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有朋友发了一张荷塘的照片。连绵的荷叶覆盖着半边水塘,一朵朵粉红色的荷花点缀其间,深深地吸引了我,引出了我对荷花、对江南家乡夏日荷塘的回忆。
我对莲最初的感知是来自莲蓬和莲子。三周岁左右的我很喜欢大人给我的莲蓬。一个个小碗状,带着蒂,绿色,软软的,嵌着一粒粒莲子。我喜欢顺着莲蓬的脉络剥莲子。然后和阿婆一起再剥掉莲子外面的一层皮,剥出白色的莲子,莲子上面有一点淡褐色的尖尖,莲子里还有个绿色的莲心要去除,莲心味苦,可入药。新鲜莲子的味道淡淡的,有点甜,有点清香。干莲子可以烧莲子羹,好吃,还很补。
还有莲藕,一节一节的,如手臂般。切开的断面有一些孔。莲藕可以煮汤,煮熟的藕吃起来会有丝,挂在嘴边,随着呼吸撩得人脸上的肌肤痒痒的。所谓藕断丝连是很真切的。莲藕也可以切了片炒糖醋藕吃,还可以凉拌了吃。我最喜欢吃的是捂熟藕,芜湖人称熟藕。把成段的藕洗净,用鹅毛刷通藕孔,清除淤泥,然后再往藕孔里塞进糯米,蒸熟了,切成片蘸了白糖吃,很糯,很好吃。我还爱吃藕粉,用开水冲了,和开了,粘稠适度的透明糊糊,晶莹剔透,入口即化。
荷叶在我儿时常被酱坊用作包装纸包装我们所买的酱菜,很环保。后来在餐馆吃过荷叶鸡,用荷叶包起鸡块来烧的一道菜,吃的时候剥掉荷叶,有股独特的清香。荷叶还被乡间的顽童摘下来覆在头上遮阳。
莲藕真是全身都是那么地有用处。荷花虽不知能不能吃,却是美得养眼,引无数文人墨客留下诗词歌赋美文美图无数。我成长之乡芜湖位于长江南岸,曾经多湖泊水塘,很多水面都覆盖着莲叶,到了夏天荷花朵朵,赏荷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虽寻常,荷花之美是不输给任何一种花卉的。由碧绿的荷叶托着,长在长而直的茎上的洁净的粉红色荷花随着水波轻轻摇曳,更显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有的花朵盛开着,有的打着苞,小荷尖尖。交相印衬着,多彩多姿。在清晨,在黄昏,美不胜收。有采莲女摇着撸划轻舟在莲叶和荷花丛中穿行。“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多么古朴的诗歌!
到了晚间,月色下的荷塘之美早已由朱自清先生描述的无以复加,载入文学的史册,并在教科书中为我辈学子作为经典诵读。我刚才又在网上读了一遍。那一幅幅画面活生生地闪现在我眼前并把我的心带入那意境。夜色、月光、荷塘、荷叶、荷花;晚风、倒影、水波、蛙鸣、荷香从多个维度撩拨着我的感官,产生美妙的感觉。
我们的祖先曾经与自然和谐地共处,适度地耕采渔猎,爱护自然,自然也以她最美好的相馈赠。代代相传,我们继承了大好河山、良田沃土、美丽荷塘。我也有幸欣赏了美景品尝了美味,并且将这些美好的感觉深藏于记忆中。
然而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中,历史长河中无比短暂的一瞬间,我的家乡,如中国的大部分地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矗立起一座座高楼大厦。消失的是大片的农田和曾经星罗棋布的荷塘。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和喧嚣之外难觅一片安静的散发着荷香的荷塘。我也身在遥远的美利坚,难觅荷塘。莲叶记心间,何处可采莲?