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和信仰
------- 受洗感言
今天受洗,我是自愿的。从对基督教教义的认识和理解这个层面来讲,我承认自己是相当被动的。这几个月里,我多次来教会听牧师对《圣经》的讲解,也分享了几位兄弟姐妹的天路历程,很受启发,但我自己在过去和现在的生活中从来没有体验到那种有如神助的奇迹和感动;我这半年也坚持读《圣经》,从中发现了很多的智慧和真理,但始终没有找到能把《圣经》“视为天书”那种豁然开朗和激动。
我经常对历史对人生对社会信马由缰地作一些胡思乱想。我的理解是,作为个人,是基督徒或者非基督徒,都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人,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可以取得卓越成就的人,能够快乐幸福地生活一辈子;但是,人类社会,作为一个庞杂的整体,不能没有上帝,不能没有一个超越任何个人的智慧能量和雄图大志的全能的上帝来主宰这个世界。理智告诉我:人类需要上帝,需要信仰;同时,理智又告诉我,信仰本身就是反理性的,是无法用实证的方法来证明的。中世纪的一位神学家就说过:正是因为其荒谬,所以才信仰!
我是懵懵懂懂的,带着满脑子的困惑疑虑来参加洗礼的。促使我决定受洗的原因,与其说来自神的感召,不如说更多地来自于周围的人。就像犹太人过红海,我身边的朋友都过去了,孩子们过去了,老婆也要过去,那我也就随大流跟着过去吧。我也不清楚红海的另一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样的前途。历史告诉我们,犹太人过了红海,虽然摆脱了法老的奴役,但在红海的另一边,同样危机四伏,还有各种痛苦和磨难在等着他们,还要同非里士人殊死搏斗,还要面临内部的争权夺利,还要经历“巴比伦之囚”的屈辱,还要在罗马人的皮鞭下战战兢兢地地生活。犹太人的历史是人类命运的一个缩影。
耶稣道成肉身,来到这个世界,传播上帝的福音,拯救人类,迄今已经两千多年了。我真的不敢说我们这个世界比两千多年前变得更加美好了,真的不敢对人类这两千多年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和自豪。
上帝赐给我们的纯净的空气纯洁的水,被我们污染了;上帝为我们的家园覆盖的植被,被我们破坏得面目全非;上帝交给我们管理的飞禽走兽,我们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为了炫耀肌肉,已经把它们猎杀得所剩无几。再看看我们的世道人心,也有江河日下的感觉。保罗在“罗马书”中列举的人类的丑行和罪恶,我们一样都没有少,有的甚至已经变得明目张胆,披上了合法的外衣,成了一些人夸耀卖弄的资本。
用最通俗的话来描述这两千多年的人类历史,就是:神领着不走,鬼撵着乱转。
面对我们置身其中的现实世界,真的让人无法乐观。在有些地方,从上层的统治者到最低层的黎民百姓,都已经被贪婪和腐败所吞噬,整个社会笼罩着雾霾般的暴戾之气。
西方文明引领了人类几百年,它是以基督教作为其精神支柱和道德源泉的,现在也同样面临着重重困境。
马克斯.韦伯叙述了新教伦理对资本主义精神的建构所起的积极的甚至是关键性的作用,同时他也看到了问题的另一面,那就是资本主义的发展和繁荣,会反过来冲击人们的基督教信仰,挑战和削弱宗教信仰的社会基础。今天,物质财富在以惊人的速度积累,新技术新产品令人眼花缭乱,各种光怪陆离的社会思潮你方唱罢我登台,由资本主义催生的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甚嚣尘上,我们只顾追逐时髦,放纵欲望,而懒于作价值判断,基督教提倡的节制谦卑感恩贞洁顺从等等不再被我们当作美德,整个社会的宗教情怀日趋淡薄。社会的精英们不仅没有充分反省和检讨这种趋势对西方文明的危害,反而为了集团利益和自己头上的光环,随波逐流,要把宗教从人们的日常生活和社会生活中排挤出去。譬如加拿大,本来是以基督教精神和对上帝的信仰为立国之本的,到了今天,我们的政府已经不敢大大方方地祝福“Merry Christmas”,而只能羞羞答答地说一句“Happy Holiday”。Neil Ferguson 在 《文明》一书中说: 对西方文明的最终威胁不是来自于激进的伊斯兰主义或者其他外来的思潮,而是来自于我们对自己的文化传承缺乏足够的信心和理解。
看到由于我们的贪婪放纵和自以为是而累积得越来越多的罪恶和在西方社会越来越边缘化的基督教会,我想到了泰坦尼克号上的那支小乐队。在灾难发生的时候,人们惊慌失措,在绝望地呼号。只有那支小乐队坚守在甲板上,继续着他们的演奏。这些演奏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对正在快速下沉的巨轮无能为力,也无力去拯救那些濒临绝望的人们。他们用他们的镇定自若,用美妙的音乐,让人们在被冰冷的海水吞没前感受到最后的一丝温暖,在坠入无边的黑暗前看到最后的一线光明。我们的教会就是这样的一支乐队,它凭着信仰,虔诚地锲而不舍地传播着上帝的福音,让我们沐浴在神的大爱里,让我们看到了人类获救的希望。
就我个人来讲,带着浑身的罪孽,既没有那几位演奏家那么高尚的品格,也没有那种精湛的技艺,但我愿意成为这支乐队一个忠实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