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只闻其名的八人中,需要特别指出的是高圉(yǔ)。他不是个默默无名的人,祖乙十五年他便因为其农业上的成就收到祖乙的特别表彰。虽然史册里没有多少高圉的事迹记载,但显然他是个特别的人。周成王七年冬,特别为高圉建了祠庙,并不是每个祖先都能享受如此殊荣的,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他,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特别。
公叔祖类的儿子便是鼎鼎大名的“古公亶(dǎn)父“,不过《周本纪》称“公亶父”为“古公亶父”颇有疑问,“古”有“想当年的”意思,与古文里常见的一个字“初”接近。 《诗经·大雅·绵》里的“古公亶父”被司马迁当成了一个名字,“古公亶父”翻译成白话文应当是“话说公亶父当年”。公亶父被周武王追尊为周太王。姬发认为大周“王气”始于公亶父,所以加封其为太王。姬发做了王,想封谁封谁,想怎么封就怎么封,只是他说“王气始于公亶父”让人不免产生疑问。“周老王” 鞠陶于“王气”无关吗?“三王”都没有聚起“王气”吗?特别是公刘,建军队,立豳州都城,“王气”难道不是始于公刘吗?
姬发封公亶父为太王其实是根据的。据《竹书纪年》载,商王武乙在位第三年,“命周公亶父,赐以岐邑。”,岐邑地处周原,所以有叫“歧周”或者“周”,于是乎“定国号为周,粗皆国家雏形”。故此姬发认为公亶父乃王气肇始,并非心血来潮的随口一说,这也说明了《竹书》在史料方面的可靠。
接下来我们要问公亶父为什么从豳州迁往崎周?公刘费了那么大劲营建豳州,此后八代均在此修生养息,酝酿“王气”,公亶父搬家必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公亶父做邠侯时继承先辈的光荣传统,“复修后稷、公刘之业”,后稷之业是农业,公刘之业则是军事,公亶父生产和武装两手抓,对待人民像春天般温暖,所谓“积德行义”,豳地人民都无限爱戴公亶父(“国人皆戴之”),可公亶父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国际形势很严峻:“薰育戎狄攻之”。
薰育就是当年被黄帝北逐的荤粥(字形看着像皮蛋瘦肉粥,其实念“薰育”,记不住就念“熏鱼”吧),也即匈奴;戎狄分西戎、北狄,他们和匈奴混迹在一起,很难分得清他们谁是谁。他们进攻豳地的动机很单纯,没有任何政治因素,没有哪支黑手在背后煽风点火—就算有黑手也是他们自己的,纯粹是为财而来,“欲得财物”而已。
可见当时公亶父领导的豳州相当富裕,引得匈奴戎狄等“国际敌人”双眼通红地前来打秋风。公亶父有军队在手,但他没有选择应战,也没有像武丁那样牺牲自己去和亲(公亶父如果没有一个如胶似漆的亲密爱人太姜,也许他会考虑的),他采取的方式是破财消灾。你不是要财物吗?给你好了,我给你财物,你给我清净。对于公亶父来说,适度的消极示弱也许是明智的,因为豳州在当时匈奴戎狄的触角以内,为了点财物拼个鱼死网破不值得。当年强悍如商王武丁大帝都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击败匈奴中的鬼方,何况彼时的公亶父?公亶父也不可能向宗主国商求援,那时是庚丁朝,“商业熊市”期,商王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一个小小的邠侯家事?
公亶父的办法很奏效,匈奴人拿了财物果然就很礼貌地撤军了,公亶父长长地松了口气,环顾左右说“你们看,破点小财,消了大灾,值得吧?”众人拜手曰:“您老英明”。
公亶父没想到的是,匈奴戎狄纯粹是个消费者,而不是生产者,他给他们的财物没有被用于生产投资上,而是被胡吃海塞吃进了肚子,所以老话说“救急不救穷”是有道理的。匈奴人吃完上次的秋风,尝到甜头,觉得骑马溜一圈就能搞到粮食和牛羊,比耕地、放牧轻松得太多,于是他们又熟门熟路摸上门来,动机还是很单纯:“欲得财物”,只是他们的胃口明显被撑大了,还要加上土地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