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绵绵不断。
到高考的那一天也还是那样。
程弈田被隔离在考场外,被封锁在亥山中学的家属区。一同被困住的,还有书桌上那张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窗户外,雨,是梅子雨特有的细,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也不就此作罢,即刻升起让你无处可逃的雾气,包裹世间的一切,尤其是想要钻进T恤衫的每一根棉线中,好似要融化在其间。慢慢地,考场内,思维加速散发出来的热便被那一层浸润了梅雨的棉布全部挡住,来回之间,在皮肤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汗水,按照地心引力的指导,哗哗流下。
对考生18年的知识和脑力的考核,在那三天似乎变成了对体力和梅雨兼容性的测试。考察的对象都变了,结果也融进了太多的不确定。
“程老师在家吗?”正得机会模拟高考的弈田赶紧去开门,见到了一位身材魁梧,眼神炯炯的军官。“奚叔叔好!”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程弈田还是一眼看出了奚涛的影子。“我爸还在校办开高考志愿会呢。”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说:“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叔叔请坐。“
刚坐下,爸爸就推门进来了。“哟,奚大校,你好。请坐请坐。”爸爸连忙招呼要站起来回应的奚涛父亲重新坐下。
“奚涛估分出来了吗?要报考什么学校?今天标准答案一出来,田田就赶紧模拟,叫嚷着下午去找奚涛问估分呢。奚涛呢?”爸爸笑笑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弈田问奚涛父亲。
“他刚估完,我看他神色不对,梁玲建议我来找您。这是他的估分。”
弈田赶紧凑过去看,语文100,数学131,英语145,化学83,物理129,总分588。爸爸边看边一门一门地报分,然后点了点头,说:“还可以啊。一本是肯定可以上的。”
“爸!”一旁的程弈田不高兴地拉了拉爸爸的胳膊。
“哦,我忘了弈田跟我说他说要上北医的。”爸爸再次带上老花镜,重新看了一遍估分,“今年这个分数不是特别好说,胆子大一点可以继续报,要是保守一点可以报铁道医学院。归属铁道部,在上海。好地方。以后找工作也方便。”
“这是估分,说不定最后会高些。奚涛不是一向保守的嘛!”程弈田忙不迭地插嘴。
“这样,奚大校,你可以让他抠得再仔细一点,奚涛在哪里?我们去跟他聊聊。”爸爸尽力地安慰眉头紧锁的奚涛父亲。
“他在梁玲家呢。”奚涛父亲也多么希望是自己儿子太保守。
程弈田在爸爸要起身离开之前已经出门朝梁阿姨家方向走了。气哄哄地,推门进去找到了奚涛,劈头盖脸地就是:“你是不是搞错了,化学估83分?虽说你的生物最好,今年不考生物,化学就是其次的拉分项目啊!”程弈田换了一口气,接着说:“平常周记里还说担心语文不好,原来就80分的水平,现在100分!错了吧!化学不可能那么差的!83,谁信啊!”不敢相信,否定真实性几乎是所有人遇到问题的第一反应。接下来处理问题的态度却决定了人今后的发展方向。
奚涛陷在门旁的沙发上,直视着前方的餐桌,没有回答程弈田连珠炮似的发问,任由程弈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午饭时分,奚涛宣布:“我还是会填北医。”
17天后,奚涛收到了合肥工业大学生物化学系的录取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