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灵走在冰天雪地的山崖边。 尽管把头埋进毛茸茸的皮帽子里,呼啸的雪花拍打在已冻僵的脸颊生疼。风雪中,前方依稀看见一个人影,一步一步向前。 身体弯曲着,腿有些坡。忽然听见咔咔咔的声响,那人猛然转身,一把抱住羽灵。是舅公! 穿着厚重的皮毛,舅公的双眼还是闪烁着平日里的神情。宁静,又冷静,却看得见心里燃着熊熊火焰。 能暖人心的火焰。 雪,铺天盖地得翻滚下来,好像整座雪山都要倾泻。舅公抱着羽灵翻滚下山,手脚不受控制地翻腾,雪毫不留情地翻盖。砸歪了脖子,羽灵的双眼一黑。
舅公从胸口取出火种,点燃漆黑的空间。 那黑影象是活物,张牙舞爪地吞噬着舅公手中的火芯。 舅公用右手不断画圆,一圈一圈,似乎恼怒了黑影。 呼一声黑影扑倒,将舅公淹没。 羽灵可以看见零星的火焰,一蹦一蹦,像是要蹦到羽灵这边,可羽灵却动弹不得。
黑影渐渐散去,舅公躺在蓝色的湖边。 那是一种绿松石般的蓝绿,是雪水化成的心湖。一个消瘦的女子用双手捧着水,从湖边走来,在舅公旁边跪下,给他喂了几口,又用剩余的水拍了拍他的脸。 那个身影好生眼熟,她的左手腕上有个黑色的烧痕,像是一个鹰爪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这是一个刚烧伤的疤痕,皮肤已坏死,呈出暗色,待死皮剥落,便会是新的皮肤。 女子呆跪在舅公身旁,风吹来拂起她的头发,那个清秀的脸已好几年不见。 是左依。
只是她嘴唇呈粉紫色,眼帘有些虚肿,脸色苍白。
“左依!” 羽灵唤道。没有回答。 却见舅公的手指动了几下,他是醒了。 “舅公!”终于唤出声来。 羽灵睁开双眼,居然是躺在自家的客厅,离门没几步的地方。 脸贴着地板, 手里还握着那个红杉木盒。想必是嗜睡症又犯了,也不知睡了多久。 缓缓爬起,贴着地板的脸还有些凉,头也疼得厉害。 闭上双眼,想慢慢回想梦里的情景,却怎么也抓不住任何画面了。舅公,你在哪儿?
看窗外,天色泛红,不知是清晨还是傍晚。 想到上班的时间,羽灵心里一紧张,赶忙摸出手机。 还好,是第二天早上7点多。 顺手摇一摇盒子,有个东西在里面啯,啯,啯响。羽灵按耐不住好奇心,便要掰开盒盖一睹为快。心里一个转念,没有舅公的吩咐,自己该不该开盒。脑袋里想起潘多拉的故事。 仔细端详这个盒子,握在手中刚刚好。突起稍显淡,凹落显深棕色。油润地如同糖炒栗子般的色泽。圆形边缘呈圆齿状,象糕点一样。 盖上刻画精细,一圈圈圆齿花纹环绕着一朵六瓣花朵。竖边上刻了几支树杆,停着九只小鸟互望。古朴中透着细巧,哪里像红这个大男孩可以刻出来的。
一横心,羽灵凑到灯下,打开了盒子。 一只银灿灿的镯子,卧在盒子中细草上。镯子很宽,足以遮住羽灵的整个手腕。海达式的云端海燕刻纹,抽象又古老。往镯子里面看,赫然写着“红”。
“自己名字签那么大,真不害臊。” 羽灵露出笑,银镯象一个箍一样扣住羽灵的脉搏,好看得让羽灵舍不得摘下。但想必舅公是安排着给自己一个生日惊喜,羽灵便依依不舍地将镯子取下,放回盒子里。 开了舅公书房的门,要摆在他的书桌上。
舅公的书房,羽灵是不常进的。 就如舅公不进羽灵那个和整个公寓风格毫不匹配的小碎花睡房一样。 舅公的书桌是厚重的红木,羽灵一个人连个角都抬不起来。周围有排到房顶的书架,堆满各种书籍。 一个移动梯子斜在书架边,看起来饶是有派头。书桌上有传统的文房四宝,也有个mac book air和单反相机。 羽灵摇摇头,舅公就是喜欢这样中西合璧。
桌面上,放着一大张世界地图,上面有舅公画写的笔记。各个土著部落被勾画出来,还有蓝笔跨过海洋画的弧线。羽灵兴起,居然进来了,就好好探个究竟。
仔细看着世界地图,发现下面还藏了另一张图。 羽灵抽出下面的那张,是张加拿大地图。上面也有舅公的笔迹。在加拿大多伦多附近,五大湖区域,舅公写着“轩辕”在北部写着“华胥雷泽氏因纽特”。在加拿大西部,写道“海达 元?” 然后,在北极海域处上写着“桦树皮卷轴”。
这些中国神话里的名字和土著部落名字放在一起,舅公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看旁边,苹果机一闪一闪,羽灵将它打开,屏幕上 显现大英博物馆的网站上的桦树皮卷轴。因时代久远已是不规则的形状。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象天书一般。另一个窗口,是连接着相机。照片里一些相似的树皮卷 上画着一些几何图案,有些幼稚得像儿童画。羽灵所幸端起相机,看里面的照片。有许多张是拍那些树皮画的,有一些是舅公和齐佩瓦部落酋长长的合影。酋长是个胖胖戴眼镜的和善老头,除了黑黝黝的皮肤外,不觉得他是会骑马射箭骁勇之人。 这位酋长因该就是红的爷爷了。 再往前看,有一些山水风景。看起来似加拿大西海岸的风景,有海,有岛屿,美丽至极。羽灵嘟囔道:“那么漂亮的地方,怎么也不带我去。”想到舅公定是划着独木舟,挎着单反,穿梭在这层层灰蓝绿之间,羽灵微微嘟起嘴,心里小犯嘀咕。
手机嘟嘟响打破了羽灵独自闹别扭的时刻。心里一 慌,立马从五岁小孩状态回到上班白领。糟了,看照片忘了时间。 要迟到了! 羽灵撒腿跑出书房,也没时间销毁自己翻看舅公书房的证据了。用史上最快速度穿戴完毕,冲出家门。 高跟鞋咯噔咯噔在大堂的大理石上敲响,希望能赶上公车。 肩上忽然被人一拍,“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