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look so cute, little Julian John!(你看起来好可爱,小居里安约翰!)”面对依林阿姨的夸奖,小人开心极了:“Thank you Auntie Yilin.(谢谢你依林阿姨。)我也会说普通话的。”一句话逗得梅依林乐了,“真是一个小人精啊。多可爱啊。程弈田,我们这些人数你最潇洒了。”
“依林阿姨,你也很漂亮。我很喜欢你的胸针,有个粉红的飘带。”
“啊,你说什么?你也太有才了啊!小家伙,你才三岁啊!”梅依林说着抱起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朝着嫩嫩的小脸蛋亲了又亲。“这么聪明,那阿姨考考你。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你的爸爸在哪里?”
“在这里!”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妈妈说我的头发随爸爸,卷卷的。他在头上。他是保护我们的天使。”这个回答是程弈田教的。总会有些好奇,或者是不怀好意的人会问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关于她爸爸的问题。再过两年,等他的理解能力再强一点,弈田打算告诉他,他的爸爸在他出生的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是爸爸留给妈妈的礼物,也是妈妈纪念爸爸最好的方式。到那个时候,也许,小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会对“爸爸在哪里”有他自己的回答了。程弈田期待着那一天。
程弈田带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去见奚涛是她想了一个晚上的结果:今天去见他,应该让他看看自己的生活。梅依林希望自己能够帮奚涛振作起来,那,是梅依林的愿望。路是自己走的,即便在十字路口有指示标,还是得自己选。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力标注指示标。
浙江大学化学系图书馆修得很好,面积很大,照明也很充足,比很多年前清华机械系图书馆的看上去先进很多。随着梅依林,程弈田绕过几个带着玻璃门的小讨论室,来到管理员室。小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不用妈妈牵,乖乖地紧紧地跟着。在门前,梅依林无奈地笑笑说:“我就把他交给你了。”程弈田点了点头,敲了敲门。
小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见里边没有回应,好奇地推开掩着的门,走了进去。他边走还边探着头四处张望,想第一个找到妈妈说的叔叔。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在办公室最里间的屏风处停住了,“Excuse me?(请问?)”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怕打扰了正在讨论问题的两个叔叔,轻轻地往前倾身问了句,双手还放在身后摆弄着小指头。站着的那个叔叔回头看见眼前这个小洋娃娃,用手碰了碰坐着的奚涛。奚涛转过身,走过去,蹲下来,问:“Who do you want to talk to, dear cutie?(你要找谁,小可爱?)”
“我找你。”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伸出一个手指指着奚涛美美的说。程弈田!是她的神情!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不大,但是滴溜溜的传神的样子跟程弈田的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我认识你,妈妈说你是奚涛。”小人得意地咧着嘴笑着说道。
“你几岁啦”?奚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第一个问这个问题。
“3岁!”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说着跟奚涛用手指比划出三。
时间上有些对不上,也许是自己弄错了。不过,他真是太像了,这头卷卷的小平头,这张咧着的嘴跟第一次见到的Jean Jacque(让杰克)绝对是如出一辙。5年前尹伯文出意外的时候奚涛也是痛心了一阵,为那个意气风发无限抱负的同窗惋惜,也为程弈田伤心扼腕。“告诉奚涛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小人儿还接着拼自己的名字:“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当然还不能忘记介绍自己的姓氏,"My last name is C-H-E-N-G. (我的姓是程)我还不知道怎么写中文。过几个月就会了。”
程弈田在奚涛跟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交谈的时候,已经循着声音走了过来,示意办公室里那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不要告诉奚涛,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俩的对话。“妈妈!”小人突然转过头来,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刚才还干练地跟陌生人谈话的小东西,这时又娇羞地抱着妈妈的腿,把头埋在妈妈的衣服里,过了会儿才扭头看看奚涛。
“他很可爱,像极了你,有几个神情很像你给我看过的你小时候的照片。”眼前的奚涛还是跟弈田记忆中的一样,干净,清爽,温和。程弈田有点好笑自己来之前把奚涛想成是胡子拉碴的落魄样了,好像只有那个样子才符合梅依林对奚涛境况的描述。
“谢谢。他是个小精灵。你还好吗?”
“挺好的,是依林让你来的吧?”奚涛示意让那个学生先出去一下,请程弈田坐下说话。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小大人似地坐在妈妈右手边的大单人沙发上,学妈妈的样,把茶杯捧在手里,吹吹浮在上面的茶叶,等茶水稍微凉些再喝。
“还在忙老年痴呆呢?”越是有可能不是奚涛想提起的,程弈田越是要提起。尽量最快直接正面解决冲突是程弈田习惯了的工作方式,也是大多数时候美国生活中需要运用的方式。
“是的。可能是我用的hypothesis(假设)不对,没有很成功。”他很简洁的对他的状况做了总结。他说得那么平静,看来他已经完全接受了失败的现实。他的描述中也丝毫没有突出梅依林口中的学术界的政治斗争,也丝毫没有将自己的失败归结为任何其它的外界原因。
奚涛这里不存在任何需要程弈田开导的不解难题,程弈田准备的一堆说辞都似乎没有用武之地:“哦,这样。你有没有什么下一步的打算?”一旁的小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好像都听懂了大人们的谈话内容,小心地吸了一口还有点烫的茶水,看着奚涛,等他的回答。
“最近一直在找新切入点,我的实验室最近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就让给别人先用着。失败过一次,再申请经费就难了。这不,一直在图书馆埋着呢,要准备好久才能东山再起的。顺便帮帮几个我很看好的学生写美国大学的申请材料。他们的前途光明得很,刚才的男同学非常有想法。”奚涛好像想起了什么,打了个电话。“程刚,媛媛的老公,最近刚从分校调过来,在校办。刚才跟他约了,咱们中午吃个饭。既然是依林叫你来的,也叫上她吧。她也不容易,这些年跟我吃了很多苦。”
“奚涛,下次吧。我这次来之前没有想到你的状态这么好。”程弈田信任地看着他。
奚涛笑了笑,很释然,“大概也只有你认为我的状态好。梅依林现在是上窜下跳地到处跟人说我是如何如何惨,都是那些擅长政治的人逼的吧。”奚涛长叹一口气,“她不理解我。再过多少年也不可能有变化。没有自己的失败,别人的阴谋诡计都不可能成功。”奚涛站起来给程弈田添一些水,“程弈田,不吃饭也好,我理解。本来,我本想当众宣布跟依林商量好的和平分手的。”离婚?怎么发生的跟当年的结婚一样突然?
程弈田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很久,程弈田打开皮包,拿出了那本昨天晚上临时打印出来随手加了个封面的《Movaback的天使》,递给奚涛。“前几年写的。打算要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的时候补充了些。你看看。”Julian John(居里安约翰)知道妈妈要说再见了,跟奚涛叔叔挥挥手,拉着妈妈的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