幸福。
可爱的个性。翠平天真开朗的个性以及“雷”味十足的话语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必定给余则成留下难忘的记忆。重感情的男子最容易堕入可爱的女子无意之间编织出的情网。翠平的可爱有她自己的特色,表现为多个方面:被余则成糊弄时那种天真无邪、毫无心机的憨态;与余则成斗嘴磨嘴皮时那股争强好胜的犟劲;嘴上占了便宜时的蒙被大笑;用枕头击打余则成时的那种娇嗔;得意时不加掩饰的那种满足感;受到表扬时脸上展露的那个灿烂笑容;自身难保时还忙着替对方张罗替对方伤心的行为;热心办事办成儿戏的风风火火的作风;更有同余则成龃龉争吵时令人忍俊不禁的“妙语”连珠。
使人怜爱。第十八集有这样一段旁白:“余则成听着翠平骄傲的述说,心头忽然感到阵阵凄凉,他觉得有些对不起翠平,怎么对不起,他也说不清楚。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翠平比他还不容易。”余则成那时其实就是两种心情交杂,内疚与同情。当一个强势的男子对一个弱势的女子怀有内疚与同情时,该男子往往会产生一种充当该女子的保护人的心理,而这种心理在一定时候极易转化为爱情。随着余则成对翠平的感情的不断加深,在他的头脑里一定不时闪现当初翠平调回老家时翠平那委屈的眼神。虽然他知道他是问心无愧的,但感情这个东西有时是不讲道理的,他会有一种“内疚”感不明不白地留在心底。当然,这件事令他记忆深刻的还有翠平遭劫被救回后使他油然产生怜爱之情的翠平那种快活之极的神情举止。使余则成真正感到有愧于翠平的是他对翠平多次示爱的刻意回避。其实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渐渐地爱上了翠平,而爱得愈深,他就愈来愈难以面对翠平那哀怨的目光,他心里的内疚感也就会愈强;而内疚感愈强,同情心也就愈甚,同情心愈甚,在情网里也就陷得愈深。余则成对翠平最深切的同情发生在翠平骄傲地提及她的亲妹妹陈秋平的时候:她若知道妹妹已经不再人世她该多么伤心难过呵!余则成此时才开始完完全全地站在翠平的角度想象翠平的处境,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在目前这样的环境里生存对翠平来说该是多么不容易的啊。翠平经过不断努力克服重重困难为他营造了一个温馨的家,充当了一个十分称职的“妻子”,然而他又给了翠平什么,除了……他对翠平的爱情正在经受内疚与同情这两种感情的急剧发酵、催化……
令人惊喜。有一天余则成突然发现他手中那块从不离身的十分好用的石制用具竟是一方价值连城的璞玉,他那时的惊喜之情肯定是不言而喻,难以言表的。为行刺在打靶场试枪时,翠平方显现出她的本来面目:一个英气逼人的女侠,一个能令真正的英雄也为之折腰的女中英豪,一个裙钗不让须眉的当代穆桂英。“我发现你拿起枪,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余则成两眼不禁为之一亮,不由地赞叹,“很有魅力!”现在,余则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余则成亏不亏?一点不亏!
余则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翠平的呢?有些人认为是自翠平打靶场试枪始。其实要早得多。如果余则成那么晚才爱上翠平,那么余则成得到翠平“死讯”时也不会表现得如此的悲痛欲绝,失去与翠平重逢的机会后也不会感到如此的悲伤。两年多的风风雨雨、耳鬓厮磨也没能产生爱情,突然某一天因某种原因爱上了,这样的爱情能有什么深度?!我认为,余则成爱上王翠平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早在翠平调回老家路上遭劫被救回后,余则成对翠平应已有一定的感情,如果没有左蓝,可能很快就会爱上翠平。真正有意识地爱上翠平应在送晚秋去延安的时候,而在这之前一年多的时间里,余则成是在翠平感觉不到的情况下不自觉地逐渐加深对翠平的感情,自觉地一步一步减少对翠平示爱的刻意回避。
四、观众心中一个永远的痛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盘点一下,在这场情感的大角逐中,编导、剧中有关角色和观众各方到底谁是获益者,谁是获大益者,谁是受害者,谁是深受其害者呢?
左蓝是受害者。为了照顾剧中爱情这条线索的发展,编导安排了左蓝英年早逝。左蓝为了剧情而牺牲,在编导眼里也可谓是死得其所。编导还算有良心:剧中的左蓝死得很悲壮,所以正像后来余则成祥林嫂般地反反复复念叨“左蓝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她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另外,将革命事业看得比生命与爱情还重的左蓝深感欣慰与感谢不尽的是,编导在她牺牲之前就让她知道她所深爱的余则成早已反正成为一名光荣而坚定的我党地下工作者,而非“死不悔改”的军统特务。她可以死得无憾了。
晚秋是获益者。编导组织了一场几乎贯穿全剧的马拉松式的爱情长跑:翠平和晚秋两人谁能追上余则成,谁就能获得终身幸福的爱情生活。生性脆弱的晚秋奔跑过程中因心灵受伤,中途弃权退出比赛,但当弱女子翠平凭着不懈的努力、顽强的意志和超人的毅力经过千辛万苦终于追上身强力壮的余则成时,编导却出于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突然宣布比赛作废,由抽签决定,就是说两人的命运交由上帝来决定。可是,事实再一次证明,上帝管的事太多,所以对很多事情的判断能力还远远不如我家那颠三倒四的九十高龄的姥姥。结果,上帝判决由晚秋终生陪伴余则成,过一辈子幸福的爱情生活,而翠平必须打铺盖回老家,与山上的岩石为伴,饿了吃沙尘灰,渴了喝西北风。余则成在飞往台湾的军机上曾感慨万分地说:“命!”
余则成既是受害者也是获益者。编导让他正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突然失去了他的爱人,所以也是个受害者无疑;但从第一集开始直至最后一集的整部剧里,他的桃红运接二连三,双手挡都挡不住,而在感情上经过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的这样一个过程后他将最终获得又一次理想的爱情,说他是个获益者也绝对没错。电视剧导演曾这样解析:翠平是第二个左蓝,而晚秋是第二个翠平。我以为:翠平并不完全是第二个左蓝,而晚秋迟早迟晚必定会取代翠平在余则成心里的位置。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就像翠平刚来天津时,“难堪是暂时的,窝囊也是暂时的”,余则成对翠平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也不会是永久的,在时光那温柔得像水一样的手轻轻抚慰下,余则成那种痛苦的思念必定会慢慢地转化为一种既辛酸又甜蜜的回忆,伴随着的只有一颗对翠平始终抱有歉疚的心。
翠平是受害者。这是毫无疑义的。编导设计这个苦命的角色就是用来使观众难受的,这是编导的终极目的,就是被观众打死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不过,编导在断送翠平幸福的同时,却给她留下了希望,使她对自己的命运远不如深切关心她命运的观众清楚。她只知道余则成去了南方,又继续潜伏了下来,但人民解放军对兵败如山倒的国民党军队展开的摧朽拉枯式的军事攻势使她坚信全国解放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真的去了台湾又能怎么样?全国那么大的一片都那么快就打下来了,那么小的一块还不是秋后的蚂蚱,长得了?!她不知道的是,余则成已参加了那个“海峡行动战略筹划委员会”,需要长期潜伏;她不知道那道细细的台湾海峡比拆散牛郎、织女的那条可恶的天河还要无情十倍;她不知道那道海峡将横亘在她与余则成之间达几十年之久,而几十年的时光占去的是人的一生中的半生,几十年的时光占去的是人的全部青春年华,物换星移,桑田沧海,几十年的时光足够使人世间发生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她是逐渐俘获余则成那颗心的,她的希望也将是逐渐失去的,她的那颗心将是慢慢死去的,只不过过程更为漫长。对她来说,只是难熬,但并不是痛不欲生的。
编导是获大益者。很多人都认为编导太残忍,安排了这样一个结局,编导似乎有点变态,大有以虐待观众为乐趣的嫌疑,所以主张以大团圆为结局。殊不知,编导与观众两者之间的关系,说得难听一点本来就是骗与被骗的关系,若故事不是蓄意编出来骗人的,还会有人心甘情愿地花大量时间坐在电视机前?!观众要看电视剧,就得规规矩矩充当被骗的二百五的角色。同理,观众要看悲剧,就得忍受悲剧的残忍,就得准备大量的手纸擦眼泪。明明知道是假的是骗人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哗哗地流,不怪自己还能怪谁?!柏拉图曾说过:“悲剧都被认为是智慧的”。《潜伏》的编导无疑是智慧的,打死也不改初衷,坚定不移地坚持悲剧的理念,不将悲剧进行到底就誓不罢休。如此,观众才会争先恐后地蜂拥到电视机前,才会被悲惨故事感动得大把大把地抛洒热泪,才会为悲剧主角伤心得食不甘味而三月不知肉味、寝不安席而四月不知春至,才会一遍一遍地重温电视剧,才会牢牢记住这部毁了自己几个月正常生活的电视剧,媒体、娱记也才会觉得有利可图而搞它个洛阳纸贵网路阻塞,剧组、编导也才会金钱滚滚、笑逐颜开。当然,悲剧有其更积极的意义。悲剧的意义在于悲剧主角以有限的生命运动来体现人类精神的永恒价值;将人生最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以激起人们普遍的悲愤与崇敬,从而达到提高人类思想情操的最高目的。
观众是深受其害者。影片《英雄》中的悲剧主角有这样一段台词:“大王,这一剑臣必须刺,刺了这一剑,很多人都会死,而大王会活着。”所以,《潜伏》编导也必须在观众的心坎上割上一刀,割了这一刀,很多人都会痛不欲生,而电视剧会不朽。鲁迅认为,假如熟睡的人们在昏睡中被闷死,他们是不会感到死的悲哀的。可是,《潜伏》的观众太清醒了,他们都是被编导大声叫嚷唤醒以后再受活的煎熬。鲁迅曾称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残酷的天才,因为他布置了精神上的苦刑,一个个从他的小说中拉了不幸的人来拷问给我们看。而《潜伏》的编导是心灵杀手,专门对付观众,手提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个个从观众席里拉出不幸的观众,毫无怜悯心地在每个人心上毫无例外地割上一刀。而且,他的这一刀割得过于凶残毒辣,使观众心头留下一道永久的伤痕。观众怎么也忘不了电视剧结尾翠平怀抱婴儿站在荒凉寂寥的山顶上等着余则成归来的那几个令人心酸的镜头。
有人说,只要心诚石头也会融化;可是,翠平因为心诚却使自己变成了石头。在冀中一个荒僻小镇附近到处都是石头的山沟中,人们总能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形伫立在一座山岗上,经受着冬天的凄厉北风,夏天的烈日酷暑,春天的伤感,秋天的思念。春去冬来,年复一年,那女人的身形越来越像一尊石像:脸上有刀刻般的皱纹,那是岁月留下的;身上是石头般的肤色,那是风沙造成的;神情木然,那是因为心早已死了。心死了,梦未绝,在这尊“石像”的脑海里每时每刻都活跃着同样一个美丽的梦:一群鸡,一只公的,一只母的,带着一雌一雄两只小鸡,咯咯咯,咯咯咯……
我们借用电视剧的主题歌词来作为主文的结束,以此寄托我们心中无限的哀伤:
在黑夜里梦想着光
心中覆盖悲伤
在悲伤里忍受孤独
空守一丝温暖
我的泪水是无底深海
对你的爱已无言
相信无尽的力量
那是真爱永在
我的信仰是无底深海
澎湃着心中火焰
燃烧无尽的力量
那是忠诚永在
温暖若停在你心里
愿用一生祝愿
生命只为一个信仰
无论谁能听见
五、关于编导、主演
文章写到这里其实已经写完了,但很想就有关编导、主演等问题再絮叨几句。在编、导、演方面,网上、媒体已经谈得够多够深了,本人无意重复别人说过的话。这里,就简略地谈谈自己对编导以及两位主演的一些个人看法。
编导姜伟。以前看过他编导的电视连续剧《沉默的证人》(《死亡日记》),其超强的编剧能力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该剧讲述的是一桩心理犯罪案件,案件本身有点荒诞,但故事非常合情入理且惊心动魄,情节构思奇巧,想象力极为丰富。而且演员无论主配角表演都十分出色,这一方面由于剧本出色,演员有施展发挥余地,另一方面作为导演的姜伟非常善于选择演员。演员选得合适、到位,表演已成功了百分之八十。这是我极少几部看过两遍的电视连续剧之一,我曾写贴将其列为本人看过的最好的十部电视剧连续剧之一。这次《潜伏》给我以新的惊喜。除了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极具娱乐价值外,《潜伏》尤为注重人物刻画。这两者结合本来就极不容易,何况在一部电视剧里竟能塑造出众多的性格各异的颇有深度的人物形象,这简直可称为一个奇迹,我本人不记得还有别的哪一部电视剧在这方面也曾做得如此之好。就凭《沉默的证人》与《潜伏》这两部电视连续剧,我认为中国电视剧编剧的第一把交椅非姜伟莫属,谁要觊觎这一宝座,我先跟他拼命。
男主角孙红雷。同网上的很多筒子一样,原来我并不欣赏孙红雷。没有看过他出演的任何一部电视连续剧,仅看过他出演的一些影片,但无非是黑帮之类,表演雷同,也许是因为影片本身的质量不高。看了《潜伏》后,才知道孙红雷给我这种印象并不是孙红雷本人的错,而是导演们的错。平庸的导演如同平庸的牧人,屈将千里马当作蛮牛使用,只知其力大而不知其善跑,只知其一而不知其十。余则成这一角色是《潜伏》所有角色中表演难度最大的一个,而孙红雷却演得轻车熟路,驾轻就熟,举重若轻(原谅我有点罗嗦)。具体的我这里就不细述的,要细述也细述不过网上的一些高手,我曾看到过一些很有水平的评论。我不妨大而化之,只用四个字来表达,那就是:出神入化。我在看这部电视剧时,绝大部分时间根本感觉不到那是孙红雷,感觉好像就是余则成本人在演余则成。这说明孙红雷是完完全全地进入了角色,尽管这是一个非常复杂非常难演的角色,他并不是在表演,而只是在再现当时的余则成。我发觉,孙红雷表演的特色就是自然,几乎没有表演痕迹。这是表演的最高境界,正如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制敌于无形是传说中的剑法的最高境界一样。表演这一行同其他艺术行业一样,天赋是成功的首要条件,看来孙红雷具有这样的天赋。在影片《三枪拍案惊奇》的片场,导演张艺谋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孙红雷的本质:“你气场足够强了,往那站着就行了,千万别演”(一演就从一流“升级”至三流),类似十年前出演《我的父亲母亲》时张艺谋向他提出的要求:如果这戏在电影院放映后,有人找你签名,你就是败了(就从一个演技派“进化”为偶像派)。就凭《潜伏》这一部电视剧,红雷同志再也不需要给我进一步的证明,我即认定该同志属中国目前少数几个顶尖演技派演员之一。
女主角姚晨。知道姚晨这么一个人还是在《武林外传》的“时代”。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大名叫姚晨,不怕大家笑话,我迟至四、五个月前才知道有“姚晨”这么一个人名。这不能完全怪我,要怪主要得怪媒体什么的,因为我每天平均大约化两个小时的时间上网浏览各式各样的新闻,我记得很多不入流的小演员的名字,就是不记得看到过“姚晨”这两个字,尽管我自认为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很无奈很郁闷,在当今这个“偶像”社会,“粉丝”年代,就是需要“芙蓉姐姐”们比“芙蓉妹妹”们知名度大上至少一百倍。
言归正传,当时我自己并没有看这部电视剧,只是别人看的时候在一旁稍微看了一点。即便只是看了那么一点,姚晨的表演即给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姚晨表演时脸部表情层出不穷,肢体语言丰富多彩,浑身上下都是戏。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切又表现得那么自然,完全不同于赵本山、宋丹丹以及吴君如等那种舞台味很重的小品式的喜剧表演方式,即主要是通过扭曲脸部将自己搞得丑陋不堪来达到喜剧效果,姚晨在《武林外传》中的夸张而极为自然的喜剧表演反而使她的形象显得更加可爱,演绎出一种独特而非常可取的银幕喜剧表演方式。即使在她的大幅度夸张的表演中,也完全找不到做作、卖弄和哗众取宠的痕迹。我那时就有一种强烈感觉,姚晨的演技绝不仅仅限于喜剧。
我平时并不化很多时间看电视剧,一般都是有选择地看一些,平均一天也看不了一集,而且有个同看书一样的习惯,同时看十几部电视剧,哪一部先到高潮了,就盯着哪一部看,所以等看完一部电视剧,该部电视剧也就差不多成为历史了。我看《潜伏》很大原因是因为姚晨。听说剧中女主角就是那个演郭芙蓉的,名叫姚晨,顿时兴趣增加了十倍,抽空找来看了,并以平时看电视剧十倍的速度一气看完了全剧。
说到她在该剧中的表现,如果也要我用四个字来表达,那么我就用这四个字:如魂附体。详细的我也不多说了,这里我只想说的是,我实在想象不出其他别的什么人会比姚晨更适合扮演翠平的了。原定出演翠平一角的朱媛媛我也很欣赏,她在《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中扮演女主角李云芳也已差不多到了如魂附体的程度。但我觉得她就适合扮演李云方,而姚晨更适合翠平一角,这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要讲道理的先到一边站着凉快去。姚晨就是翠平,翠平就是姚晨,人们看到姚晨,想到的就是翠平。一个角色演到如此之程度,我们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成功。哪个要讲道理的现在还能不能说出更合适的人选来?如同《武林外传》中不能没有姚晨扮演的郭芙蓉,《潜伏》中不能没有姚晨扮演的王翠平。
虽然孙红雷扮演的余则成的戏份多于姚晨扮演的翠平,并且孙红雷的在剧中的表现似乎更出色些,但姚晨在这部电视剧中的作用却比孙红雷要重要得多,因为换个男主角演得差一点也不会特别减低谍战情节的观赏性和余翠爱情的震撼程度,而换个其他什么人演翠平如果演不到观众的心里去,人们对翠平最后的不幸就不会如此的痛心,电视剧也就不会如此的成功。严格地讲,姚晨本人并算不上美,但她将她的人物演得特别的美。只有人物被演美了,人们才更会去关注她的命运,为她的欢乐而欢乐,为她的不幸而痛心。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几乎可以这么说,《潜伏》的成功主要是姚晨的成功。
姚晨很具表演天赋,无论演什么角色,既给人以惊喜,又自然而不露痕迹,潜力很大。她的音色醇美悦耳。她是目前我最欣赏的几位中国女演员之一。不过,长期以来,她一直被人仅仅作为一个喜剧演员看待,同孙红雷的遭遇极为相似,而原因竟是因为她在《武林外传》中的表现过于出色了。其实换个角度,与其说她善于演喜剧,毋宁说她实在太会演戏了,连喜剧都能演得那么好。我认为这种说法似乎更能反映事物的本质。姜伟真是个伯乐呵,一眼认出了两匹千里马:他既成就了孙红雷,使他得以脱离黑帮,走上正道,更成就了姚晨,助她一步跨越了喜剧与悲剧之间的巨大鸿沟。
向姜伟同志致敬!
六、剧中的一些瑕疵
我没有刻意去寻找剧中的纰漏,只是无意之间发现了少量疏漏以及我认为不妥或不足之处。
其一,余则成从保密局刑讯室出来时,外面正下着大雪,回到家后听有关锦州战役的广播。锦州战役是一九四八年十月十六日结束,天津不应该那么早就下大雪。
其二,许宝凤大约在一九四八年四月(延安收复)被廖三民关起来,在第二十八集被李涯找到,那时余翠已成亲,关的时间未免长了些。
其三,翠平问了余则成两次:你能当站长吗?第二次在第二十二集,第一次不记得在哪一集了。
其四,当听到翠平的“死讯”时,站长太太基本没有什么反应,她同翠平两人走得那么近,无论如何也得哭上几声呵。
其五,那个钱教授怎么看都不像个学者,倒挺像一个不良资本家什么的。我认为这是剧中最失败的一个人物。
跟着翠平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勇敢一起冒傻气
左蓝的扮演者沈傲君,大气,气质超群,也是我喜欢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