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象个经典的旧约故事。
按照历史记载,南匈奴归附东汉,北匈奴逃亡中亚不知所踪。后来“五胡乱华”的时候,也有南匈奴一份。过了几百年北匈奴的一支出现在东欧的土地上,首领正是阿提拉。当是还生活在东欧的日耳曼部落,也就是今天的德国人荷兰人奥地利人法国人比利时人英国人的祖先们,挡不住匈奴人凶悍进攻,纷纷向向东迁徙进入罗马帝国境内。而罗马人虽然有延续了千年的香火,却又当不住潮水般的日耳曼部落,几百年后罗马帝国因此灭亡。
全部的原因是那几个基因生物学家大胆跨入历史学和人类学。一群搞生物的搞了点跨学科,如今这个行业很流行。他们可能是不错的基因生物学家,但是在历史学或人类学上或许缺乏常识。
当年一小撮匈奴部落的入侵,给欧洲带来了空前的灾难,以至于几个世纪的时间也难以抚平这种伤痛。但是以本人的了解,这一入侵显然被欧洲历史学家过分夸大了。
如果回到古中国的秦汉时代,阿提拉那一小撮匈奴部落根本微不足道。匈奴在冒顿单于和老上单于的顶峰时代,也不过区区30万轻骑,空前强大的秦汉帝国不得不修长城,和亲。古代欧洲之落后,如何与秦汉相提并论?面对游牧民族根本不堪一击。不说30万,假设有3万匈奴入侵欧洲,欧洲文明早已灭亡。
阿提拉所部的基因找不到了完全正常。因为他们恐怕只有区区几千人。阿提拉不是征服者,不像蒙古人那样,有机会疯狂播种,所以基因没有蔓延开来。
蒙古高原崛起过无数的游牧民族。除了今天仅存的蒙古人,都已经消失在三千年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今天的世界已经没有匈奴,东胡,鲜卑,
念研究生的时候曾碰到过一个大言不惭的土耳其留学生,到处炫耀说中国的万里长城就是为了防御他们而修的。我实在看不过,就告诉他,他所说的都是扯淡,土耳其并不等于突厥。他挖苦道:你这个中国人,竟然不了解自己国家的历史!我说一个人无知不见得是罪过,但是不能无耻。真想知道,我可以介绍一两本书给你看。
突厥曾经一度是蒙古高原的主人。因为“五胡乱华”的时候草原上原来的主人----鲜卑南下了,所以原本是小部落的突厥乘虚而入,在蒙古高原繁衍生息,二百多年后突厥各部逐渐统一,形成了辽阔的突厥帝国,非常象当年的匈奴帝国。一样的草原,一样的游牧民族,唯一不同的是突厥比匈奴晚了差不多一千年。突厥强盛的时候,隋朝对突厥和亲;而唐朝皇帝因为内战无暇北顾,不得已向突厥可汗结盟,甚至称臣。这发生在唐朝初期,高祖李渊的时代。
鲜卑是“五胡乱华”的主要力量,西晋因此灭亡。鲜卑的势力一度达到从黄河流域到西伯利亚高原。鲜卑这个词是音译。同样的,今天的西伯利亚这个地名,实际上也是音译,中国人用这样的音译简直是数典忘祖。俄罗斯人刚到亚洲的时候,他们知道这片广袤的土地当然是中国的,名字叫做“鲜卑”,俄语也就是“鲜卑利亚”。换句话说,即使是俄罗斯人,也承认这里曾经是中国的地方,因为他们保留了这个地名。只有建国后,我们中国人才把这块地方称为“西伯利亚”,还叫“鲜卑利亚”不好么,现在是苏联老大哥的地方。替老大哥取名西伯利亚,这样国人可以忘掉这里曾经是祖先的故地,不去和老大哥争。国家这么做,令人叹息。
与匈奴相比,突厥很不幸,根源就是鲜卑精英建立的伟大的唐帝国。二百年前南下的胡人们很大程度上已经汉化了,与此同时原本懦弱的北方汉人也很大程度上被胡化了。这样水乳交融了二百年,结果是中国北方人变得骁勇善战。等大唐鲜卑李氏统一了中国,回过头来再收拾突厥----汉化的鲜卑人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汉家大统的传承,因此当初向突厥蛮族称臣简直是奇耻大辱。突厥这时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大唐的对手。后面的历史,是突厥人的血泪史。阅读突厥人的史诗,何等悲怆!突厥和大唐结盟的年代,大唐天子李世民也是我们的“天可汗”呀,怎么回过来奴役我们?使突厥人失去了家园。
阴山一战,大唐卫国公李靖率领精兵一万,生擒突厥可汗,东突厥自此平定。西突厥一路向西逃窜,远离中国。长城,作为防范游牧民族的伟大工程,在初唐和盛唐时期,没有发生作用,也从来没有被修缮过。因为突厥对汉人的威胁,远不如过去的匈奴。
几百年后,西突厥的一支出迁徙到高加索南部和小亚细亚东部地区,也就是今天的土耳其东部。小亚细亚从来就是一片富庶之地,人口众多。古希腊的荷马史诗《伊里亚特》说的就是希腊各国(城邦)一起攻打特洛伊的故事。特洛伊非常富庶,希腊人早就垂涎三尺了。解救被掳的美丽的海伦只是史诗中的借口,使这场不义的战争看起来更合理。希腊各城邦组成了数量庞大的舰队,攻打一个国家数年之久,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太荒诞了吧。那么,特洛伊在什么地方?在东方的小亚细亚。在希腊人看来,东方人太富有,他们的生活方式太奢侈了,不做一次海盗实在说不过去。
后面的历史顺理成章。这支突厥部落试图征服当地的人民,当然会激起反抗,但是他们怎么可能是野蛮的突厥人的对手?当地人最终被突厥征服了。但是反过来,突厥人也被周围的文化同化了。小亚细亚东部地区属于伊斯兰文明的边缘地带----整个中亚都属于伊斯兰文化,但是中亚哈萨克斯坦大草原地广人稀。这支突厥人因此伊斯兰化了。这样水乳交融了数百年,结果是:少数入侵的突厥蛮族当地化,也就是伊斯兰化了;而黑海南部当地占绝大多数的主体民族被突厥化了。原本温和的当地居民经历了这一场大融合变得骁勇好战,这就是土耳其人,但是他们的“精英”却是伊斯兰化的突厥和当地人的混血后代。土耳其人后来兴起,建立了奥斯曼帝国,灭掉了小亚细亚的东罗马帝国,并在此定居。
几乎同时,西突厥的另一支进入了东欧的黑海沿岸,也是非常富庶的地方。当地居民是斯拉夫民族的一部分,属于东正教文化。这一支突厥人征服了当地民族。水乳交融几百年后,突厥蛮族被同化了,或者说斯拉夫化了;而当地占绝大多数的主体斯拉夫民族也因此被胡化(突厥化)了,变得骁勇好战。这个由少数斯拉夫化的突厥人领导的民族有了个新名字:保加利亚。突厥化的“保加利亚王国”给东罗马帝国带来了无数的麻烦。
回头再看匈奴的入侵。游牧民族的归宿是什么?当地化,无一例外的当地化。最初的土耳其人是突厥吗?最初的保加利亚人是突厥吗?都不是,尽管他们可能有一点突厥的血统。他们的主体民族在征服与被征服的民族战争中被胡化了,只因为混入了一点点突厥人野蛮的血,他们的血也开始燃烧,他们也因此变得狂暴好战。同样的道理,鲜卑人消失在北方的汉人里,但是北方的汉人因此被点燃,这就是大唐的国民。
阿提拉的匈奴部落征服了当地的欧洲人,当地属于天主教文化。匈奴部落因此当地化,而当地民族因为胡化(匈奴化)而变得好战,所以奥匈帝国也一度不可一世,但是匈奴人已经消失了在了茫茫的欧洲族群里。
大唐子民不是鲜卑人,尽管大唐皇族是鲜卑遗族。土耳其人不是西突厥,尽管他们的苏丹和贵族阶层一度是突厥后裔。保加利亚王国的子民也不是西突厥,尽管他们的贵族和王是突厥的后裔。同样的,匈牙利人也不是匈奴人的后裔。游牧民族就像一把盐,撒在主体民族的大锅饭里,这一锅饭因此而有了点滋味。但是盐粒不复存在了。
基因可以遗传,也可以不被遗传,关键在于群体的数量。西汉年间,匈奴人口不过相当于汉地的一个县,兵力不过“30万控弦之士”,却对六千万人口的西汉帝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打败了匈奴,代价是一度强盛的西汉帝国“海内虚耗,人口减半”。要知道,西汉可是当时全球文明的顶峰,当时的罗马帝国远不能及。
应该说,匈奴入侵,是欧洲第一次遭受来自东方的游牧民族的入侵。日耳曼人也是游牧民族,但是与匈奴相比,日耳曼部落开化很多,对罗马帝国的破坏性也不可相提并论。阿提拉那一小撮匈奴人出现在欧洲平原的时候,欧洲远不如中国发达,缺乏对抗匈奴的基本能力。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群来自东方的魔鬼,神出鬼没,贪婪奸诈,凶残嗜血,更重要的是,战斗力恐怖到了极点,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好在数量不多----假设阿提拉有祖先冒顿单于那么多兵马,欧洲文明恐怕已经灭亡。后来的突厥入侵,数量非常庞大,但是经历了匈奴之乱和日耳曼人的同化过程,欧洲人已经对游牧民族有了基本的防御能力。也就是说,在欧洲人看来,匈奴比突厥要厉害得多。因此,匈奴入侵的事实被夸大了,而匈奴人的数量也被夸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