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挨家挨户逞够了淫威还觉得意犹未尽,外号叫做二呆子的甫存善想出了令众人哄然叫好的绝妙主意,族人无不对他刮目相看起来。他们将那些被摧残得已无力 站起来的女人,拖稻把子似的拖到打谷场场上,然后用斧头和利刃逼着那些受伤未能逃脱的男人去强暴他们自己的女人┄┄有个叫做水根的汉子,因为不堪受辱,气 得鼻子喷血,厉吼一声,就没声息了,竟被活活气死!义庄的男人们围成一个圈子,又叫又笑,还有人把犁头卸下来,敲敲打打助兴。远远望去,打谷场上的人们似 乎在欢度一个盛大的节日。
甫永仁一瘸一拐地来到打谷场,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变得煞白。有个族人眉飞色舞地说,族长,这回咱们义庄可赚了!看 他们狗娘养的敢不把小姐交出来!甫永仁低声问是谁唆使这么干的,那个族人拍着大腿叫起来,族长,您猜猜是谁?二呆子!他一点都不呆,比我们谁都聪明,真不 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甫永仁招手把二呆子唤来,举起棒子照他头上砸去,骂道,我日你先人,作孽呀!他因手臂颤抖,棒子失了准头,否则二呆子肯定脑浆迸 裂,那棒子落在二呆子肩膀上,把他砸得杀猪似的叫喊不停。众人面面相觑,就听见甫永仁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畜生!谁教你们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子巴不得死 在地上的是你们!把他们都放了,
跟老子回庄!二呆子,你个混逑,看家法怎么治你!
甫永仁在族人的搀扶下,爬到山坡上,他回头朝王 家庙看了一眼。房屋基本上没有被毁的,那群失心疯的混蛋们是没时间也没心思烧房打劫,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料想王家庙残余的劳力们没什么力量能够报复义 庄,就算报到官府那里他们也未必占理,至于那些女子,她们未必有脸把丑事说出来,只是女儿怎么办?这个死妮子!
甫永仁大队人马翻过山头,义庄在望。
竹影后面的村庄安安静静,炊烟袅袅地飘向半空,远远看上去,那方景致宛若一幅水墨画。甫永仁第一次发现,自己管辖的家园是如此美丽。村子越来越近,不知为什么甫永仁的心却“砰砰”跳得厉害,一股难言的恐惧如山谷里的薄雾包住了他。
二
村口的那人三天前在县城听人说起甫王两姓的残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就不管吗?报信人一脸苦涩地说,官府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军阀打来打去,县老爷还不知道听谁的差,哪里有心思管这些事?再说,衙门哪里干得过土匪?
甫永仁做梦也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更未想到王彪倾家荡产雇来几十里外乱石岗的土匪作为帮手来报仇雪恨。
两天后的深夜,甫永仁在炕 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忽听见村外远远传来闷雷一般的声音,他心直往下沉,他听得出来那是马蹄声,而且马蹄上裹了厚布。那可怕的声音越来越响,连炕下的地面 都颤动起来。甫永仁哆哆嗦嗦爬下炕,朝窗外望去,只见村口一字排开火把的长龙,把山头都照红了。甫永仁婆娘从睡梦中惊醒,问是不是地震了?甫永仁嘶哑地 说,要是地震倒好了,你快带闺女和媳妇跑,王家人杀来了,快跑!
乱石岗的土匪干惯了打家劫舍的营生,迅速将义庄的几个出口封住。后来甫永仁才知道那一晚除了住在村后的几户人家跑掉了,其余全被从热被窝揪出来,还有的尚未从炕上爬起来便稀里糊涂死了。
浸了洋油的火把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把黑夜都撕裂了。被押在最前面的甫永仁听见女人们凄厉的喊叫在村子的上空呼啸,他甚至能听得出来哪些声音是他婆娘、大女儿和儿媳妇发出来的,他闭上眼睛,脸上爬满泪水。
王彪举着火把,狞笑着看着甫永仁,他看见他比两天前老了二十岁还不止,心中顿时充满了一种奇特的快感,那种快感令他手足都痉挛起来。他本来想一棍毙了这 个杀死父亲的凶手,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提起马鞭朝甫永仁脸上抽去,喝道老东西你现在知道什么叫恶有恶报了吧?你睁开眼睛看看老子!甫永仁的眼泪淌得更凶 了,仍然闭着眼说,你动手吧。王彪狂笑道,我不杀你,你家的人我一个都不杀,我要你慢慢地死,要你死得闭不上眼!然后又抽了他一鞭子,甫永仁面部抽搐了一 下,眼睛却不肯睁开。王彪气疯了,喊道,好好好!你不睁开你的狗眼,老子就大开杀戒,把你们庄子上的男人全部杀光!弟兄们,给我杀!
几声撕肝裂胆的残呼应声而起,甫永仁感到耳朵里象是被雷声穿过,然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脑海里全是大风刮动的声响,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不知从什么地方喷到他脸上。
他睁开眼,抹了一把糊在面上的血水,嘶喊着王家小子,你要杀要剐朝老子一个人来,你爸爸是老子杀的,你要报仇只管取了老子头去,老子眨一下眼是你灰孙 子!他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可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王彪和他的族人都被这声歇斯底里的喊叫震住了,连乱石岗的土匪都慑于甫永仁的刚烈,一时间周围静得只剩 下粗重的呼吸声。甫永仁那股无畏的豪勇让王彪想起了父亲,也想起了父亲惨死的情景,他恨恨地想我绝不让你象个人一样死去,我要你象条狗趴在我脚下,我要让 你再没脸见人,我要你丑死,我要你气死!他生怕自己狠不下心来,跺了跺脚,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要见你女儿吗?我把她带来了。
他不知道甫永仁已经失聪了,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王彪被激得跳起来,怪叫道,把那个小妖精带上来!
甫永仁看见一个女人丛黑暗深处浮上来,那个女人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甫永仁怔怔地看着她,不晓得王彪葫芦里卖什么药。
王彪用马鞭撩开那女子面上的乱发,说你糊涂啦,连你女儿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