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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陌松放下电话,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一会儿拿起手机看上一眼,害怕错过了艾媛媛的短信。刚刚电话里他听艾媛媛的声音柔弱,该不是生病了吧,有心想去看个究竟,可是艾媛媛说她累了要休息,又怕贸然过去打扰了她。如此这般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熬到了天亮。
之后的几天,瞿陌松每天都记挂着艾媛媛,利用上班休息的时间给她打电话,可是电话一直关机无法接通,等到下晚班一看时间又太晚了,再打电话只怕会影响艾媛媛休息。瞿陌松给艾媛媛留了短信,艾媛媛短信回复说一切都好就是需要一些时间,瞿陌松不想逼着艾媛媛仓促表态,便按捺住内心的焦急,不再催促。
瞿陌松一如既往的上班上学,何婳很明显地觉察出瞿陌松跟往常很不一样,虽然他还是不大说话,但是他的沉默中多了很多焦躁不安,他一有空儿就不停地查看手机,每次看过以后却又显得更为焦躁和不耐烦。何婳从来没有见瞿陌松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是因为什么事呢?是国内的父母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何婳不敢问。
瞿陌松这些天很明显地在冷淡疏远何婳,他不再让何婳帮他打扫房间,故意跟何婳岔开时间上下班,减少见面的机会。何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心中忐忑不安,却又无计可施。
这天恰巧一个同事病了,何婳主动跟她换班,才得以有机会跟瞿陌松一个时间下班。可是事实证明即便是硬生生地挤在瞿陌松的身边也是于事无补,何婳很明显地感到瞿陌松的抗拒。
此刻,瞿陌松一言不发默默开车,脑子里回放着那夜艾媛媛在电话里的如述如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何婳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侧着头看车窗外一闪即过的街景。秋天的夜晚温度降得很快,车里没开暖气,两个人好像做在冰窖里一样。何婳想,要是瞿陌松肯问问自己冷不冷,累不累,饿不饿,该有多好啊。
一路无话,回到家里,何婳进厨房热了杯牛奶送下楼来,瞿陌松房间的门开着,他还在桌案边翻阅当天的报纸。何婳怕打扰他似的,轻轻地走进去,将牛奶放在桌边。瞿陌松正全神贯注地做查阅着广告栏,冷不丁一抬头,被吓了一跳,等他看清楚是何婳,就流露出不胜其烦的表情。
“何婳,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以后不要再给我送这送那了!”瞿陌松似乎在考虑措辞,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利用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还有我的房间能不能不要随便进来,以后打扫整理房间的工作就让我自己做可以吗?”
何婳愣在当场,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送杯牛奶,却惹得瞿陌松这般的不高兴。如果是弟弟何阳这样不知好歹,何婳可能会一巴掌打过去,打得何阳哇哇求饶,但是对瞿陌松何婳总是陪着小心,她讪讪地笑了笑,掩饰说:“也不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就是我正好热多了,又不想浪费,就给你送过来......好吧好吧,以后我进门先敲敲门总可以了吧?松哥,你不要搞得这么严肃啊!”
何婳的眼角扫过报纸,注意到瞿陌松拿着一只红色的彩笔看的是租房广告,报纸上的租房信息栏里已经有了好几个用笔圈出来的记号。
何婳心里咯噔一下,惊疑不安地瞪着瞿陌松看,可是瞿陌松已经将头转过去,继续埋头读广告,一点儿搭理她的意思也没有。何婳向来不懂得拐弯抹角,她想忍住不问,可是又明明知道自己如果现在不问个清楚,只怕今天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最后她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腔问道:“松哥,你怎么在找房子啊?是在帮朋友看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瞿陌松知道瞒不过去,干脆挑明了也好。
这一下,何婳惊讶得眼睛瞪得溜圆,好像两颗黑葡萄似的,她一着急,嗓门也大了许多:“我们家哪里不好了?这才刚搬进来一个多月,好好的,为什么又想着要搬走呢?你的LEASE可是签好要住一年的.....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有话你就直说啊,何必一定要搬走呢?”
“不是你的错,何婳,都是我不好。”
“松哥,你当我是朋友吗?”
“当然.....”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找房子往外搬啊?如果你说的有道理,我不但不拦你,还帮你找房子。”
“何婳,都是我自己的事,真的不是你的问题,对不起!”
“不行,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依。” 何婳不依不饶倔强地逼视着瞿陌松的眼睛。她这些天一直对瞿陌松的冷淡态度感到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这时候一秒钟也忍不下去了,只盼着瞿陌松给她一个合理的说法。
瞿陌松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何婳是个好女孩,更难得的是对自己又这么好,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再拖下去只怕大家只会越走越远,那样对何婳的伤害也会越大。
瞿陌松便把自己和艾媛媛的事情,包括自己家里发生的变故都原原本本地说了,这是第一次沉默的瞿陌松对何婳打开心扉,一番话说完大概也用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瞿陌松汗颜道:“不好意思,何婳,我没想到一开口就刹不住闸,唠里唠叨地说了这么多,你听烦了吧!”
何婳低着头,两只手将衣服边角在手指头上绕来绕去,本来平整的衣服角也被她揉得皱皱巴巴的,瞿陌松虽然看不见何婳的表情,但看样子她一定是心乱如麻,瞿陌松等了一会儿,关切地问:“对不起,何婳,我本来应该早一点把这事告诉你的....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你搬家我有什么事儿啊?” 何婳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没有了,表情显得有些严肃,说:“松哥,不是我说你啊,你一早就该跟你女朋友说清楚,无论她接受不接受,结束一段感情都不是单方面的事情,你真不该自己什么也不说就悄悄地退出!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你自己做主张呢?现在我懂了你是怕你的女朋友最后接受了你,你住在我家不方便对吗?我明白了!”
瞿陌松不好意思的咧咧嘴,心虚地说:“都是我的错,何婳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起不对的,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 何婳挤出一个笑容,显得有些过分的活泼,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还莫名其妙地干笑了两声:“松哥,你真把我当房东了,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嘛,你以后有话就直接说,不要偷偷摸摸的,上一个房客跑了就够倒霉的了,你可要交齐了房租才能搬走啊。”
本来瞿陌松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把艾媛媛的事情告诉何婳, 现在话说开了,心中的惋惜愧疚是一定的,但更多的还是如释重负的轻松。瞿陌松看见何婳的情绪还算平静,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看来自己是有些过虑了,何婳可能真的和她说的那样就是把自己当作好朋友呢,那样最好了。瞿陌松拿起桌子上的牛奶喝了一大口,说:“谢谢你,何婳,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幸运!”
“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个,那个,可惜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要搬走我可以理解,你跟我家签的LEASE不用担心,如果你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就赶紧告诉我一声。” 说完,何婳转身就走,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跑回自己的房间,她生怕自己跑得慢了会忍不住当着瞿陌松的面儿掉下眼泪来。
她反手将身后的门关死,将房间的灯按灭,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从高高的马背上狠狠地推了下来,心那么痛,那么难过。眼眶里一个劲儿打转的眼泪终于再也承担不住重量,滴滴答答地往下掉,何婳靠着门滑坐到地上,黑暗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