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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 (四) 正中之煞

(2015-05-31 07:23:59) 下一个

若用邮政编码来划分,”正中穴” 包括全加拿大十大高档住宅区的第四名和第七名。这个地方,地势往北呈出一个高坡,一直到御景湾。西南面为霍格谷,顿河由此而下。1960年,五个意大利裔 的建筑工人在西南角的顿河之下挖掘地下水管时的大火中丧命。

海米口中的”凶宅”就位于”正中穴”的西面,顿河边界之外。

正中穴的心脏位置,一栋八字形的公寓中,羽灵捧着电话咯咯笑着。

“凶宅?是我舅公让你这样说的吧。”羽灵捧着电话问道。

海米在电话那一头扑哧一下笑了。“罪过罪过,我不该这样说的。可是你也知道你舅公多会洗脑。 不过说真的,那个公司真的出过事儿。三四个月前有个员工手持菜刀砍伤了好几个人。这不内部整顿了好久,主管也换了,这才又招人的。羽灵,要不这次听你舅公的,不要去了。”

羽灵看起来可爱柔弱,但认准的事情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海米和舅公都让她不要去,倒反而让她更铁定心了。出过这样的事情的确让人担心,但早点安顿好把老爸接来是头等大事。

“海米姐,你也知道,我爸自从我妈去世老是沉默寡言的,这几年从学校退休,更没人说话了。我巴不得马上把他接来, 让他和我一起过日子。这些工资,足够让我租个两居室,弄辆车了。我到别处,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哪里去找那么高的工资。”

海米想了想道:“也是,可惜我们公司属于矿产类,整日往外跑。你的身体我也放心不下。这个公司的业务确实挺适合你的。 我也问过阿里夫,他们的律师行也不需要中英文翻译,所以也帮不上忙。”

“呵呵。。。”羽灵一脸坏笑。“帮我谢谢姐夫。”

“去!小丫头,不许胡说。他是我的。。”

“蓝颜知己。我知道!”羽灵笑嘻嘻地说。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着挂了电话。

“那个印度小媳妇儿说什么呀?”舅公喝着一杯香茗问道。

“呵呵呵。。。”羽灵又忍不住笑起来,连忙努力板起脸娇声道:“舅公,说过多少遍了,她不是印度媳妇,你再这样说海米要生气了。”羽灵眨着她的大眼睛嘟起嘴。

其实海米怎么会生舅公的气。她的命是舅公救的,全家老小都视舅公为神人。这事羽灵是零零碎碎地听说,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舅公还是个帅大叔,当日他去年检看牙医,只见平时笑呵呵话又多的年轻牙医汤姆,汪医生一脸愁云。脑门发黑,一脸倦容。舅公也不看牙了,拽着汪医生问个究竟。上半年看牙时还乐滋滋地跟舅公说着怎么装修刚买的大房子。说是绿化极佳,花园后面有棵百年柳树。 舅公当时也没多问,张着嘴洗牙就听说了,只是嗯嗯啊啊地应着。

只见汪医生的脸抽搐了一下,居然眼圈都红了。“崔先生,你说我也算是个医生。可是我的女儿生了莫名其妙的病,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在ICU打点滴。她才那么大,整日抽筋,口吐白沫,不吃不喝。”他把脸埋进双手。一个大男人的崩溃让人动容。

“汪医生,不要急。你从头告诉我,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

舅公眯眼皱眉认真听着,嘴里喃喃有词。四指轮流贴着拇指,似乎计算着什么。汪医生叙叙叨叨从半个月前说起。那个地段,御景湾往北。地税相对便宜,学校却框进高档区。冬天在御景湾买下的房子,天气转暖便想趁老婆出差铺地板装修。小海米则因为房子里装修总有些灰尘,便在后院里玩耍。

当时看中这房子,后院给加了很多分。前屋主是园林设计师,在自家后院里大展手艺,各种灌木花朵,安排得赏心悦目。四周都有过人高的灌木围着,还有长椅,水池。最吸引人的是后院西面的一棵硕大的柳树。足足要两个人才能抱住,上面还有市政府贴的记号,这类上百年的古树是不准砍伐的。小海米这边摘朵花,那里捡根树枝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呆呆望着柳树一会儿,大叫起来。
汪医生往外看了一眼,也没听见她叫什么,见她匆匆冲进房拉着爸爸的手就喊:“外面有个阿姨钻到树底下去了,爸爸你帮我把她挖出来!”汪医生抬眼望去,哪有什么人,周围是有茂盛的灌木封闭的,自然安全得很。忙着指挥工人干活,想让老婆回来之前一个惊喜,也就没有理会。

小海米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见爸爸不理会,便自己抄着地上捡的树枝自己动手在柳树旁挖起来。吭哧吭哧一下午,居然挖了个半米深的洞。 当汪医生见天色已暗,便要叫海米进来准备吃饭,却见自己的女儿把头埋在土里,都过了半个肩膀了。汪医生这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跑出去一把把女儿抱起来。只见女儿满脸泥,嘴里还嚼着一根长长的东西,还哼哼地笑呢。汪医生伸手抓住那东西就往地上扔,跑进屋里就冲水池里把小海米放下用牙刷背催吐,又灌了一杯杯水给女儿喝。 小海米难受,便哇哇哭闹起来。汪医生越发不放心,带着女儿就开往急诊室。

那个周末汪医生的老婆确实有一惊,但无喜。出差回来,女儿便住进医院。 医生都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小海米的情况却是越来越严重。汪医生当晚回到后院,找那根女儿在嚼的东西,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当时情急,自己也说不上那是跟树枝,还是虫子。看那个女儿刨的坑,也只是平常的土坑,还有草根,树根,和石块。 汪医生带着周围捡的几根树枝回到医院,医生说那也只不过是树枝而已,更是诊断不出什么。汪医生也只有在老婆的哭闹埋怨中,锤头顿足,后悔不已。今天来牙科诊所上班,也是再也受不了老婆那个哀怨愤恨的眼神,和看着自己的女儿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汪医生说到伤心处,都快大哭起来。洗牙师闻声过来看,舅公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汪医生,如果你不介意,能带我去你们家看看么?“

汪医生从父辈们那里知道,这位崔先生是老移民中有名的神人。会算命,看风水,卜卦,却从来分文不收,也不解释。汪医生把头点的象捣蒜似的,赶忙让助理把当天所以的病人都推掉。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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